他想，若是那個婉拒了他的女孩子，知道他此刻正在經(jīng)歷什么，會不會也產(chǎn)生與當初的他同樣的想法呢。

    喬霖不知道。

    在極為短暫的一小段時間里，他的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的。

    他的視線模模糊糊，耳朵也聽不清任何聲音，整個世界像與他隔了一道霧，除了嘴唇上的觸感，一切都變得朦朧。

    終于喚醒他知覺的，是一聲柔軟又短促的嗚咽聲。

    帶著一點點著急，像是在生氣，卻又膽怯。

    緊隨其后，風又重新吹了起來，蟲鳴聲再次復蘇，喬霖的意識瞬間清醒。當他試圖閃躲，池向臻已經(jīng)退了回去。

    兩人都沒有開口，只有他們腳邊慫慫的小黃，正在鬧脾氣。

    它小幅度左右跳，屁股撅著，對池向臻汪汪叫。

    “……我沒有在欺負他?！背叵蛘橛行┚o張地沖著小黃解釋。

    小黃不聽。

    它見池向臻伸手，嚇得連連后退，躲到了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后，繼續(xù)朝池向臻示威。

    只可惜，雖然已經(jīng)很努力表現(xiàn)出兇巴巴的樣子，依舊是奶聲奶氣的。

    “我真的沒有欺負他，我只是親他一下。”池向臻再次解釋。

    原本只是安靜看著的喬霖抬起手來，遮住了下半截臉。

    小黃一邊兇一邊往后退，離他倆越來越遠了。

    池向臻不放棄，繼續(xù)向它解釋：“親他是喜歡他的意思?！?/br>
    喬霖保持著捂著嘴的姿勢，埋下了頭。

    他蹲在地上，膝蓋壓在胸口，似乎也能感受到胸膛下極速且猛烈的跳動。

    他有錯覺自己整個人都化成了一顆心臟，撲通撲通的，靜不下來。

    “……不聽算了。”池向臻說。

    說完他重新看向喬霖。

    小黃不再叫了，遠遠的，緊張地看著他倆。

    “你也不幫我解釋兩句。”池向臻的語調(diào)里帶上了幾分抱怨的意思。

    喬霖沒有回話。

    他不敢抬頭，他的耳膜被心跳聲震得發(fā)痛。

    他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親吻，在一棟破舊房屋背后的草叢里，和一個曾經(jīng)崇拜過許多年的男人。

    “……你這樣，我會很尷尬?！背叵蛘榈穆曇粼絹碓叫。@得不知所措。

    喬霖終于抬起頭來。

    “被、被拍到了怎么辦？”他說。

    “不會的吧，這個位置又沒有攝像機，”池向臻看著他，“我也不至于那么沒分寸?！?/br>
    不僅沒有攝像頭，節(jié)目組為了方便嘉賓，這一次在屋內(nèi)安裝了收音設(shè)備，只有在出門時才需要隨身攜帶ic。

    他們現(xiàn)在說的話不會有人聽見，做的事不會被人看見。

    兩人就這么蹲著對視了幾秒。喬霖覺得自己還應(yīng)該再說些別的，可大腦過于混亂，組織不起有邏輯的語句。

    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解釋一下，或者單純的表達出自己現(xiàn)此刻無措，或者讓池向臻知道這樣的行為過于唐突了。又或者，他該不該告訴池向臻，“其實我比你更慢熱一點點”呢？

    當最后一種想法出現(xiàn)的瞬間，喬霖被自己嚇到了。

    那仿佛是在說，我只是需要時間適應(yīng)，慢慢來就可以。

    過度的慌張所帶來的混亂，使他變得呆滯遲鈍。當池向臻再一次接近，他依然沒能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小黃又叫喚了起來。

    它肯定是認為自己新交上朋友被攻擊了，很快就會被眼前這個壞人從嘴開始一點一點啃下肚。

    “它吵死了?！背叵蛘橘N著喬霖的嘴唇，小聲抱怨。

    喬霖終于回過神來，低下頭慌慌張張的推他。

    池向臻并不勉強，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又順勢捉住了他的手。

    他依舊在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牽喬霖的手是理所當然，與喬霖接吻，也是理所當然。

