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變貓.82

    ——冷，很冷,非常冷。

    像是被光著身子扔進極地冰川之下,四面八方都是一望無際的凍原,并且,在相隔不遠的地方還有波濤洶涌的深海,撞擊著山川的表面,不停地發(fā)出怒吼一樣的可怕回響。

    但是,明明為此而恐懼不已,卻無法睜開眼睛,也沒辦法移動一根手指，只能任憑絕望吞沒自己,時時刻刻提醒著——你逃不掉的。

    “為什么要逃跑呢,千代，留在我的身邊不是很幸福嗎？”于意識的某處傳來催眠般的細語，比起寒冷的現(xiàn)狀，幾乎使人產(chǎn)生了一種溫暖的錯覺。

    “你是我親手制造出來的小可愛，完美無缺的杰作，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比不上的珍寶。我是如此的愛你啊，想要永永遠遠地注視著你可愛的模樣……”

    ——“千代，今天來嘗試新的改進方式吧？乖乖,不要掙扎,要把鏈接神經(jīng)元的裝置戴好才行呢?！?/br>
    那聲音與記憶中的場景重疊,忽然就變成了最駭人的夢魘,如同一雙從黑暗中伸出的大手,死死的鉗制著脖頸處，帶來近乎窒息地痛楚。

    “你知道，我每天要花多長時間來圍著你轉(zhuǎn)嗎？五個小時，十個小時，還是二十個小時呢？”

    “不，都不是，我時時刻刻在看著你，一點點把你變成了我想要的模樣，就像是匠人雕刻著他心愛的手工藝品，將無用的部分一點點剝落，只留下最美麗的部分?！?/br>
    “所以，你怎么能逃跑呢？”

    ——“很痛嗎，千代？你又哭了，真是一張可愛的臉啊，哪怕不是為了改造你的身體，也想要用盡各種辦法看見這種表情呢。”

    交疊的碎語猶如深深嵌入喉管的毒蛇牙齒，緩慢的注入毒素，無限的延長痛苦，只為讓獵物能夠清醒的感受到如此難熬的滋味。

    這不是狩獵，只是單純的折磨而已。

    “為了讓你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么不可饒恕的事情，這一回，就來嘗試一下我最新研究出來的機器吧?！蹦腥说穆曇魸u漸遠去，不多時，似乎是帶著什么鐵質(zhì)的東西來到桌邊，開始逐次安裝在水槽般的裝置里。

    那里面原本就放置著特制營養(yǎng)液，以維持實驗體的基本生命體征，哪怕中途出現(xiàn)了應激狀態(tài)，也不會即刻陷入死亡，而是能夠保留一線生機。

    換句話說，能夠于此刻喪失性命，都變成了一件極度奢侈的事情。留給實驗體的，只有永無止境的痛苦。

    這大約是噩夢一樣的場景，可對于相澤樹里來說，就算睜開雙眼，也沒辦法從中逃離，反而會真正意義上的感受到，自己究竟處于多么殘酷的環(huán)境當中。

    “你的能力，你的強大，你的獸化，你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賦予給你的。”麻生志賀凝視著營養(yǎng)槽中的少年，臉上流露出近乎癡態(tài)的笑容，如同著了魔一樣，眼睛里滿是瘋狂的快意。

    “——這就是我對你的愛意啊，要好好接收哦?！?/br>
    伴隨著話音落下的，是他按中開關的手指。下一秒，原本安靜沉睡的黑發(fā)少年忽然顫抖起來，好似溺水之人自假死的狀態(tài)中蘇醒，手指本能地向兩邊摸索攀爬，掙扎著想要逃出囚禁自己的水牢。

    “唔、呼……！”

    恢復實驗體身份的樹里倏地掀開眼簾，露出一雙混雜著恐懼與兇光的綠色貓瞳，在神智歸位的瞬間，便用力握緊拳頭，向著右側(cè)的玻璃死命地砸了下去。

    “砰、砰——”

    “真是驚人的力量呢，果然，在離開我的這幾年里，你學會了很多人類的格斗技巧啊?！弊匕l(fā)青年觀測著電腦中頻頻上升的數(shù)據(jù)波動，嘴里雖然說著貌似贊嘆的話語，實際上表情很冷淡，甚至可以稱之為“失望”。

    “但你的力量遠不止如此，快想起來吧，千代，那份屬于野獸的兇性，想要將世界萬物吞噬殆盡的欲望……”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又溫柔下來，仿佛想起了夢中情人一般，雙眼流露出幸福而又恍惚地神采來。

    “——那才是真正的你啊，我深深愛著的你，實在是美妙到讓人心跳加速，恨不得將你扒皮拆骨，再吞入腹中??！”

    “不過，失去了你，之后的生活會變得很無趣，所以還是算了吧，我會好好忍耐的哦?！?/br>
    “一輩子在一起吧，千代?！?/br>
    他微笑著吐出恐怖的愛語，抬手撫摸著不停震動的營養(yǎng)槽，如同在隔著冰棺撫摸愛人的尸身一般，帶著nongnong的眷戀和繾綣，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回應他的，唯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很快地，清澈透明的營養(yǎng)液中泛起一絲血色，不停地隨著水波擴散開來。

    ……

    第一次的恢復性實驗大約持續(xù)了兩個小時左右，哪怕有半獸化的體質(zhì)撐著，也沒辦法扛住劇烈的精神攻擊，這會兒營養(yǎng)槽中的少年微微闔著眼，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中。

    而采集到數(shù)據(jù)的麻生志賀不知是遭遇了什么瓶頸，苦思冥想片刻后，便夾著筆記本，匆匆地離開了實驗室。

    當然，走之前他沒有忘記用“開關”下達命令，強制相澤樹里進入深眠，然后隨手將綠色的寶石掛墜扔進抽屜里，給實驗室落了鎖。

    他離去后，屋內(nèi)仍保持著足夠的亮度，白熾燈灑下冰冷的光暈，給毫無溫度的實驗器材更增添一抹醫(yī)院特有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