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豪門養(yǎng)女只想學(xué)習(xí)[穿書]、大丫鬟嬌寵日常、[綜英美]魔法學(xué)徒 完結(jié)+番外、偏執(zhí)的癮[重生]、一擊即中、穿成首富親孫女后我成了頂流、學(xué)園都市的Lv0傳說、嬌妻、搖搖欲墜、蔡姬傳
安知靈忽然道:“我若能叫你再見你娘一面,你可愿意將駱琪雅讓我?guī)ё???/br> 霍芷轉(zhuǎn)過頭,淚水漣漪中,只見對方遞了一只金色的香囊球給她:“握著它?!?/br> 霍芷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手上那個金色鏤空的香囊球。那事物拇指大小,觸手冰涼,仿佛握著一塊寒冰。 “你做什么?” “霍夫人早入輪回了,這二十年里,她既沒有靠著怨恨在人間徘徊不去,也沒有托夢給你,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執(zhí)念罷了?!卑仓`咬破了手指,擠出幾滴血來,滴進那香囊里,“你不信嗎?我證明給你看?!?/br> 她將沾了血的手指輕輕觸碰霍芷的眼瞼,對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只聽她低低喝了一聲:“現(xiàn)!” 屋里寂靜無聲,便是坐在一旁的謝斂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安知靈收回了手,靜靜看著椅子上的人,她明明只擠了這幾滴血,這會兒功夫,臉色卻已經(jīng)顯得有些蒼白了。謝斂想起她之前說過,她能看見點旁人看不見的東西。如今已知道她既是荒草鄉(xiāng)的人,自然應(yīng)當(dāng)并非只是能看見些什么這么簡單。 屋外有夜風(fēng)吹進屋里,燭火明滅了一瞬,好似驚動了什么。 霍芷睜開眼睛,眼眶中盈著一層水光,粼粼映著紅燭。安知靈低聲問她:“你看見了嗎?” 她點點頭,復(fù)又搖頭,失魂落魄。 這卻好像早在安知靈的意料之中,她伸手取回了香囊球。董寄孤跪在一旁,緊握著她的手,半晌才見她緩緩將目光轉(zhuǎn)過來,落在了自己身上:“七歲那年我最后一次見她,這么多年,我原以為我早該忘了……” 她伸手撫在了他的臉上:“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我知道。”董寄孤低聲道。 “我從來沒有問過你想要什么,或許當(dāng)真只是將我的仇恨強加給了你……” “我想要你活著?!倍墓挛兆×怂刂撇蛔☆澏兜氖职丛诹四樕希拔覍δ餂]有什么印象了,但我知道,思遠死后,你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的聲音微微哽咽:“你想報仇,我就幫你報仇;你想守著霍家,我就替你守著霍家;你可以為了今天死,那我就替你為了今天活下去。你是我這世上唯一的jiejie啊……” 霍芷終于在他這一聲jiejie里,流下了眼眶里蓄了許久的淚。她自然知道,被至親丟下之后,咬牙活下去有多么艱難。 是她領(lǐng)著他,一腳踏進了這場漩渦里,也是她自說自話地將她認為好的都給了他。他們一同入了地獄,一同手刃至親,背負著不可洗脫的罪孽,現(xiàn)在,這個少年長大成人,低頭跪在她面前,對她發(fā)誓,說要一個人繼續(xù)走下去。 孑孑而行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她伸手拂開了他鬢邊的碎發(fā),我們到底是誰欠了誰哪? 安知靈望著眼前的人,目光復(fù)雜,但也終于忍不住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霍芷會松口的,在董寄孤點頭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個女人一生都在為了至親犧牲自己,到了這最后一步,也沒有例外的可能。 活著的總要比死去的要來得重要。 她低頭看著這屋里另外的兩個人,羅綺自打剛才就是像是已沒了魂魄,麻木地臥倒在屋內(nèi)。另一個…… 安知靈雙手背在身后,退到了謝斂身旁。