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huáng單往一處看,李根的嘴邊有個(gè)橘紅的火光,忽明忽滅。 頂著克妻的傳聞,估計(jì)要打一輩子光棍,心qíng想必很復(fù)雜。 李根抓到huáng單的視線,他皺皺眉頭,叼著煙過去。 一團(tuán)煙霧撲來,huáng單咳了幾下。 李根還沒開口,就有人讓出自己的小板凳。 他叉著腿,煙隨著說話聲抖動,有什么好哭的,電影都是假的,照著本子演出來的。 幾個(gè)女孩子一臉你不懂愛。 李根的確不懂,他就是個(gè)糙爺們,只從小人書里了解愛怎么做,不了解愛怎么談。 時(shí)間就是狠心拋妻棄子的負(fù)心漢,認(rèn)你是撒潑打滾,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留不住。 兩場電影放完,各個(gè)村子的大部隊(duì)紛紛往回走,有正談的小qíng侶一步三回頭,剛看對眼的抓緊時(shí)間在人群里多看彼此幾眼,場面煽qíng。 huáng單搜尋到何偉的身影,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吳翠玲,黑夜將他的貪婪和yù望徹底bào露。 吳翠玲在跟李根說話,沒注意到,反而是李根有所察覺,眼色一冷。 何偉倉皇別過頭,沒有再看。 這一出都在huáng單的注視下發(fā)生,他撓撓臉上的蚊子包,若有所思。 月上樹梢,夜風(fēng)chuī著,燥熱不知不覺褪去,涼絲絲的。 大家伙邊走邊聊電影,不知道下回是在哪兒放。 huáng單拍胳膊,他在走路還被咬,這里的蚊子是想跟他回家,和家里的那些做好朋友。 過亂葬崗時(shí),墳包上的帆被風(fēng)chuī的嘩嘩響,不少人都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 這地兒yīn氣重,他們怕走慢了,讓yīn氣沾身上。 不知道哪個(gè)狗日的突然大叫,有鬼啊 女孩子嚇的啊啊叫。 huáng單看看撲到自己懷里的小伙子,確定是英雄,而不是小狗熊? 張英雄能徒手抓蛇,一抓一個(gè)準(zhǔn),什么耗子蝙蝠蜈蚣都不怕,只怕阿飄。 他怕起來,連自己都唾棄。 甩掉亂葬崗,張英雄又是一條好漢,你說世上有阿飄嗎? huáng單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張英雄不慡,我好歹有上到初中,你一個(gè)一年級都沒念完的,怎么知道這么多? 是在外面學(xué)的吧? 他的眼中出現(xiàn)堅(jiān)定之色,裹著憧憬和向往,明年我一定要出去! huáng單沒說什么。 人都會好奇自己未知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張英雄扒著huáng單,死活要跟他睡。 huáng單沒法子,就把g分了他一半,結(jié)果自己聽了一晚上的電鉆型咕嚕聲。 沒過兩天,張英雄又來蹭窩,huáng單堅(jiān)決不同意。 張父追著張英雄打,從村東頭追到村西頭,因?yàn)閺堄⑿弁低翟诒桓C里抽煙,把新棉被點(diǎn)著了。 陳金花勸兩句,就回頭問,冬天,你在外地工作不抽煙吧?媽沒見你抽過。 huáng單心說,阿姨,你兒子是沒錢買煙,錢都拿來給一女孩子買東西了,買了還不敢當(dāng)面送。 女孩子以為是別人送的,就跟那人好上了。 huáng單的思緒被張英雄的一聲慘叫打亂,沒再去整理。 鄉(xiāng)下不用鬧鐘,huáng單早上會被院里的那只大公jī搞醒。 他的任務(wù)沒完成,稻子沒割完,也沒挑,三件事一件比一件麻煩。 陳金花看兒子這么磨蹭,就催道,你今天把西邊那田忙完,稻子曬一曬,明天全挑稻g上,晚了趕不上打稻機(jī)。 huáng單吃口小菜,喝口粥,好哦。 陳金花去廚房,麻利的做了幾個(gè)粑,讓兒子帶到田里去,餓了吃。 huáng單把鐮刀,水瓶,缸子都放桶里提著,還有支撐他活下去的粑。 他出門沒多遠(yuǎn),就在竹林邊望見了李根,還有個(gè)梳著麻花辮的年輕女人,不是本村的。 那年輕女人穿著白底碎花裙,蠻漂亮的,看李根時(shí),有幾分羞澀。 huáng單只看到李根的背影,不曉得是什么表qíng。 幾秒后,年輕女人臉上的笑容不見,她的眼眶一紅,哭著跑了。 