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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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靈謝過了她,轉(zhuǎn)身往涵元殿走,她心里思量著為何謝斂會一早來找時浵長老,莫非昨晚就是他送自己回來的? 她這樣一路走到涵元殿附近,反而放緩了腳步,猶豫起來。 這山上知道她存在的人很少,昨日又剛出了季涉之事,她現(xiàn)在身份尷尬,如此貿(mào)貿(mào)然的上門來找謝斂,倒是有些思慮不周。 正躊躇間,忽然有人輕“咦”了一聲:“是昨日酒樓的那位姑娘?” 安知靈回頭,正看見一個身穿弟子服的劍宗弟子站在不遠處,見她看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認錯人,臉上一喜:“姑娘怎么獨自在此?” “……這位師兄是?” “哦,”那年輕弟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姑娘昨晚喝醉了恐怕不記得我,我叫周斯?!?/br> “周師兄,”安知靈心念一動,“你剛才說昨晚你在山下酒樓見過我?” 周斯解釋道:“昨晚門中下山巡值碰上酒樓有人鬧事,正巧看見姑娘也在那兒。” 安知靈有些尷尬:“昨晚莫非是周師兄送我回來的?” 周斯忙擺手道:“不不不?!卑仓`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又聽他說,“昨晚是謝師兄送姑娘回來的?!?/br> “……”安知靈今天第二次問,“哪位謝師兄?” “自然是謝斂謝師兄?!?/br> 周斯見她神色有些僵硬,不由猜測道:“姑娘今天是特意來向謝師兄道謝的嗎?” 他神色有些為難,“謝師兄此時正在殿內(nèi)督學,恐怕不方便抽身。不如我進去問問,若是謝師兄抽不開身,我替姑娘轉(zhuǎn)達謝意。” “那倒也不……” 周斯熱心地引著她往涵元殿走,一邊問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安湛” “那有勞安姑娘在這兒稍等片刻?!?/br> 第47章 西北有高樓十六 涵元殿內(nèi)坐著三十幾個新入學的弟子,正伏案在紙上默寫口訣。謝斂坐在大殿西北角的一張書案旁,衛(wèi)嘉玉忙碌時,常常托他來管教新弟子功課。 周斯進去之后,底下沒人抬頭。 他來到桌案邊,與謝斂低聲說了幾句。坐在桌案旁的男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之后,往殿外看去。涵元殿高大的殿門外種著一排楊花,樹下站著一個人影,打著一把青傘背對著殿門,露出一角青色的衫子。 他動作一頓,終于放下了手上的筆,從桌案后站了起來:“你替我在這兒坐一坐?!?/br> 他留下這一句,往殿外走去。剛剛周斯進來的時候殿中的弟子無人抬頭,如今謝斂穿過大殿走出門去時,不少弟子停下了手中的筆,目光驚疑地隨著他一同朝殿外看去。 安知靈站在楊花樹下,低頭盯著腳尖上緞面的布鞋,好像要看清楚上頭花樣的針腳似的。直到一雙白底皂靴映入眼簾,順著鞋子從下往上看,目光落在了對面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安知靈一愣,像是沒想到謝斂當真會在督學的時候出來見她,倒不知該說什么好。 謝斂微微挑眉:“有事?” “咳,”安知靈清咳了一聲,“我今日去找時浵長老,她身邊的弟子說你替我將每日運功吐息的時間改到傍晚了?” “恩,”對方似乎有些微微的不耐煩,“你找我就為了這個?” 安知靈納悶道:“為什么?” 謝斂淡淡道:“你晚上去角樓抄書,卯時晨起未免有些強人所難?!?/br> 安知靈一愣:“什么?” 謝斂重復(fù)了一遍:“從今晚開始,你每日亥時要去角樓抄書?!?/br> “不是,”安知靈有些凌亂,“為什么?” 謝斂看了她一眼:“昨晚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他一提昨晚,安知靈不免有些心虛,訕訕道:“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 看樣子是什么都不記得了。謝斂目光微微一黯,抬眼道:“如今山上多事之秋,巡查難免嚴格。昨晚巡值正遇見劍宗弟子酒樓鬧事,你也在場。” 安知靈理直氣壯:“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酒樓賠了五十兩銀子,你的那份是門中出的錢。” 