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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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里,是她為了養(yǎng)活自己做丫鬟時服侍的人家,劉家。 當(dāng)初母親病逝,她一個女兒家孤苦無依,在隆冬時節(jié)餓得不行,只得將自己賣進(jìn)了劉家做丫鬟,到今天也有一年半的時間。 今年,她才十五歲。 收拾好二姑娘的房間,若禾摸著小路回到自己的屋里。 劉家也算是柳州的富戶,丫鬟們四人一間屋子,同她住在一處的都是伺候姑娘的丫鬟,方才的春香,則是自小照顧二姑娘起居,是二姑娘的心腹。 她記得今天,是改變了她命運(yùn)的日子。 前世的二姑娘不知道為何發(fā)了脾氣,指責(zé)她打掃房間不干凈,隨后打發(fā)她去買城東珍寶齋的點(diǎn)心。 珍寶齋門前常是大清早就排起長隊,她便凌晨雞叫就出門去買,回來的路上就遇到受傷昏迷的宋梁成,亦是她未來的兄長。 自己沒了爹娘孑然一身,宋梁成卻有國公府上一大家子人要照料。五年時間,宋梁成對她無微不至的照料與寵愛,不論他是何原因選擇造反,若禾都無法恨他。 感念義兄在前世的抬愛與照顧,既然自己回到了與兄長相遇的時候,她便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重活一世,她一定要阻止兄長造反殞命,叫他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一位國公,她能長久地抱他的大腿,遠(yuǎn)離趙戊,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 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破舊的錢袋,倒出銅錢銀子來數(shù)數(shù),是她在劉府辛苦了一年半所賺來的例錢,雖然少些,再加上劉夫人偶爾的賞賜,也夠她傍身的。 快到晚飯時間,二姑娘劉嫣兒回來了,走路帶風(fēng),一進(jìn)屋就摔門,驚得一眾丫鬟跪在地上。 隨侍的春香在一旁低聲勸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聽著耳邊勸導(dǎo),劉嫣兒反而更加無法忍耐,“你這下賤坯子!”說著便將桌上的茶盞扔到若禾臉上。 茶盞在她腳邊打碎,若禾一動不動,跪伏在地上。 即便如此,也消解不了劉嫣兒的怒氣,依舊指著若禾大罵,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將若禾燒死才甘心。 如此訓(xùn)斥了一通,不知春香又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劉嫣兒才慢慢平復(fù)下來,“我明天醒來要在桌上看見栗子糕,不然,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身為仆人,若禾不知二姑娘生氣的原因,也曾委屈自己被當(dāng)成了出氣筒,但是這次,她乖乖領(lǐng)罰,只等夜深后,去救她受傷的兄長。 那是,改變她一生命運(yùn)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更,請多多支持,求收藏評論~ 第2章 夜半雞叫,若禾迷糊著從床上坐起來,外頭天色還黑著,月亮都沒下山。 這個時辰,珍寶齋還沒開門,若禾琢磨著時間,還是悄聲梳洗一番出門,雖是起早了些,也不耽誤她去救受傷的兄長。 與守門的家丁說了自己奉命去排栗子糕的事,府中無人敢得罪劉嫣兒,更不信她一個丫鬟會打著二姑娘的名頭說謊,自然乖乖放行。 一路背月,低頭快步。 沿著記憶中的路走去,若禾沿著墻邊走,生怕被巡城的官兵發(fā)現(xiàn),心中緊張又喜悅,終于要見到親人了。 河邊巷子里,沒有人影。若禾再三確認(rèn)這是當(dāng)初撿到兄長的巷子,里外進(jìn)出三遍,一無所獲,正覺奇怪之時,身后河邊傳來一聲嗚咽,噗呲一聲血濺三尺,復(fù)歸寂靜。 