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路光被蕭鈺峙看向他的眼神嚇了一跳, “這不是都是為了我們的大義嗎?這都死了多少人了!大不了,多她一條英雄命,視她為巾幗英雄!” 蕭鈺峙字字珠璣,逼問他: “她稀罕嗎?她稀罕你這么看她嗎?稀罕做這一個巾幗英雄嗎?” “你……” 路光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今日話怎么這么多?” 說罷,蕭鈺峙不欲與他廢話: “給我找一張人皮面具,我去敲登聞鼓?!?/br> “你去敲?” 路光質疑了聲, “可,可已經來不及了?!?/br> “什么來不及?” 路光起想起他方才在穆宅的時候,他與穆青綿說他可以幫她,穆青綿問他, “何時?” 路光說: “此時?!?/br> 想到這兒,路光同蕭鈺峙說: “因為,在我來詔獄的時候,穆青綿已經在去登聞院的路上了?!?/br> 他也知道他將穆青綿一個女娘推出去,此事并不光彩,可也只有這樣,重啟絹絲案才有望成功。 挑戰(zhàn)天子威嚴,他們經不起再死一個“張橋生”了。不若,絹絲案再被耽擱幾年,永無真相大白之日。 倏然,路光想起那個瘦弱的女娘,她方病了一場。登聞院的規(guī)矩,必受杖刑,過了這一關,方能上前喊怨,訴說冤屈。不知,她能否如愿撐過。 蕭鈺峙心下有了決斷: “讓我出去!” “你出去又能如何?”路光說: “若你在她受杖刑之前攔她,攔得下,便是你戴了人皮面具,你以何身份敲登聞鼓?若你在她受杖刑之后攔她,那她豈不是白挨了前幾杖!”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你在這兒,就當你不知此事。” 路光決定將此事告知蕭鈺峙的原因是他以為蕭鈺峙足以知道大業(yè)之重,一個女娘罷了。 “莫不是,你對她動了心?” “此事與我動心何干?便她是一個普通女娘,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有心之人利用?!?/br> 路光琢磨他這話,聽出了言外之意,過一會兒,他說: “此事是她自愿的,我只是順手推了一把,倒也不算真的利用了她?!?/br> - 登聞院,此時,眾人圍觀,瞧見一位弱柳扶風地女子敲鼓。她身穿一襲藍綠羅裙,外掛一件斗篷,抬臂敲響登聞鼓。 聽見鼓響,登聞院院判匆匆趕出來,望著那身形瘦弱的女子,質問道: “來者何人?” “民女穆青綿,有冤要申!” 院判問她: “登聞院的規(guī)矩,你可知道?” 青綿神色自若: “民女知道?!?/br> “狀告何人啊?” “寧遠侯?!?/br> 她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紛紛議論紛紛。 “寧遠侯啊……他不是剛在薊州立了大功嗎?” 院判大驚: “你這女娘!怕不是胡亂攀扯?你可確定,自己要狀告之人,是寧遠侯?!?/br> 穆青綿篤定道: “確是寧遠侯!” 院判朝中身側同官看了眼,寧遠侯位高權重,常人輕易惹不得。但他們大齊的規(guī)矩不能壞。他擺擺手: “那便先受杖刑罷?!?/br> 院判深望了眼穆青綿,這樣弱的姑娘,能否熬過去?等她過了這個鬼門關,再談冤不冤罷。 三十杖,是一仗都少不得! 說罷,他著人去請寧遠侯,告知此間情形。 穆青綿走上前,將手帕塞進自己口中,毫不猶豫趴上了長凳。 - 疼痛撕裂身體,前世的記憶鋪天蓋地地朝著她卷來。她想起自己喝下鴆酒時的絕望,想起那時的自己以為一生都是錯的。而后她重新活了過來,知道原本怯懦膽小的阿娘也為她爭取過,愛她護她的兄長未曾因她走上死路,她曾虧欠過的人,亦能償還。 而這身體上的傷痛還不足以叫她死。 登聞院院判急得兩眼直瞪,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下面的人去看,她還活著沒有,那人沖他搖了搖頭。院判眼跟著一黑。 這小女娘不知是何身份,自言是清河知州袁文春的兒媳,便敢來上告寧遠侯。 荒唐,簡直是荒唐! 他壓下聲音: “將人打死了最是好辦,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br> “這……” 那人猶豫著: “可登聞院的規(guī)矩是為人申冤,是百姓訴狀,直達天廳的唯一機會。若是為了寧遠侯將此小娘子仗殺了,傳出去,怕是會惹人非議?!?/br> “能有什么非議?一個小女娘,受不住這刑杖,也是應該的?!?/br> 院判使了一個眼色,不再多言。只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施刑。 “這是第幾杖了?” “第八杖?!?/br> 穆青綿后背的衣衫已被打得無法遮蔽,香艷春色混著血痕暴露在外。 她抬眸看向院判,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來,從前不懂蕭鈺峙對她所言,他望這朝堂清明,律法公道。她只顧自己眼前,可今日才見這不公于普通百姓而言是如何殺伐。 隨即,青綿大喊起來: “民女不僅要告寧遠侯,亦要告太子殿下!” “穆小唯!” 說罷,她聽見人群中有人喚她,喝止她的話。 全天下人,只有一個人會喚她穆小唯。 他從詔獄出來了…… 既是出來,便是有人幫他,既敢在人群之中現身,便是有所偽裝。即便知道這些,穆青綿沒有回頭。 散播有關蕭鈺峙功名的流言是第一步,而第二步,她今時今日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