    大概是因為喬霖完全不反抗，小黃終于意識到不對勁，安靜了下來。

    “你不要再生氣了，”池向臻沖著小黃喊，“他也喜歡我的。”

    說完，他拉起喬霖的手，親了一下。

    小黃呆呆地看著他倆。

    喬霖也呆呆地看著池向臻。

    “你的腿不會酸嗎？”池向臻說著，站起身來，“我才蹲這么一會兒已經(jīng)有點麻了?！?/br>
    喬霖稀里糊涂被他拉著一同站起來，緊接著便是一個蹌踉。

    蹲得太久，又起身太快，他不止腿麻，頭也暈。

    陰錯陽差的，他整個人撲進了池向臻的懷里。

    池向臻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他，并且在他試圖站直的時候，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他把喬霖按在了自己身上，抱緊了。

    “再待一會兒吧？”他小聲地與喬霖商量。

    “有、有一個問題。”喬霖說。

    “嗯？”池向臻的嘴唇就緊貼在他的耳邊，每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喬霖的皮膚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溫度和振動。

    “你不覺得這樣有點奇怪嗎？”

    “是有一點?！背叵蛘檎f。

    “那么輕易就接受，”喬霖眉頭糾結(jié)，“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池向臻安靜了片刻，答道：“也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瞻前顧后吧?！?/br>
    “……”

    “比起好不好、對不對、奇不奇怪，更重要的是，什么才是我現(xiàn)在最想要去做的，”池向臻說，“做人還是要勇敢一點。”

    喬霖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要成為池向臻這樣的男人果然很難。喬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做不到的。勇敢和灑脫是一種天賦，他不行。他就像是汪汪叫的小黃，優(yōu)柔寡斷，擅長虛張聲勢，實則膽小怯懦。

    喬霖在心中為自己此刻不負責任的舉動進行開脫。

    現(xiàn)在并不是解釋的好時機。節(jié)目才進行到一半，為了不影響錄制，至少等這次結(jié)束以后再說吧。

    最好是各自回家以后，隔著電話說。

    他不想見到池向臻生氣或者失望。他情愿對著池向臻盲目自信的討嫌模樣生悶氣，也不想看池向臻難過。

    “……我們先回去吧?！眴塘卣f。

    池向臻搖頭：“再待一會兒?！?/br>
    他說完，微微松開了手臂，與喬霖拉開了些許距離，之后又一次把嘴唇覆了上來。

    喬霖此刻終于清醒了一些。他仰著頭向后躲：“你不是很慢熱的人嗎？”

    池向臻猶豫了一會兒：“是啊。所以我昨天就想親你，一直忍到了剛才?！?/br>
    喬霖扭頭：“我們兩個人躲在這里那么久，人家會覺得奇怪?！?/br>
    池向臻似乎是想要反駁什么，嘴唇動了幾次，最終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

    “最后一下?！彼憙r還價。

    喬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像前幾次那樣一動不動。

    當再次感受到那份柔軟，他腦中又想起了那個曾經(jīng)喜歡過的姑娘。他們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不知道那女孩還喜不喜歡池向臻，會不會看這檔節(jié)目？

    她應(yīng)該永遠不會知道，曾經(jīng)喜歡過他的那個男孩，正在和她最愛的男神接吻。

    喬霖突然覺得奇怪。

    他這樣，是在欺騙池向臻的感情吧。可為什么心里一點點罪惡感都沒有呢？

    他閉著眼，心里不僅不覺得難受，還涌起了一些奇妙的雀躍。

    當池向臻終于放開他，在極盡的距離對他微笑時，他也跟著不自覺揚起了唇角。

    為了避嫌，兩人走出那片陰影時，并沒有再牽著手。

    “前幾天我一直在期待，希望錄制趕緊開始，”池向臻說，“現(xiàn)在又希望趕緊結(jié)束了。”

    喬霖沒有回答。

    他突兀地停下腳步，仰著頭，愣愣地看向黑漆漆的屋檐下的一小片不自然反光。

    “怎么啦？”池向臻不解。

    喬霖面如土色，抬起手來：“那個……是不是鏡頭??？”

    池向臻也仰起頭來。

    兩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池向臻發(fā)出絕望的聲音：“完了，我叔叔會殺了我?！?/br>
    第51章 池向臻的快樂時光

    喬霖坐在浴缸的邊緣，拿著手機，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