剛才之后,他就再沒說過一句話,仿佛知道大局已定,只一味的低頭望著屋中的燭火,像這屋里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已置身事外。 安知靈開口道:“你剛剛故意激他,是想帶駱琪雅回九宗,好替霍家堡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是不是?” 謝斂默不作聲,像是只將她當(dāng)做空氣,自打她進屋以來,他就沒怎么看過她。安知靈盯著他看,忽然間輕笑了起來:“你在生氣嗎?”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像這段時間里,那個后山院子里守墓的姑娘,一派天真,目光清澈地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謝斂終于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從這兒到嶺南山高路遠,你有把握能將她順利帶回去?” “這你就別管啦?!彼D(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莫非還指望著岑先生什么時候能過來?”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可惜我就是今晚最后一只黃雀了。” 她察覺到他眸色一沉,又道:“我沒把他怎么樣,不過我勸你們還是盡早離開,你們二人都已知道了霍家二十年前的事情,保不準霍家堡會對你們?nèi)绾??!彼器锏匦α诵?,真像是誤入夜色里的黃雀,轉(zhuǎn)眼就要撲扇著翅膀消失不見。 謝斂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忽然又問:“吳燦華的尸體是你收走的?” 安知靈不答反問:“你就是那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謝斂又問:“武遺書出山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放出來的?” 安知靈回避道:“如今金蟾教已沒了入侵中原的本事,這總算也是一件好事吧。” 謝斂卻依舊咄咄逼人道:“那天在胭脂鋪子你也看見了我與霍思遠就在對面?” 安知靈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那天在外頭看見我去傳消息,回來還故意要我?guī)銈兩仙?,就是為了傳消息出去好引武遺書現(xiàn)身?” 謝斂默不作聲。 安知靈輕笑道:“你看,我都不記恨你利用我?!?/br> 屋外傳來馬車的聲音,馬蹄“噠噠”的聲音漸漸遠了,不過一會兒終究消失不見。謝斂在衣袖下收緊了手指,眸色映著屋內(nèi)的燭火明明暗暗。倒是少女臨走時,那句戲謔般的“江湖再見”猶言在耳。 車鈴一路向南,只是不知這句“江湖再見”是否早在此時就已經(jīng)為了重逢埋下伏線。 作者有話要說: 霍家堡篇到此就全部結(jié)束啦~接下去進入正篇就是女主視角了,但在此之前要停更兩天,喘口氣讓我攢攢文。 以及我構(gòu)思的時候腦子里過了很多細節(jié),寫的時候可能給寫忘了,以為自己已經(jīng)說過了,但其實并沒有……所以,對霍家堡這一部分還有什么疑問發(fā)現(xiàn)我沒有交代的話,歡迎提出來,也算是給我捉蟲了,謝謝大家! 第20章 鬼影重重一 冬后還未開春,天氣依然冷得厲害,早上簌簌地下了一場小雪。 鎮(zhèn)上各家的鋪子臨近飯點才開張,茶舍的掌柜往大堂的火爐里加了點炭火,偌大的屋子總算是暖和了些。 農(nóng)忙后的這段時間本就是最清閑的時候,午飯后,茶舍里便聚了不少人。兩個陌生打扮的年輕人掀開簾子進來的時候,大堂里靜悄悄的,一群人中間站著一個說書人,昂著頭正說到精彩處:“那獵戶心中大驚,倉皇之間正想逃跑,哪想到林間又是一陣巨響,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忽的瞧見一雙碧綠的眼睛,竟有他拳頭大小,正幽幽地注視著他……” 剛進茶舍的兩人選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聽見下頭的茶客正紛紛起哄。 小二提著一壺水打著哈欠從人群中過,到了兩個新進的客人跟前,問要什么招呼。