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枕川淡淡地掃過一圈。

    即便那些白色的防塵罩被拿下來了，但看不見人，拿與不拿也沒有任何區(qū)別。

    都是一樣安靜。

    他低著頭，斯斯文文地吃著粥。

    糊了之后，粥就變得帶著苦味。

    手機震動，是小姑娘發(fā)來的消息，

    他只給她一個人設置了鈴聲提醒，其他都是免打擾。

    【西柚：哥哥你千萬！別吃！粥了！剛才我特地百度了煮糊了會致癌的！】

    【西柚：我快到家啦。】

    【西柚：你要早點休息哦 可愛，jpg】

    陸枕川彎了唇，回了好。

    放下手機，重新低頭吃飯。

    時間悄悄滑過，瓷煲里的粥見了底。

    /

    進入客廳，奚諾垂著眸看電腦，波浪卷發(fā)紅唇凌厲，只是坐在那兒，都像是無形之中帶了壓迫感。

    裴執(zhí)禮：“媽，您這么著急什么事兒??？”

    “大事?！迸岢┲揖臃?，側(cè)頭看，“你爸回家了，準備吃飯了?！?/br>
    奚柚看見老父親，眼前一亮，一路小跑過去抱住他，聲音開心極了，“爸爸你出差回來啦。”

    裴朝揉了揉奚柚的頭，“我姑娘又漂亮了，爸爸給你帶了禮物，放你房間里了?！?/br>
    “好，謝謝爸爸?！?/br>
    裴執(zhí)禮哼了聲：“裴委員，我的呢？”

    裴朝微笑，然后很果斷無視，“吃飯吧還是?！?/br>
    “……”

    飯桌上，奚柚的位置正好是在奚諾對面，強烈注視過來的目光，讓人怎么都忽視不了。

    奚柚避開視線。

    裴朝看了奚柚面前都是菜葉子的晚餐，皺了眉，“又在減肥？”

    裴執(zhí)禮：“她就沒有不減肥過，能吃個晚餐都是在表達歡迎你了?！?/br>
    “……”

    裴朝給奚柚夾菜：“爸爸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糖來著，哭了一路鬧著要把整個糖果店買下來，后來哭著哭著就去跳舞了。”

    奚柚：“……”

    “那不止這回?！迸釄?zhí)禮說，“之前晚上半夜餓得睡不著來‘sao|擾’我，迷迷糊糊還咬我一口，問我是不是烤豬蹄?！?/br>
    “……”

    裴朝：“以前不是還有，眼巴巴地盯著人家的零食，差點跟人走了一路沒回來?！?/br>
    “……”

    奚柚忍無可忍，“食不言寢不語！再說那都是多大的事情了，怎么還翻舊賬?！?/br>
    “能多大?！鞭芍Z，“你之前不也是，半夜睡不著起來看著冰箱發(fā)呆?！?/br>
    “……”

    她到底哪里來這么多的黑歷史。

    伴隨著奚柚卑微嚼菜葉子的聲音，飯桌上的笑聲持續(xù)進行——

    奚諾看了眼奚柚，直入主題，“阿柚你這次期末考的成績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回事?！鞭设中÷曕止镜?。

    奚諾：“你不是不能考，每次考那個兩百四十分，你真高考連個三本都上不了?！?/br>
    奚柚無所謂：“我又不是真的文化生，高考不重要?！?/br>
    “你不考也得考，”奚諾冷冷地看了過來，給她夾菜，“我說過很多次了裴奚柚，你不能跳了。”

    一個字一個字地砸下，周圍的聲音轉(zhuǎn)向安靜。

    奚柚靠進椅背里，有些煩卻又不想吵架，“我不想學文化?！?/br>
    裴執(zhí)禮：“媽她又不是是考不上學校，真要算，柚子不是明明可以走保送，被你……”

    奚柚桃李杯一等獎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收到國內(nèi)知名舞蹈學院的offer了。

    奚諾：“你難道想你jiejie跳一輩子？”

    “不想。”裴執(zhí)禮淡聲道，“但是她想干嘛就干嘛，反正鬧不出多大的事情，能鬧出我也能給她兜著。”

