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想薛庭，也沒多想。

    就是旁邊空了一年的座位，好不容易有個順眼的同桌，現(xiàn)在又空下來，下了晚自習(xí)也沒人載他回家了。

    不習(xí)慣而已。

    童淮抱著這種奇奇怪怪的心態(tài)，磨蹭了兩天，又跑回老屋去了。

    正好這樣就不用每晚讓司機(jī)繞路去那條小巷喂貓，薛庭下周五才回來，他周末還能去陪陪薛老爺子。

    氣溫在逐漸下降，教室里的空調(diào)從十幾度上被調(diào)到了二十幾度。

    童淮悄悄掰著指頭，數(shù)到薛庭回來那天，準(zhǔn)備去他家蹭飯。

    未料周五還沒等到薛庭，先盼來了童敬遠(yuǎn)。

    童淮下課接到電話，眼睛刷地就亮了，把去薛庭家蹭飯吃的事拋到腦后，飛奔到校門口，看到熟悉的車，興奮地?fù)溥M(jìn)去：“老爹！”

    童敬遠(yuǎn)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開了車內(nèi)的閱讀燈，戴著副眼鏡在看文件。

    見童淮來了，他摘下眼鏡，一把摟過兒子，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了一遍，笑著說：“喲，崽崽長高了?！?/br>
    暑假時童敬遠(yuǎn)也就抽空回來過兩三次，倆人好久不見，童淮心里高興，聽到這句話就更高興了。

    還是親爹好，不跟薛庭那種企圖壓低他身高的惡劣的人同流合污。

    童敬遠(yuǎn)：“看著得有一米七六了吧？”

    童淮：“……”

    童淮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還是回去吧?！?/br>
    司機(jī)樂呵呵地聽后座那倆父子互懟，轉(zhuǎn)個方向，去了父子倆以前常去的私房菜館。

    童淮的興奮勁過了，靠著椅背瞅著童敬遠(yuǎn)，看他點了滿桌自己喜歡吃的，琢磨出了點其他味道。但他沒吭聲，估量著吃了個六分飽。

    果然，吃完晚飯，廚師又上了個精致的小蛋糕，上面插著代表十七的蠟燭。

    童淮抬了抬眼。

    “崽崽，生日快樂?！蓖催h(yuǎn)很好地藏起了眼底的一絲疲倦，在童淮面前，他總是笑著的，“抱歉，爸爸今天才趕回來。”

    童淮心底的那點小埋怨早就煙消云散了，大度地?fù)]揮手：“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br>
    父子倆分吃了小蛋糕，勉強(qiáng)也算是給童淮補(bǔ)了個生日。

    落日熔金，暮色輕擦，城市的喧鬧聲隨著炫目的霓虹燈光四溢。童敬遠(yuǎn)從陳阿姨那兒得知童淮最近都在老屋那邊，和司機(jī)一起送他過去。

    平常人家正是飯點，老屋附近的家家戶戶里都傳出煙火氣與飯香。

    車停到樓下，童敬遠(yuǎn)沉默地看了會兒二樓老舊的窗戶，眼里掠過點點懷念與傷感。那間老屋對他和童淮而言有特殊的寓意，他也沒問童淮為什么想住這邊，怕傷到小孩兒的心。

    童敬遠(yuǎn)摟著兒子尚且瘦弱的肩，往那邊走：“這邊地方小，不好放東西，禮物和自行車都在那邊家里，記得去拿。”

    童淮卻沒動。

    天光暗淡，路燈還未亮起，童敬遠(yuǎn)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到這兒就行了，你不是要趕飛機(jī)嗎，快去吧?！?/br>
    童敬遠(yuǎn)的動作一頓。

    童淮抬眼，撇撇嘴，似乎很不耐煩又很嫌棄：“一路上偷偷看了多少次手表，以為我沒注意到？看你這眼睛里的紅血絲，熬了多久沒睡覺??？去機(jī)場路上滴個眼藥水，上飛機(jī)了睡一覺，別老拼了命地壓榨自己，你不是壓榨人的資產(chǎn)階級嗎……”

    小孩兒叨叨咕咕地碎碎念著，童敬遠(yuǎn)愣愣地看著他的小兒子，直到童淮停止了叨叨，他才恍然驚醒。

    他家淮崽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那么小小的一只了，需要時時刻刻地盯著，小心翼翼地護(hù)著。

    他長大了，一手插在兜里，校服大大敞著，高高瘦瘦，干干凈凈，是在學(xué)校里呼朋喚友地跨過走廊，吹個口哨就能讓小姑娘臉紅的美好年紀(jì)。

    作為父親，他理應(yīng)參與童淮的每一步成長。

    但他顯然是不稱職的，不知不覺就錯失了許多。

    童敬遠(yuǎn)喉間發(fā)澀，輕輕吸了口氣：“崽崽，對……”

    “過多少次了，我都聽膩了，對你自己好點兒就成?！蓖囱鲋?，淺褐色的瞳眸像塊琥珀，清澈透亮，“快去吧，今年過年紅包發(fā)大點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