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豎起耳朵，認(rèn)真聽鬼婆婆說。  “那座墳里埋著的，是你的師爺，就是你二叔的師父?！?/br>
    “二叔的師父？我怎么從來沒聽他提過……”

    我驚訝不已，這才發(fā)現(xiàn)，對二叔的過去，我竟然一無所知，也忍不住想，二叔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惫砥牌蓬D了下，聲音越發(fā)低沉，“不要再去驚動那座墳?！?/br>
    我想讓鬼婆婆多告訴我一點(diǎn)，她卻說：“還是等你把我的白蛇找回來再說吧?！?/br>
    再一眨眼，鬼婆婆已經(jīng)不見了，宅院里起了風(fēng)，像是在驅(qū)趕我似的。

    七七趕緊帶著我離開了鬼宅，這件事后，只要一有空，我就去老鬼以前出現(xiàn)的地方看看，可惜他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

    在此期間，褚月月和大背頭也沒有再出幺蛾子。

    七七也平穩(wěn)地度過了危險期，她不但沒有魂飛魄散，喝下了死人頭發(fā)熬制的湯藥后，魂魄還越發(fā)強(qiáng)壯了。

    白天，七七躲在里屋，到了晚上，她就會走出屋子，她也經(jīng)常去看望鬼婆婆，但從沒有讓我跟著去過。

    這一個月以來，我每天七里八鄉(xiāng)地走，饑一頓飽一頓的，有時候一天死兩個人，我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由于我主動給人縫尸體，安魂超度，我的名氣也傳開了一些，還有人主動來找我縫尸體了。

    就這樣，我?guī)推咂呤占瘔蛄耸藗€人的頭發(fā)，還差一個正常死亡的老人，兩個橫死的成年人，對我來說，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難事。

    眼看就要成功了，我心里一天比一天踏實(shí)。

    “不要再做二皮匠”，二叔曾經(jīng)提醒過我的這句話，變得遙遠(yuǎn)又虛無，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似的，被我拋到了腦后。

    我不覺得做二皮匠有什么不好，也不理解二叔為什么不讓我當(dāng)二皮匠。

    直到有一天早上，突然有人來敲我家的門。

    平靜的生活，終于被打破了。

    起初我以為是有人來報喪，請我去縫尸或者安魂，也沒多想就把宅門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穿風(fēng)衣的男人，我只知道，他不是我們村里的人。

    “你是針頭吧？”他一說話臉上的皺紋就疊在一起，看起來有五十歲了，人倒是很和氣。

    我剛醒，腦子還有點(diǎn)蒙，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把手伸進(jìn)上衣內(nèi)側(cè)口袋，拿出錢包，打開給我看了他的證件。

    我這才知道，他是一名警察。

    我趕緊站直了身子：“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老警察說，他在調(diào)查一起意外事故，對那案子還有些疑問，聽說我曾經(jīng)縫合過尸體，希望我能跟他去一趟派出所，協(xié)助調(diào)查。

    最近，我確實(shí)為一些意外死亡的人縫過尸，但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就問他是哪一起事故。

    老警察沖我笑笑：“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去派出所里說吧，放心，問完了相關(guān)問題，就會派人把你送回來的?！?/br>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面對警察提出的要求，就算心里有疑問，我也沒敢直接說出來。

    老警察看起來挺著急，我回頭看看堂屋門口，也沒來得及跟七七打聲招呼，就跟著他上了車。

    他開的不是警車，而是一輛舊桑塔納。

    起初我還擔(dān)心，這個自稱警察的人是不是騙子，直到他把車停到了縣里派出所門外，我的心才落了地。

    我被帶進(jìn)一間審訊室里，坐在冰涼的椅子上，不由緊張起來。

    老警察用紙杯接了杯熱水，遞給我，我捧在手里，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忐忑地等著老警察問話。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現(xiàn)象?！崩暇觳痪o不慢地說，可能因?yàn)殚L期吸煙，他的嗓音聽起來有點(diǎn)沙啞。

    我等著他說下去，老警察看了我一眼，從他手里的檔案袋里，拿出來一疊照片，一張一張擺在了我面前。

    他始終面帶笑容，雖然在我看來，他的眼睛里一點(diǎn)笑意都沒有。

    看著那些照片，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shí)。

    每一張照片上，都有我！

    我這才明白，他帶我過來，并不是要了解某一個案件的。

    抬起頭，驚恐地看著老警察，想揣測出老警察的意圖，但從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我什么都看不出來。

    “針頭，你不用怕，只要如實(shí)跟我說就行。”

    他頓了下，繼續(xù)和藹地問：“為什么這么多死亡現(xiàn)場，都有你？”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敲著桌面，一下一下的，敲得我心里亂哄哄的。

    我聽到了一些常人聽不到的聲音，預(yù)知了別人的死亡，才趕到現(xiàn)場的。

    這就是真相，但我能這么跟他說嗎？

    不能說。說了他肯定也不信。

    而且鬼婆婆說過，我能預(yù)知死亡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必招來殺身之禍。

    “只是碰巧了?！蔽一卮稹?/br>
    老警察收起了笑容，抿起了薄薄的嘴唇，嘴角向下，看來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

    “這張照片，是從行車記錄儀上截取的，這場車禍的時間是凌晨，你去公路上干什么？”老警察指了指其中一張照片。

    我一看，就是那場大貨車撞電動車的車禍，死去的男人是個不孝子，那次，我收集到了第二份頭發(fā)。

    “我睡不著，就想去公路上走走?！蔽冶M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

    老警察撇下嘴，又指了指另一張。

    “那這個呢？死者是從房上摔下來的，他死的時候，你剛好在他家外面。你怎么解釋？也是碰巧？”

    從那張照片拍攝的角度來看，我是不小心被鏡頭抓拍到的，心里不禁暗叫倒霉。

    我跟老警察說，我最近經(jīng)常去別的村里，確實(shí)是碰巧。

    老警察聽完并不著急，反而搖搖頭，笑了笑。

    “那這些，這些呢？”他敲著桌上的照片質(zhì)問我。

    在那些照片上，我都是鏡頭的焦點(diǎn)，汗珠子順著我的鬢角流了下來。

    老警察說，他們早就注意到我了，所以派人暗中跟蹤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只要我出現(xiàn)的地方，都會有人死去。

    現(xiàn)在，他們懷疑我涉嫌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