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啊”了一聲，嘟囔道：“這父子倆王不見王地過了十來年，關(guān)系也沒個(gè)緩和的跡象。皇家難有親情啊?！?/br>
    “慎言！”

    虞伯延聽見妻子的話，臉色一變。他警惕地往四周一看，確定安全了，方正色道：“隔墻有耳，勿要議論天家是非。”

    崔氏面上訕訕，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誠懇地道歉了一回，虞伯延才“故作大度”地原諒了她。

    第30章

    東宮。

    垂首而立的侍人屏息凝神，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地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偶有那腳步聲重的，剛一在殿內(nèi)響起，便引了同伴的呵斥，“手腳輕慢些?！?/br>
    魏棲進(jìn)來時(shí)，見到的便是眾人小心翼翼，唯恐吃了掛落的場景。

    上次來不是還好好的么，怎么現(xiàn)在成這樣了。

    他心頭疑惑，抬腳欲往正殿走去，長史胡修德卻神手將他攔住，提醒他：殿下這兩日心情不佳，您要不改日再來？

    魏棲身子一頓。

    他和殿下一同前往京畿賑災(zāi)，忙活了小半個(gè)月，才將事情辦理妥當(dāng)，得了圣上的嘉賞。殿下現(xiàn)在理應(yīng)是春風(fēng)得意的時(shí)候，怎會心緒不佳。

    胡修德的話非但沒有勸退他，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擺擺手，大搖大晃地走了進(jìn)去。

    -

    黑檀屏風(fēng)后，陸霽面色微沉。

    幾個(gè)僚屬正在苦勸。

    “殿下，那威遠(yuǎn)侯之女生得端莊文雅，極有貴女風(fēng)范。其父又手握兵權(quán)，雄踞一方。您應(yīng)了圣上的指婚，便能成就一樁兩全其美的佳話。何苦昨日在御書房內(nèi)和陛下發(fā)生爭執(zhí)？”

    長史賀從簡苦口婆心地勸他。

    他四十有余，蓄著一溜短須，說話時(shí)神情疲憊。

    陸霽不為所動(dòng)，手指輕扣玉案，只道：“我對她無意?！?/br>
    賀從簡嘆一口氣，和其余幾人對視一眼，很是無奈。

    京畿水患解決后，殿下得了圣上的嘉許。圣上龍顏大悅，興奮之際，便在御書房和幾個(gè)臣子閑談起來，露出了幾分要為太子指婚的念頭。

    孰料，這消息竟被太子殿下得知了，下午便進(jìn)了宮。

    圣上，殿下兩人在御書房內(nèi)呆了一個(gè)時(shí)辰。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里面聊了些什么，只聽伺候的小黃門說，太子離去時(shí)，圣上摔了幾個(gè)杯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上雖是他的父親，更是他的君主。惹君主生氣，非一個(gè)合格的儲君所為。

    賀從簡既為殿下可能觸怒圣上而擔(dān)憂，又因他拒婚而不解。

    這么好的姻緣，換了慶王，端王，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哪會一口拒絕？頭疼間，抬眼一瞧，齊王世子魏棲正往這邊行來。

    “世子，你來勸勸殿下?！辟R從簡眼睛一亮。

    如看見救星般，賀從簡竹筒倒豆子般將事情說了個(gè)干凈。

    魏棲眉尖一挑：原來是這樣。

    再看殿下時(shí)，便多了幾分玩味。

    他笑了笑，走至陸霽身旁，以極平淡的語氣聊起了另一樁事，“聽說虞尚書有意為女兒招婿，也不知最后是哪位俊杰能抱得美人歸。真令人好生羨慕?！?/br>
    這事，其實(shí)是他胡謅的，魏棲目的本是為了看看殿下的反應(yīng)。

    他拋出了個(gè)重磅消息，語氣戲謔，可眼角余光卻一直注視著端坐在桌案后方，神情漠然的男子。

    陸霽并不看他，聞言只是眼瞼顫了顫。似乎不在意他在說什么的樣子。

    迥異于之前。

    這極大出乎了魏棲的預(yù)料。

    他上上下下地將眼前之人打量一番，見他神色如常，面上露出幾分古怪來。

    明明先前對那虞小姐很在意，怎地這回從江州回來，態(tài)度竟變冷淡了？

    不應(yīng)該啊。

    他心頭納罕。

    雖然陛下封鎖了消息，可還是有一二流言傳了出來。兩人逃難時(shí)朝夕相處，按理說情分應(yīng)比之前深了不少。

    可見殿下這副樣子，倒像兩個(gè)人極不熟似的。

    他有心想問，可見對方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只能暫歇了心思。

    “我是希望世子爺勸勸殿下，您怎么和他聊起那虞小姐了？”

    剛出了殿門，賀從簡便將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

    聲音壓得低低的，顯然是怕里面的人聽到。

    魏棲并不答他，扔下了一句“解鈴還須系鈴人”后便快步而出。

    快得像是后面有什么東西攆他似的。

    徒留賀從簡和一眾僚屬面面相覷：這人，跑得竟這樣快!

    -

    魏棲眼睛緊盯著面前的男人，一路尾隨他而行。

    他本來是要從東宮回府的，可方才于院中驚鴻一瞥，竟見到了一個(gè)很有幾分面熟的人。

    他疑心自己看錯(cuò)了，驚疑不定之下，決定跟上去瞧瞧。

    穿街走巷，東繞西拐，等他從一狹窄的巷口里鉆出來，卻發(fā)現(xiàn)那人不見了。

    就當(dāng)魏棲愣在原地時(shí)，旁邊的泥塑面攤上，忽然冒出個(gè)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正是他一路跟蹤的人。

    “好久不見，世子爺。”

    趙德笑瞇瞇地看著他，一臉和善?？赡切?，落在魏棲眼里，卻無端讓他發(fā)冷。

    六月的天，魏棲忽然打了個(gè)寒顫。

    -

    雪晴宮內(nèi)，陸玄璟和往常般，一下朝就來看望虞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