李根轉(zhuǎn)身,huáng單快速閃到拐角,等腳步聲消失才出來。 他撇撇嘴,躲什么,只是路過而已。 思索片刻,huáng單繞路,從李根家門前經(jīng)過,他再次找拐角躲。 門前,何偉手提著個(gè)袋子,幾條鯽魚在里面垂死掙扎。 吳翠鈴說她不能收。 何偉的臉色僵了僵,又恢復(fù),就幾條魚。 吳翠玲說,你meimei剛生完孩子,月子里喝魚湯好。 何偉笑著說,我meimei那兒多著呢,養(yǎng)了一大水缸。 他把袋子往吳翠玲手里塞,你就拿著吧,幾條魚還跟我客氣做什么。 要是大貴還活著,都不用我說,他直接搶了魚就走。 吳翠玲掙脫的動作一滯。 何偉懊惱的說,翠鈴你別生氣,我這嘴,有時(shí)候沒個(gè)把門。 吳翠玲的臉色不怎么好,她剛要說話,屋里就傳出來聲音,翠鈴 我婆婆喊我了,魚你拿回去吧。 說著,吳翠玲就推門進(jìn)屋,垂眼把門掩上。 何偉的臉yīn沉,罵了句臟話,把魚往溝里一扔,他又罵,不就是個(gè)破鞋嗎,早他媽被李根玩過了,裝什么清高! 朝地上啐一口,何偉瞇起一雙小眼睛,臭婊子,等老子把你睡了,看你還怎么神氣。 拐角的huáng單見識到什么叫嘴里噴糞。 陳金花在院里晾衣服呢,看到兒子回來,手里還提著袋子,哪來的魚啊? huáng單說,撿的。 他把袋子掛竹竿上,媽,魚鱗沒掉的養(yǎng)盆里,其他的紅燒了。 哎冬天,你跟媽說,這魚到底是 陳金花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嘮叨了一會兒,晾完衣服就去殺魚。 另一邊,吳翠玲在給婆婆擦竹席上的尿液。 王月梅坐在輪椅上,盡管她的年紀(jì)大了,眉眼之間還是能看出來,她年輕時(shí)候是個(gè)絕頂?shù)拿廊恕?/br> 否則兩個(gè)兒子也不會那么帥。 王月梅問道,剛才是何偉在門外說話吧? 吳翠玲嗯了聲,說是釣了不少魚,給咱家拿過來幾條,我沒要。 王月梅說,你怕落下閑話是對的。 不過,何偉跟大貴jiāoqíng深,人也不錯(cuò),熱心腸,他往這邊跑,是沖的大貴,不是沖的你。 言下之意,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 吳翠玲的臉一白,沒說什么。 王月梅問道,你大哥到田里去了? 吳翠玲說,嗯。 王月梅嘆口氣,他過完年就三十二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算的。 吳翠玲輕聲細(xì)語,大哥心里有數(shù)吧。 王月梅說有數(shù)個(gè)屁,她叫吳翠玲把自己推到紅色大皮箱那里,從箱底拿出手絹包的東西。 這鐲子跟金首飾是我當(dāng)年的陪嫁之物,你收好了。 吳翠玲一愣,不敢置信。 下一刻就聽到她婆婆說,你找個(gè)時(shí)間拿去縣城當(dāng)了,能當(dāng)多少是多少。 王月梅看一眼兒媳,你也別怪媽不把這些東西留給你,你大哥娶親要緊,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吳翠玲笑了笑,我明白。 她把碎發(fā)撥到耳后,露出五官普通,卻白里透紅的臉,媽,那我去稻g翻稻子了啊。 王月梅挑剔道,你那臉兩邊太寬,還是別全露出來的好。 吳翠玲又把碎發(fā)撥回去。 上午,日頭烈了,huáng單把帶的幾塊粑消滅,水也喝了幾缸子。 他在隔壁田里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自家的活gān完了,在給別家?guī)兔Α?/br> 男人的速度非???,只看到肌ròu張弛的手臂不停擺動,稻谷在他身后排了一排。 真能gān。 huáng單喃喃,要是也能幫他一把就好了。 哎,他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臉,繼續(xù)gān活。 快中午的時(shí)候,有廣播聲傳來,西邊田里的冬天,你家的花豬跑了,你媽讓你趕快回家! huáng單, 他從稻田里抬起一張臉,被太陽曬的發(fā)紅,神qíng有點(diǎn)懵。 田埂上響起一道笑聲,沒聽廣播嗎?你家的花豬跑了,還不去追? huáng單看去,男人穿一身破舊的藍(lán)色衣褲,肩膀很寬,上衣被汗浸濕一大塊,清晰可見jīng壯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