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演奏會還有一個特邀嘉賓，聽說是程澤生的圈內(nèi)好友，在鋼琴領(lǐng)域雖然沒有程澤生那么耀眼奪目，但也是極具天賦的鋼琴天才。臺上面對面擺著兩架鋼琴，兩人合奏一曲，中途忽然停下，好友問：“澤生，你知道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嗎？”

    “《時光簡史》?！?/br>
    “我看過一個剪輯的視頻，用這首曲子做的背景音，在鋼琴曲結(jié)束的時候，發(fā)生了非常奇妙的時空現(xiàn)象。”

    “什么現(xiàn)象？時空倒流？”程澤生好奇問。

    好友搖著手指：“no no no，你再猜?！?/br>
    程澤生連續(xù)猜了幾種答案都不對，他聳了聳肩：“不論是什么現(xiàn)象，反正也不是真的，請尊重科學(xué)。”

    何危猛然抬頭，尊重科學(xué)？

    觀眾席發(fā)出輕笑聲，臺上好友吐槽程澤生真是一介直男，還是一個沒有想象力的直男。

    歡聲笑語中，只有何危的眉頭緊擰，表情越來越緊張不安。之前和程澤生的對話浮現(xiàn)在腦海里，那些截然不同的細(xì)節(jié)為什么會在他的記憶里出現(xiàn)？

    答案呼之欲出——是為了補足所有事件的合理性。

    惴惴不安的情緒在心湖泛濫，已經(jīng)從漣漪變?yōu)轶@濤駭浪。何危心口突突跳得厲害，既然程圳清在這個世界不存在，那程澤生呢？

    為了保持這個世界的合理性，平行世界還可能存在嗎？

    何危猛然站起，周圍觀眾看向他的目光怪異，他顧不了那么多，迅速離開體育館，開車前往未來域。

    按照正常的時間，過幾天之后，鄭局才會通知他拿鑰匙搬家，但何危已經(jīng)等不及，他要去一趟公寓，就在此時此刻，只有切切實實看到他和程澤生一同居住過的地方才能安心。

    街頭一盞盞路燈如同流星從窗口劃過，抵達(dá)未來域之后，何危匆匆下車，連鎖都來不及按。未來域只有星星點點幾戶燈光亮著，何危乘坐電梯抵達(dá)四樓，熟門熟路找到盡頭那間公寓。

    401，402，403……

    何危停下腳步，盯著眼前的白墻怔愣許久。

    他隨即轉(zhuǎn)身，將整個樓層都走一邊，后來干脆是整棟樓也跑一邊，終于遇到一個打掃衛(wèi)生的保潔人員，何危拉著她語氣緊張詢問：“請問一下404 該怎么走？”

    “404？沒有啦，這里沒有404這一間?！?/br>
    何危愣在原地，保潔員已經(jīng)離開，只有他站在走廊，頭頂是一盞灰白的小燈，打下的燈光陰冷而絕望。

    許久之后，他才緩緩走到走廊盡頭，眼前是一道白墻，沒有那道應(yīng)該屬于他和程澤生的門，只有冰冷的影子投映其上。

    平行世界，也不存在。

    他和程澤生之間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被剪斷了。

    何危伸出手，撫摸著墻壁，和他的世界沒有牽連，是不是意味著程澤生會在那里好好生活，而程圳清或許也沒有死亡，兄弟倆的生活平靜安寧，徹底擺脫悲慘的命運。

    “咚！”

    何危將拳頭砸在墻上，死死咬住下唇。

    他的確救了程澤生，卻沒想到竟會徹底失去他。

    第87章 長夢

    “門窗完好, 沒有搏斗的痕跡，像是熟人作案?！?/br>
    “對，這個杯子里泡的茶葉是上等的碧螺春, 而受害人自己的杯子里泡的則是很普通的茶葉，看樣子兇手還是一位貴客?！?/br>
    “可能是他的上司？程副隊, 您的想法呢？”

    眾人的視線一起集中在程澤生身上, 半分鐘過去，只見他一直盯著墻面鋪濺的大片血跡，眼神茫然，沒有匯聚成一點。向陽拉了拉他的衣袖：“程副隊, 您怎么了？”

    “嗯？”程澤生恍然回神，扭頭看見一張張熟悉的臉, 以及這間陌生的房間，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睒氛屏艘幌滤募绨颍拔覀冎兰s會中途把你叫來的確是不太好, 但咱們也沒辦法啊, 突發(fā)案件, 都體諒一下吧?！?/br>
    “……我和誰約會？”

    “就你那青梅竹馬, 謝文兮啊?！?/br>
    程澤生下意識否認(rèn)，不可能，頂多是被拉去做苦力，說成“約會”可扯太遠(yuǎn)了。他小心翼翼走到墻邊, 防止踩到地面的滴落血跡, 手指測量著噴濺血跡的長度，雙眼被大片鮮艷濃稠的血跡占滿, 腦中炸開的卻是槍聲。

    “砰！”

    兩道模糊糾纏在一起的人影漸漸靜止不動，鮮血從身下蔓延, 鋪成一張血紅的地毯，正張牙舞爪不斷涌向程澤生的腳邊。

    程澤生下意識往后退一步，被提醒：“哎！程副隊您小心！后面是柜子?！?/br>
    程澤生意識恍惚，發(fā)現(xiàn)這里還是剛剛的現(xiàn)場，哪里有什么糾纏的人影。最近是太累了嗎？連出來辦案都能出現(xiàn)幻覺。

    現(xiàn)場證據(jù)全部采集結(jié)束，尸體也被拖回局里，警方一行人收工離開。樂正楷摘掉染血的手套扔進垃圾袋里，問：“你今天怎么回事，神情恍惚心不在焉的?！?/br>
    “沒什么，可能是最近太累?！背虧缮笾夹?，“腦子里一團漿糊，總覺得沒睡醒?！?/br>
    樂正楷勾住他的肩：“也對，你都多久沒休過年假了，干脆和老黃打個申請，去旅游放松放松?！?/br>
    程澤生讓他拉倒吧，老嚴(yán)在醫(yī)院躺著，他放假了案子誰來查？

    坐在車?yán)铮虧缮]目養(yǎng)神，在回想去現(xiàn)場之前的事。他上午被謝文兮拉去逛街，然后接到局里來的電話，要出現(xiàn)場，去辦一個入室殺人案件。

    這些記憶明明儲存在他的腦海里，但不知為何程澤生卻總是有一種陌生感，仿佛已經(jīng)時間久遠(yuǎn)，他連謝文兮上午穿的是什么衣服都記不起來了。

    包括在現(xiàn)場，他恍然回神的那一刻，仿佛做了一場漫長而悠遠(yuǎn)的夢，忽然被喚醒，分不清身在何處，也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

    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碎片里，總有一個朦朧人影，全身籠罩著黑霧，看不清臉，但從修長的身形看來像是一個男人。他總感覺這個人他很熟悉，名字似乎在嘴里打轉(zhuǎn)，呼之欲出。

    他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