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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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弈掏鑰匙開門的時候,易晚好像意識到了有個跟屁蟲的存在,回身看看周天許,下意識去摸他微濕的卷發(fā): “你怎么……” 周天許勉強(qiáng)笑了一下,迫不及待就想環(huán)著她的腰往自己懷里帶:“借你地方躲躲雨呀?!?/br> 前面的文弈極輕微地側(cè)頭給了個余光,拉了易晚的手就走。少女猝不及防地趔趄,從周天許身前被拽走,又撞到自己老師身上,由他押著換鞋。 尚未進(jìn)門的少年看著少女佝著頭的背影,頭發(fā)都簌簌地滑到身前去,露出一截稀薄的后頸。被暖黃燈光一照,她就像一個皮影人偶那樣,模糊又透明。 任性恣意的少年突然就覺得世界一片惘然。 他于聲色之海游蕩良久,終是覺得無趣孤獨,此時想要在渺茫之中回頭尋找一道岸——此岸大概就是這副模樣吧。他現(xiàn)在看得見又看不清,想去碰又碰不到,這是對他的救贖,也是對他的懲罰。 周天許長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殼,那是用來對抗的武裝。而敏感柔軟的內(nèi)里,讓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正有資格成為她身邊人……哪怕是之一。 說出去要笑死人咯,樂隊的那幫損友要拿樂器打賭都不會信,不缺女人玩的周天子,居然也有這么卑微套牢的一天? 但認(rèn)識她這么久了,他此刻是真的覺得,他不敢再用以前的心態(tài)去欣賞她,不只是把她當(dāng)一個好看的女人,不只是逗玩褻弄。眼前的畫面,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也讓他眼眶發(fā)熱—— 排除掉在她旁邊的那個老師的話。 百忙之中的文弈大發(fā)慈悲地給孤零零的周天許扔了雙客用拖鞋,后者進(jìn)來的時候不得不刻意控制力氣,不然關(guān)門的動靜會太大。 他的情緒這棟老舊的建筑承受不住。 把周天許也帶回宿舍,這當(dāng)然不是文弈的本意。他習(xí)慣性地第一件事去洗手換衣服,卻卡殼在屋子中間,潔癖跟教養(yǎng)開始一輪爭斗,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你……你可以坐在那張椅子上稍等一下?!?/br> 周天許掃了一眼靠在墻邊那張風(fēng)格明顯不搭的折迭椅,鼻子里嗤笑出聲:“哈,我不?!?/br> “我當(dāng)然要跟著我的晚晚啦~” 易晚方才被文弈推到房間里去換衣服了,一打開門就是海藻一樣卷發(fā)撲面而來:“寶貝!” 她愣得不知道反抗,任周天許抱了個嚴(yán)實。文弈拿了毛巾出來血壓飆升一百八,盯著周天許淋過雨的黑色恤衫去蹂躪那身白裙,字從齒縫里往外蹦:“你,又,把,她,弄,臟,了!” “誒嘿~老師你是不是有潔癖呀~”有點小聰明的人涎皮賴臉起來真的很欠揍,“你是不是很不爽我碰她呀?嚯,那你的日子一定過得很艱難了,因為我已經(jīng)跟她做了好多——啊!” 這張嘴太過沒遮沒攔,易晚近距離狠狠提拳給他肋骨上來了一下,終于讓他閉嘴了。 她掙脫出來,這一通胡鬧讓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她也不敢去看文弈,丟下兩個人去倒水喝。 熱氣一熏,哭過的眼睛脹著疼,易晚從杯子上抬起頭來,望著仍在下雨的黃昏。 啊,又是雨呢。 好像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大雨。 天是暗的,卻又不黑得徹底,雨的影子不知疼痛地墜落,她的影子宛如一個異客,在玻璃上矗立得格格不入。 消失會不會好一點。 那一拳似乎是把周天許捶進(jìn)了別的次元一樣,他靠在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半天都沒吭聲。 第一個動起來的是文弈。 他走到易晚身側(cè),先是輕輕去扳她的肩膀?!耙淄?,看著我。” 易晚眼珠子都不轉(zhuǎn)一下,臉不隨著身體動,著了魔一樣只是盯著窗外,仿佛下定了決心要將靈魂以這種途徑獻(xiàn)祭給哭泣的神。 文弈沉默,手上的毛巾罩住她的頭頂她的眼睛,從身后給她一個雪白的擁抱。 “我知道你很害怕……”文弈兩只手揉搓著她的發(fā),終于是狠下心來用了力氣:“但你必須面對這件事。