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沙發(fā)上，聽見老爸的話譚敘深微微頓住了，但沒抬頭，過了幾秒他拿著易陽的毛絨玩具，摸摸頭，摸摸耳朵……

    很不自在。

    三十多歲的男人忽然變得像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好像帶著喜歡的女孩兒來家里見爸媽，有些拘束。

    “叔叔好，您身體好些了嗎？”聞煙有些不好意思，她刻意地忽略前半句話，望著屏幕里譚敘深的爸爸，臉上還透露著明顯的病態(tài)。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雖然他頭發(fā)和臉上都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聞煙覺得，譚叔叔年輕的時候肯定和譚敘深一樣好看。

    “好多了，馬上就好了?！弊T德林爽朗地笑了幾聲，不想給孩子們添麻煩。

    “煙煙呀，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習(xí)慣？我怎么看著瘦了?！苯缫虬咽謾C(jī)拿近了些，仔細(xì)端詳著聞煙的臉。

    “沒有，還胖了幾斤?！甭劅熜α诵?，情不自禁地在屏幕里找譚敘深的身影，卻只看見他的手臂。

    “好久沒見你了，什么時候回國？阿姨都想你了?！比说搅艘欢昙o(jì)，看到小輩總覺得很親切，就像現(xiàn)在的江淑因，看見聞煙目光都變得溫暖。

    “現(xiàn)在正準(zhǔn)備去機(jī)場，明天就到了，等過兩天去看你和叔叔?！本o張狀態(tài)下聞煙沒有任何準(zhǔn)備，屏幕里他們親切的笑容，也很難讓她有戒心，索性他們問什么，聞煙就全說了。

    “明天回來？”譚敘深突然出現(xiàn)在了屏幕里。

    “嗯，星棠生日?！甭劅熝劬τ行╅W躲，在家長面前，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去接你?！弊T敘深嘴角上揚，突然的驚喜還混雜著一些沮喪，她沒有告訴他，回來一定要把她帶回家里。

    “星棠去接我，和她約好了，你在家陪叔叔阿姨吧。”當(dāng)著長輩的面，聞煙沒有太冷漠。

    而且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不告訴譚敘深到底是想瞞著他，還是想營造一種突然出現(xiàn)的驚喜，就像這半年他每次來的那樣。

    有時候聞煙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晚飯，客廳的燈亮著，廚房的油煙機(jī)發(fā)出聲響，不像往日她每次回來，都是一片黑暗和寂靜。

    不得不承認(rèn)，這種突然出現(xiàn)的驚喜真得很有魔力，也很霸道。

    會悄無聲息又瞬間占據(jù)人的心臟。

    “那改天來家里，讓你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弊T德林往屏幕里湊了湊，“你阿姨做飯很好吃?！?/br>
    “昨天晚上不還說我做飯難吃嗎？”江阿姨斜了他一眼。

    “在煙煙面前給你個面子?！弊T德林笑了笑。

    “好，那就麻煩阿姨了?！泵總€家庭的父母好像都喜歡這么拌嘴，聞煙看著對面三個人擠在一起看手機(jī)，竟然覺得有點可愛。

    聞煙原本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去看他爸爸，不去心里過意不去，去的話好像也不太合適，但這通電話下來，好像不能不去了。

    而最滿足的，莫過于譚敘深了，他看著屏幕，嘴角始終掛著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她接到家里。

    又聊了片刻，聞煙看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掛了電話，她最后檢查了一遍房間，開關(guān)閥門都關(guān)掉，然后叫車去了機(jī)場。

    .

    飛機(jī)在云層中穿梭，天空藍(lán)得深邃渺遠(yuǎn)，長時間的旅程很難受，聞煙放空思緒，過了片刻感覺眼睛有些不舒服，她收回了視線。

    十幾個小時后，飛機(jī)到了a市，聞煙拉著行李箱往外走，剛到達(dá)大廳，還沒看見星棠的人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這里這里！”

    星棠在人群中揮舞著手里的板子——東城區(qū)第一美女聞煙

    順著聲音看過去，聞煙還沒看見臉，就知道人群中扭動幅度最大的那個人是她，等再看見接機(jī)牌上的字，聞煙眼角微微抽搐，很想假裝沒看見，然后從人群中悄悄溜走。

    “想死我了！”星棠沖過去一個熊抱差點把聞煙撲倒。

    “輕點輕點，還沒吃飯呢?！迸滤さ?，聞煙松開箱子抱住她，箱子稍微滑了出去。

    “走，帶你去吃飯?！毙翘拇魃夏R幫聞煙拉著箱子，以十分豪橫的姿勢往前走。

    “我媽在家做好了?！甭劅熒舷麓蛄恐媲暗钠凉媚铮孟褚稽c都沒變。

    “那我去蹭一頓?！眮頇C(jī)場起得太早，星棠只記得化妝，也還沒吃早飯。

    “能先把牌子收起來嗎？”周圍的目光讓聞煙很想藏進(jìn)箱子里。

    “這不行?！毙翘暮薏坏米叱鰞x仗隊的氣勢。

    回到家，聞煙吃過飯睡了幾個小時，等天快黑了她們才準(zhǔn)備出門，而臨走前林瑜忽然叫住了她們。

    “別玩太晚，都早點回家?！绷骤ばχ聪蛩齻?，想到那次去德國煙煙衣柜里的男士睡衣，她就很不安。

    “放心吧姨，都是我朋友，等結(jié)束后把煙煙給你送回來?！毙翘膿Q完鞋站起來，笑著攬住聞煙的肩膀。

    “晚上來我家睡吧。”聞煙抬頭看著星棠輕笑。

    “可以可以?！毙翘陌筒坏妹刻於己退?/br>
    收拾好了之后，兩個人一起去預(yù)定的餐廳，星棠沒叫太多人，都是關(guān)系特別好的，有星野，還有希凡。