安知靈目瞪口呆:“我也砸了?” 謝斂狐疑地望著她:“你當真一點兒都不記得?” 她隱約記得樓下有人吵鬧,擾得她頭疼,莫非自己當時竟跟著一塊下去教訓那幾個鬧事的弟子了?安知靈眉頭緊鎖,試圖從一片空白的記憶里找出一點線頭來,但面對著謝斂那張臉,她實在問不出:你莫不是誆我的吧?幾個字來,因為對方的臉上明顯寫著:你莫不是要賴賬? “我身上暫時沒這么多銀子?!卑仓`自暴自棄道。 “我知道,”謝斂聽了倒是毫不意外,“我已跟戒律堂的師兄提了,你會晚上在角樓抄書當做補償?!?/br> “我白天就在藏書閣抄經(jīng)?!?/br> “不用去了?!敝x斂言簡意賅,“你還有什么事情?” 還有很多事情……安知靈張了張嘴,心中轉(zhuǎn)過千萬個念頭到了嘴邊,問出口的卻是:“我能去見見季涉嗎?” 謝斂也沒料到她忽然提起這個:“什么時候?” “越快越好?!?/br> 他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尹賜現(xiàn)在不會讓你見他?!?/br> 這一點安知靈也心知肚明。兩人兩廂沉默著站了一會兒,謝斂終于又說:“你還有什么事情?” 他第二次問這句話,明明有些不耐,但又好似在耐心等她問什么。安知靈望了眼他身后大殿里偷偷探出的幾個腦袋,也不知朝這兒張望了多久,與她目光一觸便又飛快地低下頭去,不由無奈笑道:“沒有了,你進去吧?!?/br> 謝斂看了她一眼,終于轉(zhuǎn)身朝殿內(nèi)走。 “誒——”她忽然又喊住了他。黑衣男子轉(zhuǎn)過身等著她說話,安知靈欲言又止,扯著嘴角同他道謝,“昨晚還是多謝你?!?/br> 謝斂瞧著她,最后也沒應(yīng)聲,又接著回頭走進了涵元殿。 安知靈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輕聲笑了起來:“嘖?!?/br> 亥時,靜虛山上萬籟俱寂。安知靈提著一盞燈籠,到角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的。 靜虛山上大小角樓六七座,謝斂白天指的,是白鹿巖最西北角一座不起眼的小角樓。這樓正在青巖間與白鹿巖交界處附近的山崖邊,因為有天險可依,所以角樓建成之后,很少發(fā)揮作用,久而久之倒成了藏書閣。 她推門進去,就見里頭高大的房梁,四面擺滿了書柜,踩著梯子上樓,上頭還有一個小閣樓。一樓臨窗的位置擺著一張矮桌,外頭的門忽然叫人推開了,嚇得安知靈猛地轉(zhuǎn)身,才見門外站著一個男人,他頭發(fā)半束著,里頭一件單衣外面披了一件罩衫,手上還提著一盞燈籠。安知靈從未見過他這身打扮,倒是比白日里少了幾分冷冰冰的疏離。 安知靈愣了一愣:“你怎么……” 謝斂對自己出現(xiàn)在這兒沒有要解釋一句的意思:“你今日遲了一刻鐘?!?/br> 安知靈將燈籠吹熄了放在腳邊,猶猶豫豫地坐下來,桌上已經(jīng)放了一本心經(jīng),她翻了一下,正是她近日在藏書樓里抄的那本。 她翻了兩頁,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怎么也在這兒?” 謝斂走進屋子沿著木梯往上走:“我夜里會在這整理文卷,你今后來了就在那張桌子后面抄經(jīng)?!?/br> “抄到什么時候?” “這本抄完就不必來了?!?/br> 心經(jīng)薄薄的一冊,若是認真花些功夫,不出五日應(yīng)當就能抄好,此事倒并不苛刻。安知靈抬頭看著他上了木梯后隱匿在重重疊疊高大的書架后,聲音若隱若現(xiàn)。沒過一會兒,他又從書架后走出來,手上拿著一疊紙,“在這期間,再替我?guī)兔ψ鲂╇s事就算抵押。” 安知靈提筆啞然,謝斂看她一眼:“怎么?” “夜里要抄到什么時辰?” “隨你,”他將取來的紙放在她的桌案上,指頭在上面點了點,“將這些整理出來給我?!?/br> 安知靈伸手接了過來,只見上面許多陌生的人名和零碎的記錄,她一頭霧水正要抬頭問對方怎么個整理方法,謝斂卻已經(jīng)沿著梯子重新回到了樓上,只能看見二樓高大的書架后透出一點微弱的昏黃的光。 她嘆了口氣,低頭仔細研究起他拿來的這一疊稿紙,大致翻看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竟是山下這一個月來失蹤后又尋回的孩子的信息,包括城里疑似看見過“夜閻王”的百姓提供的消息,甚至還有幾份官府的文書和口供,也不知是怎么拿到的。 安知靈的面色不由嚴肅起來,神情也認真了許多??焖偃×艘粡埌准垼霉P舔墨在那紙上寫了起來。 她往日夜里一個人在屋中抄經(jīng)時,往往堅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會心神不寧。