那兩人點了壺?zé)岵瑁吮P點心,其中一個饒有興味地打聽:“今日在說什么?” 店小二打量了他一眼,見他錦衣玉帶,眉眼細長,開口自帶三分笑的模樣,猜想是外鄉(xiāng)進城趕貨的商賈,才連這事兒都沒聽過,遂答道:“不就是皇陵鬧鬼的事情。現(xiàn)如今長安城哪一家茶館不在說這事。” 那人聽了覺得有趣:“都是怎么說的?” “喏,不就是下頭說的那些嘛?!钡晷《财沧?,顯然盡幾日已經(jīng)聽得耳朵生繭,“要我說,還不如前一陣玉秋娘捉鬼,搖鈴人識妖那些個稀奇古怪的江湖軼事來得有趣?!?/br> “這兩個又是誰?” 那小二露出幾分為難來,眼前的人嘴角一翹,從袖中取出了三個銅板給他,店小二眉開眼笑地接了過來,爽快道:“玉秋娘就是之前白云觀中的素真女冠,她前幾年還了俗,下山嫁人。不料不到一年丈夫死了,夫家說是被她害的要將她送官。她氣不過,招魂引了丈夫的冤魂回來,當(dāng)場指認了兇手,之后便名聲大噪,不少高門大戶都找她幫忙,出了不少奇事?!?/br> 那公子感慨道:“你這樣說,我倒想起來。這位女冠未還俗前,我還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不想她之后竟是這番際遇?!?/br> 他接著又問:“那另一個又是怎么回事?” “這另一個就更神秘了。他出身荒草鄉(xiāng),也是兩年前才聲名鵲起的人物。傳聞他身配一個金色鈴鐺,鈴聲一響鬼魅畢現(xiàn),因此得了一個‘三更搖鈴’的稱號。只是此人專接一些雇主不明但出價奇高的單子,因此江湖上見過他真身的人少,聽過他名字的卻多。是以才不到兩年時間,便已是荒草鄉(xiāng)黃紙榜上一等一的身價了。” 這桌上另一個玄青色錦衣長衫的青年,看模樣也不過二十出頭,領(lǐng)口繡著梅花暗紋,玉冠束發(fā),雙目點漆,腰間配著一柄長劍。從剛才進店開始,便始終一言不發(fā),這時候卻微微動了動眉目,忽然開口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聽他出聲,一旁的方舊酩倒是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那小二鎖著眉細細回憶了一陣:“這一時倒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大概姓安?!?/br> 那青年聞言垂下了眉眼,繼續(xù)端起桌上的茶水來飲。方舊酩見他再沒什么要問的了,便揮手讓小二退下,接著便湊上前問:“此人你認得?” 謝斂手中捧著杯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兩年未下山,如何能認得?!?/br> “這倒也是?!狈脚f酩舉著茶蓋在杯上搖了搖,卻思索道,“不過聽店小二這話,若這二人真有傳聞中這么大的本事,那位戶部鐘大人為何不找他們前來相助,卻非要從我九宗調(diào)派人手?” 謝斂卻忽然有些煩躁道:“什么時候荒草鄉(xiāng)也到了能和九宗相提并論的地步?” 方舊酩倒是少見他這師弟言辭如此刻薄,頓了頓,又問了一次:“你當(dāng)真與此人不認識?” 謝斂顯然也是自知失態(tài),抿著唇過了片刻才冷硬答道:“不認識” 他既這么說,方舊酩也沒有再三懷疑的道理,便很快就將此事拋之腦后,說起了正事:“再往前走就是霧江,天黑前就能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明天一早,我們就在客棧作別。” 謝斂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 方舊酩卻有些不放心,又問:“你當(dāng)真不用我同去?” 謝斂看了他一眼:“你要和我一同下墓去?” 對方噎了噎:“話不是這么說,起碼在和戶部那群人打交道上,我肯定能幫上些忙嘛?!彼f著又正了正神色,嚴肅道:“皇陵鬧鬼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怎么也是天家的事情,為何會召集了這么多江湖人?何況管事的還是個戶部侍郎,怎么想都透著古怪。” 謝斂語氣放緩了些:“我知道,到了那邊,我自會見機行事?!?/br> 九宗表面上也是皇家道場,在江湖中能有如今的地位,很大原因也是背后有朝廷的支持。