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朕會好好送他們一程?！?/br>
    陸玄璟緊緊地盯著張瓊?cè)A，整個人似乎要沉進黑夜中去。

    眼中是跳動的、嗜血的暴虐。

    瘋子！瘋子！

    張瓊?cè)A癱軟在地，終于認識到她惹了一個多可怕的怪物。

    第55章 共死

    養(yǎng)心殿門口,趙太后正在一圈圈地踱著步。

    自當上太后后，她已許久沒體會過這般焦灼的痛苦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緊閉的小門，努力遏住想要闖進去的沖動。

    虞伯延站在她身后的五步遠處,垂手而立。

    他的臉上是和太后一般無二的焦急,似乎也在為門內(nèi)人的安危掛懷。

    一炷香后,殿門開了道縫隙,張?zhí)t(yī)側(cè)身而出。

    “怎樣了？皇帝他醒來了么？”一見他,趙太后便幾步?jīng)_了上去。

    “臣施了針，陛下再過半個時辰便能醒了?！睆?zhí)t(yī)一邊寬慰她，一邊不著痕跡地將太后戴著長長護甲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撥下去。

    關(guān)心則亂,趙太后的護甲狠狠地掐住了他的一層薄皮,讓他有苦難言。

    “那哀家現(xiàn)在能進去看看嗎？”趙太后的心放下一半。

    “現(xiàn)在還不能。”張?zhí)t(yī)搖頭，見太后面上浮現(xiàn)一層薄怒，急忙解釋道：“陛下目前最需要的是清凈。太后娘娘若貿(mào)然進去，恐怕于陛下龍體有礙?！?/br>
    “哀家在這等了一個多時辰，卻連陛下的一面都沒見到。你這奴才，是不是在誆騙哀家！”趙太后福如心至,心頭忽涌起陣不詳?shù)念A感。

    不對，不對！

    她環(huán)視四周一圈，猛然發(fā)覺,殿門外竟只剩下了自己和零星幾個大臣。

    她來時，門外可是圍了烏泱泱的一大圈人！

    趙太后神情變得慌亂，她眸間劃過絲厲色,幾步走到殿門處,用力推開殿門。

    張?zhí)t(yī)一邊高聲勸阻,“太后使不得，使不得?。　币贿厡㈤T完全打開,讓她進去。

    等宮裝女子身影消失在門外，張?zhí)t(yī)長舒口氣，和虞伯延交換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眼神。

    張?zhí)t(yī)性情耿介，從不作假。方才的這場大戲，他身心倍受煎熬。

    陛下龍體有恙，他提著藥箱一路趕來。等到了內(nèi)殿，卻發(fā)現(xiàn)龍榻上空無一人。正惶惑間，見禮部尚書虞伯延從偏殿內(nèi)走出，冷靜地瞧著他。

    “你看看這個?！庇莶記]多說，只交給他一封皇帝親筆寫就的密信。

    張?zhí)t(yī)一頭霧水地打開，看完后心頭的疑惑卻一點沒減輕。

    他向來不是個多嘴的人。既然陛下讓他配和，他照做便是。

    于是，他作出一副盡力施救的模樣，拖延太后。

    只是，做戲這件事，他果真不擅長。在內(nèi)殿忙活一個多時辰，愣是急出一身汗。

    一出戲演完，張?zhí)t(yī)終于忍不住問他：“虞尚書，陛下這是鬧得哪一出??？”

    好端端地怎么開始設計起太后了。莫非他們母子間出現(xiàn)了覷隙，陛下想用這一招來試探太后是否真心掛念自個？

    虞伯延瞥他一眼，淡淡道：“你很快便知道了?！?/br>
    —

    趙太后一進門便感到了怪異。

    殿里空蕩蕩的，一個伺候的奴婢也無。她心頭直墜，幾步躥至榻前，撩起帷幔一看。

    果然空無一人。

    她身子一軟，跌坐在榻上，面皮輕輕抖了起來。

    電光火石間，她潛意識忽略的線索此刻無比清晰地展現(xiàn)于前，串成一條線。

    提前毒發(fā)的子蠱，皇帝忽然病倒，雪晴宮無人，瓊枝……

    瓊枝……

    趙太后狠狠閉住了眼。

    中計了！

    皇帝竟以自己的安危為餌，給自己下套！

    她喉間涌起股腥甜，蒼老的眼中滿是憤恨。

    青磚上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細長的身影，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恍如鬼魅。

    “太后，請吧。陛下正在雪晴宮等您呢?！庇莶訑苛穗p眸，對著那似被霜打的老婦回道。

    —

    一片令人膽顫的壓抑。

    張瓊?cè)A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桌案后頭那人的一句話，畏懼更深了一層。

    “這便是奴婢知道的全部了?！睆埈?cè)A渾濁的眼里滿是淚水，“奴婢萬死也難辭其咎，可奴婢的兩個兒子是無辜的。求陛下留他們?nèi)?。?/br>
    她握著地上的斷骨，低聲哭求著他不要折磨自己的孩子。

    當年做那等昧良心的事后，張瓊?cè)A便想過事發(fā)之后自己不會落得什么好下場?？捎H眼經(jīng)歷了，她方知痛徹心扉，錐心刺骨是何等滋味。

    “全尸？”陸玄璟喉中發(fā)出聲低笑，猩紅的眼里滿是癲狂。

    “你為了你的孩子，來害朕的皇兒。竟還敢奢求朕留你們母子三人全尸?！?/br>
    他從書案后起身，走到地上的老婦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語氣冰冷刺骨。

    絲絲縷縷的寒意自張瓊?cè)A腳底竄起。

    她仰頭，望著眼前的男人，眼里發(fā)出一抹奇異的光亮：“奴婢不過是聽從太后娘娘的吩咐罷了。罪魁禍首不是奴婢！”

    “朕知道?！标懶Z輕輕地笑了，“一切都是因為朕有一位好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