    裴朝：“先吃飯，吃飯。”

    “吃什么吃?！鞭芍Z皺眉，“你女兒學跳舞以后，她好好吃過一頓飯嗎？大半夜、饞人家的零食、餓到分不清是誰，你說出去問問看，誰相信她奚柚是你裴家的孩子。”

    “那不是……”裴朝卡殼，“小姑娘都愛美，反正也要減肥的?！?/br>
    “行，減肥另談。跳舞留下的傷病呢？”奚諾，“一個舞蹈劇目旋轉(zhuǎn)到自己吐，跳舞扭傷瘸著走路，拍電影差點淹死。她跳，誰愿意這么讓她跳下去？”

    氣氛越來越僵，像是忽然籠罩下來的冰層，寒意滲透下來。

    奚柚站起身，“如果是要說這個事情還是算了吧。我吃飽了，先回房間了。”

    裴執(zhí)禮跟著起來，“柚子，你等等我。”

    倆小孩退場。

    奚諾也跟著放下了筷子，氣得沒話說。

    裴朝站在奚諾身后，伸手幫她揉著太陽xue，“怎么生氣了。小孩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分寸，阿諾別把孩子逼那么緊?！?/br>
    “我那是為她好?！鞭芍Z說，“別說這句話不想聽，誰家的家長會想見到自己的孩子過成這樣。為了跳舞，她下半生難道真的要在輪椅上過嗎！”

    裴朝輕輕嘆氣：“事情得慢慢說，阿柚會理解的?！?/br>
    “理解？”奚諾，“按她的性子，等到她理解了，是她走不了路的那天?！?/br>
    /

    奚柚煩躁地在房間里打滾，上下折騰蹦跶，反正隔音效果好不會鬧出動靜來。

    好煩。

    煩得想去“殺|人”。

    奚柚打開了微信，滴了下裴執(zhí)禮：【1】

    裴執(zhí)禮：【1】

    然后兩人很有默契地打開了游戲。

    手動快捷鍵，1=打游戲。

    奚柚順手給陸枕川發(fā)信息，【哥哥，你會打游戲嗎?！?/br>
    對方回得很快。

    【什么?！?/br>
    奚柚：【吃雞?！?/br>
    奚柚想了想，補充道：【不會也沒關(guān)系，我?guī)?，躺贏?！?/br>
    陸枕川：【好?！?/br>
    很好，最少搜羅到了兩個隊友。

    奚柚打開游戲組戰(zhàn)隊，門口傳來敲門聲，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爸爸直接進來就行，沒鎖門?！?/br>
    裴朝推門，坐在奚柚身邊，“怎么知道是我的?！?/br>
    “每回吵架您都來當和事佬?！鞭设终f，“不過我要打游戲了，在游戲里發(fā)泄情緒。您來嗎？”

    最開始奚柚打游戲這手技術(shù)，一半是跟著裴朝學的。

    裴朝不像傳統(tǒng)的中國式家長，主要還是和孩子做朋友的佛系模式，打游戲開黑都是隨手來，就是非常之隨和。

    裴朝：“行，爸爸帶你?！?/br>
    “……”

    總感覺這話奇奇怪怪的。

    但又沒什么問題。

    游戲組件界面，裴執(zhí)禮已經(jīng)在等著了。

    【怎么爸也來了，三排？】

    奚柚：【四排，我拉個人?！?/br>
    裴執(zhí)禮：【好】

    陸枕川進入游戲界面，裴執(zhí)禮看了下新進的這一排id，逐漸進入沉默模式。

    奚柚忍不住想笑：“陸神你什么時候改的id?！?/br>
    陸枕川：【剛剛?！?/br>
    奚柚：“梨子你的id好吃虧啊，要不要也改一個?！?/br>
    裴執(zhí)禮：“……”

    她游戲id相當之囂張，叫做【打得你叫爸爸】，陸枕川很配合【叫爸爸不打你】。

    裴朝的是【我才是爸爸】，只有裴執(zhí)禮的是【就我不是爸爸】。

    ——這都是父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