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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徒兒。為師現(xiàn)在沒事了。江玉樹摸著謝易牙的頭微微一笑,頗有點寵溺。 謝易牙破涕勉qiáng一笑,是啊,公子醒來醒來就好越到后面的話,謝易牙的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他看見江玉樹準備撩了g榻上的被子起身。 心下一緊,他要知道了 一旦他知道又該如何面對? 謝易牙急忙按住正yù下榻的江玉樹,微笑道:公子身上有傷,不易多動,要什么易牙來拿就行。 江玉樹手上動作不停,撩了被子準備穿靴。睡了多時,是該起來走動走動。 忽的! 白衣男子頓住雙手,雙眼大睜,眼中滿是驚恐和不可置信。 易牙我的雙腿用力深掐,無感無知。 難道雙腿要廢? 不會的不會的 上蒼你不會待我江玉樹這么殘忍 心,宛如置身冰天雪地,沒有一絲溫暖,但嘴角的弧度依舊溫暖如初。 謝易牙維持鎮(zhèn)定:公子,你身上有傷,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就好。 避重就輕的回答,證實了心中想法。 似是不愿相信,他再問,力求得到一個有力的答案。 易牙,你告訴我,我這雙腿是不是廢了? 回應(yīng)他的是良久沉寂,還有一聲細不可查的抽泣。 心,猛然一涼! 似乎有什么東西像泡沫一樣破滅了 家破人亡,身中蠱毒,眼瞎目瞽如今,雙腿失靈 老天,你待我江玉樹是不是太過殘忍。 本以為已經(jīng)翻身爬出萬丈深淵,沒想到命運的天平再次傾斜。 江玉樹啞然失笑。 眸中的軟弱被瞬間掩埋,再度睜眼,江玉樹已經(jīng)堅定了意念。 眼眸無華,可神色幽蘭破冰冷傲。 不服輸, 不信命。 摸索玉簫,江玉樹掙扎下榻。我江玉樹相信人定勝天! 謝易牙眼睜睜的看著江玉樹從榻上掙扎起來,雙手用力支撐一點一點起身。 接著就是踉蹌栽倒栽地。 一次,二次,三次 直到他筋疲力盡, 直到他氣息不穩(wěn),白衣染血, 直到他雙眼中蘊含著不甘和絕望。 直到所有人為之心痛、可惜、哀嘆 眾人眼睜睜看著那傲氣的男子掙扎,卻唯獨不甘上去攙扶。 傲氣如他,堅毅如他,自尊如他,是不會接受別人的幫助的。 賀千丈靜靜的看著他從醒來后的不可置信到不甘掙扎以及后來的淡然無波,平靜溫和。 那個男子堅毅到幾乎掐斷自己的指節(jié),那雙眸子中的波動最終消殆,繼而是遺世獨立,云淡風(fēng)輕,泠然挺拔。 ** 趙毅風(fēng)眼中的江玉樹自從醒來后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看著榻邊的櫻花發(fā)呆,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有時也會用那雙無華的眸子盯著自己,一盯就是片刻鐘,不置一話。 當自己用深qíng的眸子回應(yīng)他時,他又會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去,那一瞬間的表qíng竟然是絕望? 絕望?! 這種表qíng竟然會出現(xiàn)在江玉樹臉上。 趙毅風(fēng)心下麻痹自己:這不是真的 那一天,江玉樹平靜的說他想放下東齊的大小事項,不想再管戰(zhàn)事紛亂,回郴山竹樓休養(yǎng),調(diào)理身體。 趙毅風(fēng)知道江玉樹這次傷的不輕,能活著已經(jīng)是大幸。萬不可勞心勞力,虛耗神思,否則真是油盡燈枯之勢。 如今他主動要求,趙毅風(fēng)豈會不應(yīng)? 賀先生,莫副帥。東齊戰(zhàn)后修繕一事就jiāo給你們了。趙毅風(fēng)拱手一禮,無比凝重。 賀千丈急忙扶起趙毅風(fēng):主帥何來此話?主帥大可安心離去,賀某人定會重振東齊。 趙毅風(fēng)淡淡一笑,感激的看向他,可眸中是掩飾不了的傷痛。 莫云不解嗷嚎:為什么?主帥不怕陛下怪罪說你擅離職守? 主帥,放心去吧。東齊城有我們呢,賀某人要是空閑,自當去山上走一遭。