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今日我湊巧路過涼亭,聽了一些閑話?!?/br> 袁灃瞧邱敏急惱,索性收斂了話風,按著性子不再戳穿,只是徐徐道:“敏兒,你只是一時疏忽,可旁人如何想,你便由不得了。若那穆青綿不肯將此事揭過,治你一個失察之罪,你可能安然無恙?” 邱敏聽罷,不再看袁灃,只是緩緩低下了頭:“敏兒日后定當仔細謹慎,不再出此差錯?!?/br> “旁人指給我為妾,皆是母親的執(zhí)念。只因袁家至今沒有子嗣,后繼無人。可你不同,敏兒,你與她們不同?!闭f著,袁灃便咳嗽起來:“那些女子都是從勾欄瓦舍買回來,或是自貧苦之地出身。她們不知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之情,更不知你我對袁家的忠心與情意?!?/br> 瞧他又咳起來,邱敏起身拍他的后背:“你慢些說,莫急?!?/br> “旁人來我身邊,只為吃一口飯,活得起,僅此而已。無人愿意與我廝守一生。” 袁灃僅是一句話,便叫邱敏紅了眼睛。她張了張嘴,只怕眼淚掉下來。她說:“我愿意,郎君,我愿意與你廝守一生?!?/br> “我沒幾日可活了,母親如今又患了離魂癥,以后清醒的時日只會一日比一日少。你別看二房和三房的人如今緊巴巴地跟在母親身旁,若他日,母親的病瞞不住。袁府內宅沒了主心骨,你又并非正室,我只怕你要被她們生吞活剝了?!?/br> 說罷,袁灃握著邱敏的手緊了緊。她感受到他手掌的力道,一個勁的點頭。 這許多年來,她為袁家盡心盡力,不曾有過任何私心。袁灃見她急惱,便繞著彎子與她說此事,她又怎會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 她終歸不再與他遮掩,只道:“我做這許多事,只是想為我二人計較計較?!?/br> 袁灃沖著她搖頭:“那穆青綿本不該是我的妻,我亦不想因此誤她終身。若因你一時起意,毀壞她的名聲,她又何其無辜?” “便是你太過心善,全無一己之私,才會叫我這般掣肘?!闭f罷,邱敏故意嗔怪他:“算計一人,不過兩招罷了。前腳剛得手,后腳你便讓我將得來的利益都拱手讓人?!?/br> “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若不是因我沒有一己之私,父親與母親亦不會看重我?!闭f罷,他又笑道:“同樣,若不是因敏兒你本就生性純善,也聽不得我這般勸?!?/br> “你少來!” 邱敏原本眼中閃著的淚花逼回去,忍不住笑。不過想起今日茹姨娘尋她時說的那番話,她亦說給袁灃聽,同他商量。 “我瞧她心術不正,裹有私心,便借力打力,一同算計了穆青綿。今日她教我借由大夫人生病之故,陽奉陰違,以此拖延管家之權的交移?!?/br> “你如何與她說的?” 邱敏回想,一邊道:“我只順著她說?!?/br> 她仔細分析了這其中的原委:“許是因為外界的傳言將這些人都騙了。她們只知這穆青綿不好相與,生怕管家之權落在穆青綿手上,日后在袁家會沒有好日子過。這才來與我支招?!?/br> “人人都會為自己打算,這倒是人之常情?!闭f罷,袁灃又道:“等我去了,你便給些銀子,將這些人都遣散罷。” 想起如今正住在沁竹院中的穆青綿,只怕也是不肯留下的。 聽到袁灃提起此事,邱敏不免再次傷感起來。她堅持說道:“你莫要再說此等喪氣話,等我找到好方子,定然能為你續(xù)命?!?/br> 袁灃不與她爭辯,也愿給她心中留些好念想。 說罷,邱敏瞧他眉頭依舊不得舒展,她輕聲道:“你今日與我說的這些話,我都記下了。他日我只做我衷心之事,不再想其他??赡銥楹谓鉀Q了此事,還這般憂心?!?/br> “是因表弟之事?!?/br> 聽到他提起那日,邱敏亦感懷。 “他依舊堅持要走?” “是?!?/br> 邱敏默然,隨后她道:“人各有志,我們終歸只能聽命行事,強求不得主子的心意。你也放寬心,你已做了你所有能做之事了?!?/br> 他長嘆一聲,隨即抬眸望著,只見窗外明月高懸,不知何時已入了夜。 只愿這夜平靜,莫起風雨。 - 彼時,沁竹院內。 青綿同柳澄要來紙墨筆硯,一筆一筆在紙上清算她的嫁妝。 于人爭權奪利最是無益,倒不如早些為將來謀劃。 她記得她嫁妝之中有城南和城東的鋪子,其中正有一間布莊與琴莊。 城中的娘子日日都去布莊挑好料子,日進斗金不成問題。琴莊相較之下便顯得黯淡無光了許多。若能請琴師到琴莊彈琴,倒是能吸引許多客人前來。 只是,清河不比上林京,并沒有那般多的文人雅士,只賣琴,似乎也無甚獲利。 如何才能賺更多銀子? 翠暖瞧穆青綿一心算起銀子,她在一旁焦急道:“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你出嫁的第二日,便是你再無心于那袁大郎,也總要想想明日的歸寧一事罷?!?/br> 青綿正出神,便被翠暖打斷了思路。 “左右出嫁那日他沒來,只一只公雞便替他拜了堂。歸寧又與他何干?我一人回去便罷了?!?/br> 翠暖聽罷,皺眉道:“這怎么能行!若叫姨娘知道了,必然會心疼的?!?/br> 在穆家之時,是身為妾氏的羅姨娘受盡寵愛。如今她隨穆青綿出嫁,成了正室,卻淪落到要獨守空房。想起這些,翠暖心中還真是百感交集,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