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頁
原劇qíng中的小狐貍雖說一直跟著顧長安噓寒問暖,但卻是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陸時年抬臉飄了他一眼,這書生這么呆,不完全說清楚賴著他怎么會懂。 頓時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袖管中摸出一塊上好的錦緞大紅方帕,捂著臉開始講故事,哦,不,說自己的凄慘身世。 身子瑟瑟發(fā)抖,jīng致的眉眼染上幾分委屈之意,書生離得這樣近,甚至都能看見那刷子似的濃密眼睫毛上掛著不知是山間霧氣凝聚的露水還是眼角沁出額淚水珠子,連忙抿唇低頭以防自己失態(tài)。 陸時年掀開眼皮看他,細長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翹,狹長濃密的眼睫毛不住地眨動著,聲音溫軟猶如低聲吟唱出來的一般: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他微微低頭,身上的薄紅紗衣松松挎在身上,一起一坐順著光滑的肩頭滑下,露出jīng致瘦削的鎖骨,沉吟片刻抬臉,神qíng卻忽然之間變得落寞,可是你為什么要救我呢,為什么不直接讓雷劈死我呢。 書生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也顧不得禮儀,伸手按住激動的陸時年的肩膀:姑娘,你冷靜些。 陸時年小聲啜泣,手里的帕子濕涔/涔的:你讓我如何冷靜,你救了我,可是我還是要尋死的,還不如昨晚上被雷劈中一了百了。 書生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自在但也不敢隨意抽回手,勸解開導(dǎo)他: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是每個人都像姑娘這樣尋死覓活的,世道豈不是都亂了。 陸時年低頭,黑發(fā)自然下垂遮擋住整個面容,語音里帶著落魄的哭聲:你又不是我,怎么懂我的苦痛。 書生身為讀書人,完完全全信奉老祖宗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的那一套,對于他要求死的愿望不僅不理解,甚至qiáng烈反對:姑娘,世事猶如過往云煙,一切都該當(dāng)做談笑間的夢痕,又如何為世間的這些瑣事不寬心,不放懷呢? 公子,我若我說我壓根不是你口中所說的正經(jīng)姑娘呢? 書生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珠子看陸時年。 差點被他驚詫的目光逗笑,陸時年連忙低頭:實話跟您說吧,奴家是隔壁城勾欄院里逃出來的,公子 涼涼地瞥了書生一眼,陸時年道:公子,現(xiàn)在可后悔救奴家,奴家這種不三不四,不gān不凈的女人就不應(yīng)該活在這世道上。 書生怔楞一瞬之后立刻捉住他的手腕,嚴(yán)肅了表qíng:姑娘此言差矣,萬物中皆平等,再者姑娘既然已經(jīng)有幸離開了那煙花是非之地,又為何要尋死呢? 陸時年輕哼一聲,聲音溫軟語音上揚,斜挑的的眼角莫名帶了媚意:公子不嫌棄奴家嗎? 書生臉頰迅速紅了,想要放開她的手卻被牢牢抓/?。寒?dāng)然不。 陸時年兩只霧蒙蒙的眼睛迅速變得驚喜,猛地向前一撲一把環(huán)住書生的腰:公子,你真好,公子救了奴家,奴奴無以為報,只有這殘破的身子,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書生著慌,連忙推開他:這如何使得。 陸時年猝不及防被推個正著,一個轉(zhuǎn)身直接趴在地上差點摔個狗/吃/屎: 轉(zhuǎn)身委屈道:公子還說不嫌棄我,不愿讓我碰是嫌棄我身上臟嗎? 書生自然知道他說的臟是指什么,趕忙將他扶起來靠在樹下,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男女授受不親,你怎么偷偷瞄陸時年一眼,你怎么可以突然抱住我。 陸時年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書生被他突如其來的笑聲弄得臉上更羞澀了,吭哧吭哧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憋得臉紅脖子粗,額頭上甚至青筋bào起。 陸時年連忙收斂了神qíng,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這條命都是公子的。 書生搖搖頭: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必感謝。 陸時年咬了咬下嘴唇,抬起臉,一雙會說話的桃花眼水光瀲滟,他紅唇輕啟,輕聲央告:公子,可是可是我是從勾欄院逃出來的,若是公子不收留我,我有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說著又是落下兩行清淚:算了,世間之大又何來我的容身之地,倒還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萬萬不可。書生連忙制止他,皺著眉毛沉思許久,最后終于妥協(xié),姑娘若是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那就先跟著我吧,等到了京城再做打算。 陸時年殷/紅的嘴唇一抿,立刻環(huán)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謝謝公子。 林間糙木清幽,周圍除了蟲鳥鳴叫再無雜聲,嗓音清亮,猶如山間緩緩流淌的小溪叮咚作響,甚至鼻尖飄散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慡,但也掩蓋不住尾音的顫抖,他還是害怕。 書生渾身僵硬,可是在聽見他微顫的聲音之后,盡力放松了身子,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說道:沒事了。 ***** 我不要穿這個。陸時年展開手里的白色衣袍和鞋子,眼底的嫌棄一覽無遺,委屈地抬臉看著顧長安,傳達著自己極不qíng愿的意思。 顧長安視線掠過他的肩膀停在身后新抽/出來的一枝嫩芽上,輕咳兩聲:姑娘先穿這個吧,總之你之前的衣物還是擱著吧。 手中布料細膩絲滑,穿著倒不會不舒服,只是這顏色純白幾乎無一點雜質(zhì),就像是書生身上的學(xué)袍一般,不,比學(xué)袍還要簡單,下擺衣袖都沒有jīng致繡紋。 不過陸時年挑挑眼眉,柔弱無骨地靠在書生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chuī一口氣:這是你的嗎? 書生嚇一跳,渾身一抖差點向上一次一樣失手推開他,身子僵硬猶如木頭,甚至連腦袋都不敢轉(zhuǎn),額頭幾乎要冒出熱氣,連連解釋:是,不過我只穿過一次,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知道不能把人逗得過分了,陸時年見好就收,若無其事地縮回腦袋,利落地展開手里的衣服,撫摸一把布料,衣服上似乎還殘存著某個人qiáng烈的荷爾蒙味道:好呀,穿這個。 書生當(dāng)即松下一口氣,慌亂站起來,轉(zhuǎn)身也不敢看他:姑娘先在這里休息著,我去前面取點水來。 看他慌張láng狽逃竄的背影,陸時年輕笑出聲。 笑聲清亮軟柔,落在書生的心里就像是一株正破土迎接新生命的鮮嫩綠芽,又像是小貓爪子一般輕柔地抓撓心尖,蘇/蘇~癢癢,徘徊不去。 書生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身后的笑聲更大了,連忙捂住guntang的臉頰,快步走開了。 早時節(jié),樹林里yīn氣重,清涼cháo/濕,即使日頭已經(jīng)到了腦袋頂上,也只是照散了林間的薄霧。 陸時年身上有傷,不能隨意走動,書生是進京趕考,時間還早,也不著急趕路,兩個人便只能先露天席地地將將就幾天。 晚間,面前篝火旺/盛,陸時年身上穿著書生的衣袍,還蓋著書生的毛毯,鼻尖縈繞著濃重的書卷氣息,透過跳躍的火苗眼神細細描摹著對面的人的面龐,從眼睛到鼻子,再到那剛毅的下巴,在完全陌生的容顏中找那份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