月亮落在西山頭,飄來的云遮蔽清冷的月光,四周昏暗沒有人影。 若禾循聲找去,踮著步子走到橋邊。河邊沒什么遮蔽,隔著不遠(yuǎn)便看見柳樹后有一人艱難起身,將腳邊兩具帶血的尸體踢進(jìn)河里,撈一把河水沖洗手上的血跡,看著自己手上沒有污漬后才扶著樹走出來。 那是個極美的男人。 即便一身血漬也掩不住他白凈的皮膚。他身形高挑,肩寬腿長,手中握的匕首還在滴血,一身暗紅色的衣裳襯得臉色雪白,更顯出五官的精致美麗,眼角微微上揚(yáng),抬眸之間帶著流轉(zhuǎn)的光華。 濺在他臉上的幾滴血點(diǎn),在若隱若現(xiàn)的月光下像冬日的血梅一般,艷麗扎眼。 分明是個男子,卻有一種妖冶的美感,看在眼中,勾人魂魄。 好美啊。若禾的視線無法從兄長身上挪開,仿佛前世白活了一樣,今日才發(fā)覺宋梁成身上不同尋常的氣質(zhì)。 視線相觸之時,宋梁成向前踏了一步,沒有過多的思考,手上的匕首已經(jīng)擺好了姿勢,細(xì)微的動作落在若禾眼中是驚心動魄。 兄長這是……要…… 若禾終于反應(yīng)過來,宋梁成身上哪是什么獨(dú)特的氣息,那眼神分明是要?dú)⑷藴缈冢?/br> 自己本是來救人,哪想到人沒救到,還目睹了兄長的殺人現(xiàn)場,宋梁成向來心狠手辣,不留后患,也一定不會放過她這個目擊證人。 雖不在意那兩個被殺的倒霉蛋,若禾也不想在這兒就丟了性命,看到宋梁成有動作,她轉(zhuǎn)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的驚叫引來百姓。 一路跑到巷子里,宋梁成的速度越來越慢,若禾也無路可退,后背貼到了墻邊。 “兄長,我是來救你的,你不要?dú)⑽野 ?/br> 活了二十年,哪遇見過這么危險的情況,死過一次的若禾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此刻遭遇危機(jī),她腦中一片空白,驚慌之下,竟然將從前時時掛在嘴邊的“兄長”二字脫口而出,自己還渾然不覺。 冰冷的刀刃貼在脖子上,若禾軟聲求饒,嚇得快要哭出來了,這樣的兄長太恐怖了。 看不清眼前的女子,宋梁成慢慢靠近,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粗重的鼻息落在她頭發(fā)上,若禾抬頭便見他垂下的睫毛,輕柔的合在下眼瞼上,又長又密。 被殺手追了一路,連馬都丟了,宋梁成殺了一路殺紅了眼,身上的傷口傳來劇烈的痛感,他的意識已經(jīng)很模糊了。 強(qiáng)撐著追到巷子里,手起刀落便能解決掉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消滅一切罪證。靠近時,看她身形嬌小,兩眼淚汪汪,儼然一只無助的小獸嚶嚶求饒。宋梁成沒有遲疑,刀刃抵在她的脖子上。 本想給她個痛快,昏沉中卻聽進(jìn)她說的話,模糊幾字,不甚清楚。 什么兄長,什么救人…… 疑惑間便松了刀刃插進(jìn)她身后的墻中,手上脫力,刺入三分。 不等他再次舉起匕首,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啪嗒,匕首掉到地上。 多么清脆的聲響。危機(jī)終于解除,若禾還以為是他想明白了要放過她,再次抬眼去看。宋梁成無力的垂下胳膊,隨后整個人都倒在了她身上,若禾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砸了個結(jié)實(shí)。 精壯的身體壓在她身前,胸脯都被壓痛了,被宋梁成和墻壁夾在中間,若禾都快被壓成餅子了,只能緊抱著兄長的肩膀才能不讓他摔在地上。 少女背著青年走在巷子里,終于在月亮落山之前來到了靜心庵的后門。 若禾的嬸娘在靜心庵出家,受傷的兄長無處安放,她只能來投奔嬸娘。 娘親死后,嬸娘就是她唯一的親人。 與開門的小尼姑報了靜安師太的大名,小尼姑見過若禾幾次,便幫忙將受傷的宋梁成抬進(jìn)去。 廂房里點(diǎn)燃了一盞微弱的燭火,靜安師太讓小尼姑去守門,站在床邊看著若禾與宋梁成若有所思。 “這位施主是誰?” “他是我的貴人?!?/br> “施主他身受重傷必定是被人追殺,你把他救到這里,不怕惹禍上身嗎?” “不怕。”若禾擰了濕毛巾擦拭男人臉上的血跡,“嬸娘不是想讓我上京嗎,他便是那個能帶我上京的貴人?!?