這種時候,自然無法推辭。 方舊酩也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他略一沉吟,取了一塊玉牌遞給他:“那你帶著這個。這是我方家的玉牌,你若有事可帶著它到任何一處方家的商行,他們會給你方便?!?/br> 謝斂知道他一片好意,但還是推辭:“若是掉在墓里,豈不麻煩?!?/br> “掉了重刻一面也就是了?!狈脚f酩財大氣粗,故意笑道,“下山之前岑源送了你一瓶解毒丹,我要是比他小氣,豈不是丟了金石宗的臉?!?/br> 謝斂輕笑一聲,知道推辭不掉,這才將玉牌接了過來。 二人騎馬到了驛站,黃昏時趕到了渡頭。 冬天日頭短,算算時辰還早,渡頭上卻都已是收網(wǎng)靠岸的船工。二人上前打聽,卻見船上的人擺手道:“入夜之后不行船是我們這兒不成文的規(guī)矩。二位今晚還是在江邊尋個住處,明早再來吧?!?/br> 方舊酩道:“哪有這樣的規(guī)矩,送上門的銀錢也沒人賺嗎?” 船夫指了指這岸邊的船,笑著對他說:“這一帶一共十二艘船,現(xiàn)在全在這兒了,公子不信可以再問問他們?!?/br> 方舊酩轉(zhuǎn)過頭,果真沖著船隊又喊了一聲:“你們真沒人去?我們可以出雙倍的船錢?!?/br> 聽到這句渡頭上確實有人露出了猶豫的神情,可惜,二人等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沒有人出聲響應(yīng)。 那船夫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確實不是我們不愿做這生意,只是入夜后江上就要起霧。這一帶江上鬧水鬼,實在沒人敢冒這個險?!?/br> “水鬼?” “可不是,特別是這個時節(jié),鬧得最厲害?!?/br> 方舊酩一時皺著眉也沒了辦法,這時卻聽身旁的人問:“那人是誰?” 船夫聞言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兒有一艘小竹筏子靠在岸邊,竹筏上站著一個人,正撐著船篙竟是正準備往對岸走。 “這……可能是哪個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你們要是不忌諱,倒是可以讓他送你們過去?!蹦谴蝻@然也是大感意外。 方謝二人聞言也不再耽擱,急急往那小竹筏出發(fā)的渡口趕去,可惜趕到近前的時候,竹筏已經(jīng)劃出岸了。 方舊酩沖著竹筏喊了一聲:“船家,我們也要過江,麻煩回頭載我們一程!” 聲音順著江風(fēng)傳了老遠,船上的人也聽見了動靜,收了桿回頭看他們。這時候,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去,落日的余暉還映在山頭上,在江上灑下一點冷光。隔了這么幾丈的距離,只看見對方逆著光沖他們擺了擺手,便明白這意思是不愿再折回來帶人了。 本以為山重水復(fù)之后是柳暗花明,沒想到竟又落了空,就是謝斂也忍不住皺了眉。他盯著那水上的筏子,忽然道:“他既不愿回來,我們過去也是一樣?!?/br> 方舊酩聞言一愣,笑著拍手道:“你不講道理的時候確實也是很不講道理?!?/br> 謝斂卻沒工夫聽他接著調(diào)侃,眼見著那筏子漸行漸遠,率先飛身朝著水面掠出,足下輕踏了幾步,眨眼功夫,就掠出了幾丈遠,待方舊酩趕忙追上去時,對方已先一步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那竹筏上。 兩人接連落地,竹筏吃不住力,往下沉了沉,晃得厲害,在江面上蕩開了好大一圈漣漪。竹筏上撐船的人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先落地的男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對方的手。 方舊酩舒了口氣:“我二人皆為九宗弟子,并無歹意,還望船家見諒?!?/br> 他說完,才察覺這一方小小的竹筏上氣氛不對。他看不見背對著自己的謝斂是個什么表情,倒能瞧清楚站在謝斂對面的竟是個姑娘。 天邊是紫色的云霞,有星星已漸漸的亮了起來,像是落在了眼前人的眼睛里,撲閃撲閃的,一派無辜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