跟我一起——不,跟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快?!?/br> 哪怕他彎下腰沖她提高了嗓門,易晚還是不言不語。 沙沙的聲音不知道是來自雨還是發(fā)絲捻動。 亦或者,來自她顫抖著落淚的身體。 “嘿!寶貝!” 這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竄了過來,插科打諢地湊到易晚跟前,半蹲著企圖從毛巾遮擋的縫隙里去窺她的臉。 “我說寶貝,哦不是……”他改了口,“我該叫你小公主才對?!?/br> 他在說什么?文弈徹底被他這出搞得一頭霧水,手不自覺停了。周天許便掀開了那塊毛巾,對上易晚的眼睛,用自己的面容擋住了她向窗外的凝視。 “……”易晚布滿血與淚的眸中突然多了一張巨大的帥臉。 她在他灰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 “公主總要經(jīng)歷一些磨難的,”那雙眼睛在說話,“然后她們邁過坎坷,就有了幸??鞓返纳睢!?/br> 文弈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天許。 周天許對這種眼神早已免疫,畢竟從小開始,他每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得到的永遠(yuǎn)只會是這種眼神。他從一開始的膽怯逐漸變得漠然,到最后已經(jīng)可以自如的頂著這種視線走自己的路。 雖然到最后,還是走不出父親的帝國。 周天許自嘲地笑了笑,易晚便看見灰色的自己變得晶亮了些。 “我不知道你過去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我可以非??隙ㄒ患虑椋瑢氊愋」??!?/br> 他靠得越來越近,直到灰色的他和灰色的她完全貼在一起。 “那不是你的錯?!?/br> “無論以前發(fā)生過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錯。” 易晚的眼淚爭先恐后地從眼皮下瘋狂涌出,她從來不知道人原來閉著眼睛也可以流這么多淚,周天許一直在重復(fù)著“不是你的錯”,她真的沒有辦法不失控。 被自己的親人性侵,不是你的錯。 母親不幸患病,不是你的錯。 過早地承擔(dān)生活的重?fù)?dān),不是你的錯。 你為此做出的種種選擇,都不是你的錯。 不是。 回到現(xiàn)在,記憶中的魔鬼找到了你,也絕對不是你有問題。 不要苛責(zé)自己,不要束縛自己,不要為惡人背負(fù)罪孽。 那太不值得。 你有資格獲得幸福。 女孩慟哭的聲音蓋過了那白噪音一樣的沙沙聲。此時不僅是易晚本人,周天許,甚至文弈都陷入了一場自己與自己搏斗的回憶。 命運總是不小心給每個人都使下絆子,有人大步跨過,僥幸逃過一劫;有人摔得不輕不重,疼過之后還能再爬起來;而有的人一蹶不振,從此躺在地面,成為一具活著的尸體。 我知道這很難,但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要這么早就說放棄。 “再堅持個六十年就可以了!”周天許笑著蹭易晚的額頭,“你跟我一起,很快的!” 真正的惡魔是不可能有這種體會的,所以至少要比惡魔活得長,要看著他們下地獄才行。 易晚莫名其妙被“六十年”戳中笑點,差點吹個鼻涕泡出來。 文弈細(xì)心至極,十分及時地遞了紙巾過來,順利讓易晚轉(zhuǎn)向自己這邊??粗芴煸S還要往上趕,文弈拍開他的肩膀:“你的頭發(fā)還在滴水,別打濕她衣服?!?/br> 或許那是雨水,或許那是淚水,但他想說的話已經(jīng)說了,小事也無所謂了。周天許睨一眼文弈,忽地伸手搶過之前那塊毛巾:“看來你也不是很懂她嘛~”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文弈噎住,無言地看著周天許用易晚擦過頭發(fā)的毛巾擦自己的卷發(fā),忽略了自己后頸的滴滴涼意。 易晚眼睛腫了,鼻頭紅紅的,但也還是很好看。她還沒整理好自己,短促地笑過之后眼淚還是不聽話地淌,但她沒忘了文弈,抽抽搭搭地還拿紙巾去揩他的鬢邊,被文弈順勢抱緊,手就圈在了他的脖子后。 “對不起……”她聽見老師低語,“對不起沒能早點保護(hù)你?!?/br> 她在他胸前搖起頭來,同她一樣,這也不是文老師的錯。 不要再責(zé)怪自己了。 我們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