因為陰氣入體的關(guān)系,三更一過,夜里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叫她心慌,只不過稍稍分神,耳邊就能聽見隱隱的低聲啜泣。 但今日在這屋里,樓上多了個人,好像這種夜里就多添了一份人氣。三更極靜時,閣樓上的人似乎是不小心碰落了筆,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輕響,隨后是木椅在地板上移動時發(fā)出的聲音,他應(yīng)該彎腰將筆撿了起來,屋子里又恢復(fù)了寂靜。 她倦怠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樓下來回走了十個踱步,這地方存放的書冊與藏書閣不同,許多都是九宗封存的卷宗,上面積了一層灰。她踩著木板的條紋,來來回回的走,覺得精神了一些之后便伸了個懶腰又坐下去,一頭扎進剛才整理了一半的文卷里。 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這點細碎的聲響比幽宮美人經(jīng)年不散的哀怨聲當真是好了太多。 五更天快亮的時候,安知靈伸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脖子,這一夜竟就這樣過去了,不知是否因為難得心靜,雖熬了一個通宵,倒并不比此前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好眠的那個夜晚來得難受。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二樓的燭火還亮著。 她起身站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躊躇了片刻,還是扶著木梯走上了閣樓。繞過前面并列幾排的書架,意外的是書桌后竟沒有人坐著,仔細看才留意到這閣樓后頭還有一扇小門,里頭大概是個簡易的休息處,若是處理事情晚了也免再來回走動。 她走過去想將桌上快燃盡了的燭燈吹熄。扶椅旁放著一面竹編的書架,上頭是些零散的雜物,幾罐茶葉,一套茶具,隨手放在架子上的書,疊放著還未動過的宣紙,還有——一個檀木的盒子,上面放了一張二月的花神面具,翻過來背面用朱砂畫著一朵梅花,如今時間過去已久,朱砂也早已經(jīng)干澀了。 她似乎是沒想到他竟還留著,神色微微有些復(fù)雜。 提著燈籠在柜子旁站了一刻,她輕輕嘆了口氣,又將面具放回了原處,退到桌邊吹熄了燭火,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屋子。 里屋的人聽見樓下屋門合上的輕響,在黑暗里睜開了眼睛。長夜未明,那聲嘆息好似還在屋子里回蕩,滌蕩了他那一點微末的困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在周一晚上。 因為我不是一個高產(chǎn)的寫手,所以雖然有存稿但我每天都在一種“怎么辦快要追上存稿”了的恐慌中,這個速度肯定是會對追文的朋友們造成很大的困擾的,所以也感覺到非常的對不起。 我自己看日更有時候也會覺得非常影響閱讀感受,總之大家要是沒有耐心可以囤一下然后一口氣看,謝謝大家! 第48章 西北有高樓十七 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站在一片灘涂上。 大水剛剛退去,水面上漂浮著七零八落的雜物。江水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著江岸,渾濁又浩渺,仿佛看不到邊際。 她茫茫然地站在岸邊,眼前的場景熟悉又陌生,叫她有些喘不過氣。目之所及的地方有個人在往江心走,看到那個背影時,叫她呼吸一窒。 那人停下來,轉(zhuǎn)過身似乎在等她,目光疑惑中帶著催促。她不由自主地就跟著他往江心走,那兒漂著樹枝枯木,順流而下的還有一只竹籃。 別過去。 她心里想,急迫又焦慮:別過去! 但是雙腳踩在沙地里,江水漫過了她的小腿肚,站在前面的男人轉(zhuǎn)過身又率先往前走,他伸手從水面上拾了一根樹枝,將江面上漂著的竹籃勾了過來。 “啊?!睂Ψ桨l(fā)出一聲輕呼,江水已經(jīng)漫過了她的腰,她當然知道,那竹籃里躺著一個嬰兒。 是個死嬰。不等她走近了去看,就知道,那籃子里未滿足歲的孩子眼睛緊閉,皮膚發(fā)青,顯然是早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