賀千丈利落打斷莫云的話,笑的無比灑脫。 多謝。有勞賀先生,莫副帥。趙毅風(fēng)對視賀千丈,眸中是一股難以言說的默契。 周遭只剩下莫云云里霧里。 直到趙毅風(fēng)抱著江玉樹上馬車時, 莫云才有點反應(yīng)過來,指著那遠煙塵消失的影,面有疑惑:老子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 賀千丈甩開折扇,笑意悠悠詢問:你覺得哪不對勁?說來聽聽。 莫云目光不移的看向遠處的影:老子怎么覺得主帥喜歡清玉公子。 賀千丈回頭白了一眼身邊人,語氣不耐:莫副帥沒聽說當年? 莫云摸著腦袋,嘿嘿傻笑:當年何事?老子還真不知道。 嘩!的一聲,折扇收。 不知道,就別瞎想。gān活了。 你身為本國人竟不知道自己國的傳聞,真是糙漢不知風(fēng)花雪月是何? 賀千丈嘴角微抽,再次白了眼莫云,旋即撩衣大步離去。 莫云一人傻愣原地思量。 清玉公子趙毅風(fēng) 老天,那個男人竟然是他! 不得了了,要翻天了。 一拍腦袋,如夢初醒:賀先生等等老子,老子有話說 * 一駕馬車急速奔往郴山竹樓。 山間樹影細細摩挲,風(fēng)過清新,似乎已經(jīng)遠去了殺伐,淡薄了血腥。 趙毅風(fēng)看著靜靜坐在那不說一話的江玉樹,只覺心痛如絞,若不是因為自己,他也不會雙腿失靈。 是自己累了他 江玉樹摸索著挑開簾子,一絲陽光悠悠照進,光暈投she在他清俊的臉上,一種蒼白剔透容易破碎的美感。 趙毅風(fēng)驀然心中一痛,木木不知講何。 剔透易碎, 容易幻滅。 還有多久到郴山?他淡淡一問,話里沒有絲毫生氣。 玄衣男子抑制眸中酸澀,吃吃苦笑:還有半盞茶。 白衣男子微微點頭,轉(zhuǎn)頭瞬間眸中是nongnong的蒼涼。 趙毅風(fēng)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可回應(yīng)他的是靜如死水,以及他輕闔眼眸時眼角淡淡的絕望。 趙毅風(fēng)曾險些被江玉芝毀掉雙眸,在黑暗來臨的那一瞬,他感覺自己猶如孤身一人在絕路上,前后左右都是阻隔,不知退路出路在哪? 那一剎,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一直前進、前進、前進,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勺羁蓱z的是,前路渺茫。 那一刻,趙毅風(fēng)才知道江玉樹究竟用了多大力氣來練好玉簫功夫,也終于明白他飛刀百發(fā)百中的背后到底掩埋了不為認知的心酸,更讓他慶幸的是自己愛上的這個男人多么堅毅傲氣。 可他沒了家、瞎了雙眸、沒了meimei、失了哥哥、歿了知己、離了袍澤如今,要廢了雙腿 人最絕望的莫過于本來擁有卻要失去,失去后還要殘碎不堪的活著。 心糾結(jié)酸澀,生生發(fā)疼。 他竭力扯出一個笑:玉樹,東齊城大小事項,本王已盡數(shù)jiāo給賀先生,莫副帥。玉樹大可放心。 嗯。江玉樹聲音平靜的沒有沒有一絲波瀾。 沒有了當初的溫和淺笑,沒有了清雅堅毅。 有的是,平靜無波,清冷疏離。 趙毅風(fēng)心疼看著他,卻不知該如何勸。 他知,他不需要。 如他,不會接受。 郴山 山依舊,水如昨,花嬌艷。 如今,再回首,物是已人非。 彼時,他在櫻花樹下白衣翩然靜立,淺淺一笑。 那時只覺:一笑萬山顛,櫻紅舞翩躚。 如今,櫻紅紛亂,點點飄飛。 落在白衣男子身上,卻再也不見他拈花一笑醉流景的笑顏。 亦不見他淺笑望天,泠然風(fēng)華。 江玉樹安靜的由趙毅風(fēng)抱著,眼眸輕闔無波,不見了當初掙扎的倔qiáng。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趙毅風(fēng)的臂膀,像一個安靜深睡的孩子。 趙毅風(fēng)細細看著他,睡著的江玉樹和平日的他完全是兩種狀態(tài)。 白日里的江玉樹總是溫和淺笑,清雅冷然。 可睡著的江玉樹眉宇緊皺,仿若有無限心事。 輕觸白衣男子眉峰,撫平那抹讓人揪心的痛。 玉樹,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