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殺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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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好眠,葉南枝像突然卸了所有重?fù)?dān)似的,沉沉地睡了一覺。 時值清秋,日頭本就升得晚,醒來時,發(fā)覺已是天色大亮。可見這一覺,把日日不落的晨功都睡了過去。 葉南枝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腦袋,便披了一件外衣起身。剛開了門出去,先是聞見了迎風(fēng)而來的茉莉幽香,緊接著便聽見一陣雞鳴慘叫。 那慘烈的叫聲,與這別致的小院格格不入,尤其是對剛剛睡醒的人來說,這樣的聲音好像是在唱衰這一天的開始,讓人的心情莫名的往下沉了沉。 葉南枝皺了皺眉,不禁循聲去望。 原來這慘叫聲的來源,果真是只老母雞。 只見小院的花架下,桂嬸正一手掐著老母雞頗為豐盈的羽翼,一手揪著老母雞的雞頭,把拔了一撮毛的雞脖子露出來,并厲聲厲色地沖著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說道:“寧兒,來!就往脖子上這么一抹,就成了!” 那個叫寧兒的女孩得了令,便舉起手中的菜刀,絲毫沒有猶豫地照著那雞脖子上便是一個橫切。 頃刻間,新鮮的雞血從雞脖上那個被剌開的小口處噴濺而出。 “碗!碗!” 桂嬸叫時,那女孩兒已經(jīng)把碗貼到了血源處。幾乎沒有漏掉一滴雞血,她的動作熟稔得并不像是第一次殺雞的模樣,而那張看上去僅有十叁四歲的臉,卻青澀得讓人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 要說成日在戲臺上舞槍弄棒的葉南枝,還真沒見過殺雞這樣真血腥的場面,今日看見一個女娃娃殺雞更是感到不可思議。 她攏了攏身上的外衣,往她們所在的地方緊走了幾步,生怕錯過接下來的步驟。 桂嬸手里忙活著,還不忘笑著與她打招呼:“葉姑娘,您起啦?今兒個您可是有口福啦!” 此時,站在桂嬸身邊的女孩兒見著來人,卻沒了先前殺雞時的勇猛。她往后退了一步,但興許是想起還沒接完雞血,于是又怯怯地向前又進(jìn)了一小步。 葉南枝看她一眼,她便更害怕地低下頭去。 葉南枝無意與她為難,便只是與桂嬸說話,“桂嬸,好端端地,殺雞做什么?” 桂嬸拎著咽氣的母雞抖了兩下,將血一滴不剩地抖進(jìn)碗里后,便笑著答道:“二爺早起吩咐的,讓我給姑娘燉個老母雞參湯,補(bǔ)補(bǔ)身子!好家伙,我聽趙副官說,那野山參可是幾百年的老寶貝!我這左思右想,能與那參般配的,也就只有這只雞了!您瞧瞧,這老母雞,雖說活不了百年,但好歹是我自個兒家花心力養(yǎng)的,叁年了,總舍不得宰,這回碰著這參,算是它功德圓滿嘍!” 桂嬸說完這話,覺出有些不妥,便又補(bǔ)充了一句:“能入葉姑娘的口,那可更是它的造化了!” 葉南枝勉強(qiáng)地笑了笑,便說道:“對我來說,什么吃食入了口,都是沒滋沒味的,光作飽腹之用罷了,倒不如這殺雞看著有意思?!?/br> 到底是戲中人,連下了戲說話也是這般別別扭扭的不食人間煙火。桂嬸心里嘀咕,嘴上卻又說道:“您看我這雞,都咽氣這半天了,身子還直抽抽。您就想,我這一把米一把粟的,沒白喂它!寧兒,去把剛燒的那壺水拿來,該給這雞去去毛了?!?/br> 女孩聽到吩咐,便拔了腿往廚房里跑。桂嬸瞧見葉南枝的眼神都在寧兒的身上,便開口對她解釋道:“這丫頭是我一個妹子的孩子,她母親去年過世了,將她托付給我。這不,今兒殺雞,我就讓她過來搭把手,是個懂事的丫頭。” 葉南枝怔怔地望了一會兒女孩離開的方向,便又回頭看了一眼桂嬸手上的那只雞。見它還在用盡最后一縷游絲做著無謂的掙扎時,她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瑟瑟了起來。 最終,她還是沒能看成桂嬸徒手拔雞毛的畫面,便落荒而逃了。她想,有些時候,自己的膽量確真不如十叁四歲的孩童。 這讓她又不禁回想起昨日,厲北山若是扣動扳機(jī),子彈洞穿那位東洋人的天靈蓋時,她會不會嚇暈過去? “爺,我想學(xué)槍?!?/br> 等厲北山回來,葉南枝便對他說出了自己的念想。 厲北山正拿著勺為她晾雞湯,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打算夫唱婦隨,跟著我上陣殺敵了?”他不當(dāng)一回事地笑笑,接著把勺放進(jìn)碗里,繼續(xù)攪動雞湯。 “您要是肯帶我入軍營、上戰(zhàn)場,也不是不行。但這槍,我得先學(xué)會?!比~南枝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厲北山把碗推到她面前,說道:“軍營、戰(zhàn)場可不是女人隨意能去的。先把這碗湯喝了吧?!?/br> 葉南枝看著那碗黃澄澄的雞湯,犯了難。早上那只雞咽氣、掙扎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她實在是有些難以入口。 打桂嬸把雞湯燉完,給她送來,她便找盡了借口推托。直到厲北山回來,她還抱了一絲僥幸的心理。卻不想,他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讓桂嬸把雞湯重新熱了再端上來。 心知,左右也逃不過了,不如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完拉倒。 于是,葉南枝深吸了一口氣,把碗端到嘴邊。 將將啜了一小口,她便想起那雞血從雞脖子處噴濺出來的情景,旋即將剛咽下的湯汁全都嘔了出來。 厲北山見狀,心中一凜,問道:“葉南枝,你不會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