/br> 前世宋梁成帶她進(jìn)京,臨走前她還到靜心庵與嬸娘道別。 那時,嬸娘便說什么“貧尼一早便希望你能上京去,也算完成你爹娘的遺愿”,若禾聽不明白追問兩句,嬸娘也不再回答,若禾全當(dāng)那是嬸娘安慰她的話,也叫她在孤單的日子里有個盼頭。 靜安自己現(xiàn)下沒說這話,心中確有此意,若禾自小便是個聰明孩子,自己能拿主意,即便是去劉家做丫鬟也來與她商量過。 “貧尼會幫忙看著這位施主,你也當(dāng)心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靜安說罷,推門出去,留若禾在此照顧。 男人臉色蒼白,想來是失血過多。若禾從身上掏出提前備下的傷藥,有止血的有止痛的。此刻房中無人,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眼下這人命關(guān)天的時刻,哪還顧得了這么多。 若禾小聲道:“兄長,我失禮了。”說罷,解開了他的腰帶。 剝?nèi)ネ庖?,赤、裸的胸膛露在她眼前,肌理分明的胳膊,勁瘦的腹肌,因為受傷染上了粘稠的血液,反倒襯得她肌膚如雪,看得若禾羞紅了臉。 真正十五歲的時候還不太懂事,即便看了也不知道害羞,如今自己是二十歲的心智,沒有過心儀的男子,卻盯著兄長的身子發(fā)呆。 想什么呢! 若禾趕忙用濕毛巾擦拭傷口周邊的血漬,胸前、左臂上各有一道幾寸長的刀口,傷口不深,所以血液才沒浸透衣裳,拖的時間長了便有些發(fā)炎。 清理完,一盆清水都被染成了紅色,灑上藥粉,纏上繃帶,忙活好一會才處理好傷口。 “兄長?兄長?” 她叫了一會兒,宋梁成仍閉緊雙眼,即便在睡夢中也在忍受傷口的不適。 避免傷口被壓到,宋梁成僵硬著身子躺在床上。 伴隨著疼痛而來的,還有輕微的柔軟,像春天被風(fēng)吹落的花瓣一般柔軟的觸感貼在他的身上,只一瞬便迅速離開,蜻蜓點(diǎn)水一般撩動他的心。 宋梁成從來厭惡外人的觸碰,只有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才勉強(qiáng)能接受,只是這模糊的觸感不但不讓他厭惡,反倒因此生出些渴望,想要得到更多。 他一定是病糊涂了。 小手摸在他額頭上,有些燙。 若禾已經(jīng)給他用了止痛止血的藥,便想著這熱癥許是因為傷口而起,再來的時候得再準(zhǔn)備點(diǎn)清涼解毒的藥。 若禾愣了一會,想起方才被兄長追著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從來都知道兄長的為人,心狠手辣、寵妾滅妻、陰險狡詐,都是他的行事作風(fēng),人人都道他是惡鬼投胎,殺神轉(zhuǎn)世,長了一副仙人皮囊卻殺人不眨眼。 只是若禾自己,從未見過宋梁成那副惡鬼的面孔,即便是私下處刑,兄長都要捂住她的眼睛。 人心險惡,人性本善。 宋梁成因為她今日的滴水之恩對她涌泉相報,若禾自然也要報答兄長對她的恩情。也叫她再次認(rèn)識這個男人。 為他穿回衣服,若禾收拾了被弄臟的抹布和床鋪,看天色大亮,男人陷入深眠,若禾不忍打擾,想著劉府里還有個二姑娘等著刁難她,趕著時間出門去珍寶齋。 帶著栗子糕回到劉府,劉嫣兒還沒起床,若禾把栗子糕交給春香姐,找個僻靜的地方開始打瞌睡。 嬌小的身子蹲在草叢里,看著像在拔草,實(shí)則口水都流到膝蓋上了。 太陽剛剛升起,沒有人在意樹下蹲著的若禾。 春香路過時,眼睛瞅見了這個小瞌睡精,念著她一早去排栗子糕的份上便沒捉她,叫她睡了個飽。 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都升老高了,若禾揉揉太陽xue和蹲麻的腿,起身才發(fā)現(xiàn)身后站了一個人,不知道已經(jīng)站在那里多久了。看到她轉(zhuǎn)身,麥色的臉對著她擠出一個微笑,而后憨憨的繼續(xù)盯著她看。 回想起來,面前這人是劉府的家丁許山,從前也沒有太什么交集,怎么今天…… “你睡好了?” “嗯……”被人抓到她在偷懶,不免有些心虛。 “吃早飯的時候,我沒有看見你,這才過來找你。”說罷,許山從懷里掏出一塊餅子遞給她,用油紙包著,還熱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