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地獄之間的轉(zhuǎn)變，全看運(yùn)氣。

    huáng單跟劉楚在小酒館里坐下來，他們要了一盤醬牛ròu，一碟花生米，十個饅頭，一壇十里香。

    等酒菜上桌，劉楚就給自己倒酒，宋少爺，上回那水煮是我請的，這回該你了。

    huáng單無語，敢qíng這個男人發(fā)出邀請的目的就是算算水煮那個賬，自己吃白食。

    他看看桌上的酒菜，拿起筷子夾一片牛ròu往嘴里送，我身上沒帶錢。

    劉楚將那片牛ròu夾走，沒錢？開什么玩笑？

    huáng單再去盤子里夾，一分沒有。

    劉楚不信，你堂堂宋家大少爺，出門會不帶錢？

    huáng單說，會。

    劉楚拿走青年手里的筷子，啪地放在桌上，少爺，先別吃了，來，抬頭，看著我。

    huáng單看著男人。

    劉楚撐著頭，似笑非笑，這酒館在東大街，人多地亂，以我的腳力，趁機(jī)跑走沒問題，可你宋少爺不是習(xí)武之人，估計(jì)還沒跑到門口，就會被伙計(jì)抓住，到那時，你打算怎么做？

    huáng單說，沒事的，你有錢。

    劉楚的臉一扭，我沒錢。

    huáng單說，就在你左邊的口袋里，我看到了。

    劉楚，

    huáng單從男人手邊拿走自己的那雙筷子，劉捕頭，這些菜總共也沒幾個錢，你先墊著，回頭我請你。

    劉楚呵呵，拉倒吧。

    半個月的工資就這么沒了，他跟這人一碰面就犯沖，八字嚴(yán)重不合。

    劉楚看看這一桌子酒菜，心里在淌血，他快速去夾醬牛ròu吃。

    huáng單也喜歡吃牛ròu，但他吃東西很慢，細(xì)嚼慢咽幾回，盤子里就只剩下一點(diǎn)碎ròu沫，劉捕頭，你為什么不吃自己面前的花生米？

    劉楚一口饅頭，一口酒，我牙不好。

    huáng單，

    有一縷酒香從對面飄到鼻端，huáng單忍不住倒一杯品，香味滿溢，在口中靜悄悄地蔓延，濃的他有些頭暈?zāi)垦！?/br>
    這副身體的主人喝慣了洋酒，鉞山鎮(zhèn)地道的十里香沒喝過，第一口覺得酸，第二口覺得甜，一口接一口，一杯下肚，醉了。

    劉楚付完帳回來，推趴在桌上的青年，少爺？宋大少爺？宋望？

    huáng單抬起頭，后仰一些靠著椅背，他的臉通紅，喝多了。

    劉楚扶額，一手拿刀，一手去拽青年，快點(diǎn)走，我沒空在這里陪你玩。

    huáng單的雙腿軟綿綿的，沒什么勁兒，他被拽起來一些，又跌坐回去。

    劉楚拍青年的臉，觸手一片光滑，他無意識的摸了摸。

    huáng單閉著眼睛，眉心輕蹙，你別摸我，疼。

    劉楚愣怔，他扶住往前倒的青年，沒事撒什么嬌啊？

    huáng單的表qíng難受，太糙了，不舒服。

    劉楚攤開手看掌心，上頭有繭，摸東西是會很粗糙，反應(yīng)過什么，他的面色鐵青，我gān嘛在意這個??？

    將人摁在椅子上，劉楚叫住一個伙計(jì)，去宋府叫人，就說是宋少爺喝醉了。

    那伙計(jì)一瞧，果真是宋少爺，就哎了聲。

    劉楚俯視著青年，費(fèi)解道，一個男的，臉怎么那么滑溜？洋墨水喝的？

    他不自覺的彎腰湊近，有什么吸引著他的注意力，想去研究一番。

    就在這時，huáng單的眼睛睜開，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臉，愣了一下說，你gān嘛湊這么近？

    劉楚吃了青年一嘴的酒氣，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怎么了，他拿了刀就走，步伐很快，頭也不回。

    huáng單揉太陽xué。

    剛才是不是他看花眼了？總覺得男人的下擺翹了一塊，里面有什么東西撐起來的。

    系統(tǒng)先生，劉楚是不是gay？

    系統(tǒng)，他什么都不是。

    huáng單說，我想了想，發(fā)現(xiàn)我還是真不懂，系統(tǒng)先生，你可不可以說的更明白點(diǎn)？

    系統(tǒng)，沒有xing。

    huáng單想翻白眼，可他是硬著走的。

    系統(tǒng)，抱歉，在下沒有權(quán)限，只能為huáng先生解答這些。

    huáng單說，不要緊，謝謝你。

    他把得來的兩個答案翻來覆去的琢磨，還是什么也沒琢磨到，想不明白一個人為什么什么都不是，沒有xing，卻能硬。

    不多時，宋府的人來接，huáng單被扶著上馬車，無意間瞥到一處拐角，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只黑色官靴。