    人都到齊了，一共六七個人，就等她們兩個了，而星棠和聞煙剛推開包廂的門，就聽見噼里啪啦的氣球爆炸聲。

    “?。　毙翘膰樀枚愕铰劅煴澈?。

    “沒事，鬧著玩呢?！甭劅熇氖帧?/br>
    “又老一歲，快樂快樂！”

    “jiejie們輕點，剛畫好的妝?！毙翘淖o(hù)住自己的頭。

    幾個人鬧了一會兒才停下來。

    “不好意思，路上堵了會兒車?！毙翘挠袣鉄o力地坐在座位上。

    “看看點什么？”星野把菜單遞給星棠。

    “你們看著點吧?！毙翘幕瑒又桨濉?/br>
    所有人都在和星棠打招呼，只有一個人目光始終落在聞煙身上。

    “坐這里?！毕７怖_他旁邊的椅子，好整以暇地看著聞煙。

    和希凡一樣，聞煙剛進(jìn)來就看到了他，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以讓曾經(jīng)的回憶沉淀下去。

    “來得挺早?！甭劅煕]有拒絕，落落大方地走了過去。

    “還不是想早點見到你，又變漂亮了?！毕７矠槁劅煹沽吮抗饴湓谒樕?，淺淺淡淡的，溫度被藏在了眼底。

    真真假假的玩笑話，幾分真，幾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是。”聞煙笑著說。

    見到希凡，聞煙還是很開心的，這是機(jī)場后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聞煙去德國后，彼此第一次聯(lián)系。

    他還和原來一樣沒什么變化，白色的t恤和牛仔褲，還有限量版的球鞋。

    兩人之間的氛圍淡淡的，聞煙不會尷尬，也沒有之前的愧疚，一切都很舒服，像是交了很多年的朋友。

    “還回去嗎？”希凡微微偏頭。

    “回，還有半年?！甭劅熭p笑，轉(zhuǎn)而問他，“最近在做什么？”

    “好好學(xué)習(xí)?！毕７泊鸬米匀弧?/br>
    “是嗎？”聞煙有些好笑。

    “怎么，不像嗎？”希凡有些委屈，其實他成績還不錯。

    “有點。”聞煙笑著和他碰了下杯子。

    其他人都在聊天，有些嘈雜，他們之間好像形成了一個無形的環(huán)，將周圍隔離開來。

    都是星棠的朋友，大家吃吃喝喝很快就到十二點了，星野讓服務(wù)員將訂的蛋糕拿過來，蛋糕不大，上面插了個氣球，還有個穿著禮服的小公主。

    星野在蛋糕上插了一根蠟燭，聞煙將皇冠為星棠戴好，然后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幫她拍照，每一年都這樣。

    “好了，許愿吧。”星野像看孩子似的看著星棠，眼神莫名地寵溺。

    “許愿之前，我先矯情幾句?！毙翘呐踔案庹驹谀抢?，眼睛在每個朋友臉上掃過，透著傻氣。

    望著屏幕里的女孩兒，聞煙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她站在桌子對面找好角度，已經(jīng)拍了好幾張。

    “今天是我的24歲生日，來的也都是我的好朋友，非常高興能和大家認(rèn)識，其實每年坐在這里的人都不太一樣，但是聞煙，我最最最好的朋友，已經(jīng)陪我過了12個生日?！?/br>
    聞煙舉著手機(jī)微微頓住，過了兩秒，她看著屏幕笑了，還是那么傻氣。

    今天來的，除了聞煙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也是星棠的朋友，但星棠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她最好的朋友是聞煙，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聞煙，誰都比不了。

    “我吃醋了。”星野擔(dān)心那兩個女孩兒有想法，想調(diào)解下氛圍。

    “吃吧，你和小喬的12年我還吃醋呢。”星棠嬌嗔地斜了他一眼。

    一時間大家都笑了，星野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但明顯樂在其中。

    “其實我挺蠢的，身上也有很多毛病，但她還是和我玩了這么久，她真的很好，以后我結(jié)婚，伴娘一定是她，以后她結(jié)婚，伴娘也肯定是我，而且只能是我一個人，找其他人我就要不高興了?！?/br>
    星棠語無倫次又絮絮叨叨的，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所以今年我也只有一個愿望，希望我的煙煙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只要她能幸?？鞓罚鍪裁礇Q定我都支持！”

    剛說完星棠把蠟燭吹了。

    眨眼間，房間變得昏暗，大家的歡呼聲和生日快樂歌混雜在一起，很熱鬧。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聞煙忽然覺得鼻子和眼睛都變得很酸，酸得想流淚，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個傻傻的小公主其實已經(jīng)不傻了。

    今晚希凡沒有喝酒，結(jié)束后他開車把星棠和聞煙送回家，又把星野送回家。

    最后，一個人去喝酒了。

    .

    躺在床上，聞煙收到了譚敘深的信息。

    回去了嗎？

    消息的提示音有點大，聞煙連忙調(diào)成了靜音，她扭頭往旁邊看了看，星棠今天喝得不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著了。

    聞煙回了消息：回來了。

    想見你。

    他的消息緊接著過來，聞煙沉默地望著那三個字。

    夏天的凌晨，風(fēng)吹進(jìn)來很舒服，譚敘深站在窗邊點了支煙。

    這半年，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時差，習(xí)慣了晚睡，習(xí)慣了清晨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