    馬車一走，劉楚就從拐角里走出來，他扯扯衣擺，走幾步就四處看看，找了地兒坐，眼觀鼻鼻觀心，進(jìn)入無yù無求，四大皆空的境地。

    下午，劉楚帶老馮去張老板家，對頭顱和骨架進(jìn)行更深入的檢查。

    老馮聽了劉楚的那番話，也起疑心，卻一時找不出關(guān)鍵的點(diǎn)，無法找出能夠確認(rèn)死者身份的關(guān)鍵東西。

    就在老馮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他咦了聲，小劉，你過來看看，死者左右兩邊身子是不是歪的？

    劉楚看過去，左半邊的骨頭比右半邊要低，差距極小，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老馮沉吟，不是天生斜肩，就是常年使用左肩。

    劉楚皺皺眉頭。

    整個鉞山鎮(zhèn)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那些村莊還沒有集中在一起，查找起來并不容易。

    四毛他們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查問。

    人一閑著就會想一些有的沒的，劉楚沒讓自己閑下來一刻，他三番兩次上山，試圖發(fā)現(xiàn)張老板的行蹤，都沒有收獲。

    張老板就像是跟那座山融為一體了似的。

    劉楚這邊既沒找到張老板，也沒找到骨骸的線索，他不知不覺走到宋府，又掉頭，原路返回。

    下午，宋府門口的兩個下人面面相覷。

    下人甲，劉捕頭來了。

    下人乙，嗯。

    下人甲，劉捕頭又走了。

    下人乙，嗯嗯。

    到第二天，下人伸長了脖子瞧，也沒瞧見劉捕頭的身影出現(xiàn)，倆人都唉聲嘆氣，本來還打了賭的，這下子沒的玩了。

    他們要是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劉捕頭凌亂的背影。

    鎮(zhèn)上平靜了沒幾天，死了個村民，有好事者說是張老板招來了妖，把厄運(yùn)帶到鎮(zhèn)子里。

    不到一炷香時間，言論就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

    晚上，張父張母從外面回來，打開門看到堂屋有幾個人影。

    光線昏暗，堂屋死寂，棺材的輪廓有些模糊。

    張父的神qíng戒備，拉住老伴的手問，你們是誰啊？為什么會在我家？

    那幾個人影直挺挺的站著，沒人說話。

    張父張母走近些，才看清是幾個紙人，眼睛都被挖掉了。

    張母當(dāng)場就被嚇暈了過去。

    死了的那村民的家人也不做什么，就在張老板家門口來回走動，讓人恐慌。

    劉楚得知此事，就叫一個弟兄去了張老板家，將那村民的家人趕走。

    這事沒有因此平息。

    前段時間鎮(zhèn)上失蹤了幾個人，賣貨郎和李寡婦死了，還有幾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都被好事者給拿出來說是被妖吃了，群qíng激奮，一窩蜂的上張老板家去了。

    張父憤怒的瞪著眾人，我兒是人不是妖。

    人群里的謾罵聲接連不斷。

    鉞山鎮(zhèn)一直都很太平，就是他把妖帶進(jìn)來的，他自己該死，為什么要害我們？

    快滾，從這里滾出去！

    滾啊

    張父顫抖著身子看去，平日里這些人，看著他們張家富裕，不是來借錢就是借糧，而他兒子雖不大方，卻也多次幫助這些街坊鄰居，誰家病了，哪家的兒媳要生產(chǎn)了，他們也大都會白送些藥材去幫助他們。

    可如今他們張家落難了，兒子也慘死在妖怪的手中，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副殘缺的骨骸。

    而這些他們曾經(jīng)幫助過的人，不但不來幫忙安排葬禮，反而將他們張家圍的水泄不通，口口聲聲說他們張家不吉，招來了妖怪，讓整個鎮(zhèn)子的人跟著晦氣。

    尤其是那幾家死了人的，更是qíng緒激動的舉著火把，如果不是有捕快攔著，怕是要把自己和這宅子一起燒了泄憤。

    想到這里，張父掃視著人群，這些曾經(jīng)被他們家?guī)椭^的人們，那個穿著滿是補(bǔ)丁袖衣的是王家的媳婦，那年她難產(chǎn)家里買不起藥，還是自己親自給送的藥材，一文錢都沒收。

    那個帶著藍(lán)色頭巾的吳老太，那年她家老頭摔斷了腿，家里苦的一粒米都沒有，她上門來借糧的時候，老伴二話沒說，就給她一袋新米，當(dāng)時吳老太流著淚，說要給他們家做牛做馬，那種真切的感激神qíng，如今還浮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