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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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靈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討厭這味道,笑著邀功道:“很不錯是不是?李叔自己釀的,我替他掃了一天的院子,才分了我這一小瓶?!?/br> 謝斂道:“我聽說霍小姐大婚,堡里所有人都能上酒席討一杯喜酒?!?/br> 安知靈扁扁嘴:“進(jìn)過尸房的不行。” 謝斂不應(yīng)聲,倒也不知說什么,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 從塔樓上果然能看見花廳后頭的戲臺子,距離雖隔得有些遠(yuǎn),但還是能聽見唱戲的聲音。 他們二人坐在欄桿旁,仔細(xì)聽才發(fā)覺唱得是《鳳回岐山》,正到了妲己引誘伯邑考不成,將他殺害做成rou糜逼文王食之的片段。臺上的老生唱得聲淚俱下,臺下眾人也皆是一片悲戚。 謝斂微微挑眉,倒是少見有人婚禮前一天唱這出的。但一旁的人聽得憤憤,問道:“后來怎么樣了?” “往后聽下去不就知道了?!?/br> “不行,我一會兒就得回去。”她轉(zhuǎn)過頭來催促,“你快說,不然我今晚要?dú)獾盟恢!?/br> 謝斂也轉(zhuǎn)過頭,不知怎么的,想她今晚氣得睡不著的樣子也挺有趣,話在嘴邊一骨碌,開口變成了:“正巧我有一件事要托你?!?/br> 安知靈還未來得及苦下臉,夜色里他已湊近了過來,安知靈只覺得耳畔一熱,渾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下意識想往后縮,卻被他伸手強(qiáng)按住了肩頭。不過幾句話后,她就沒心思再顧著兩人這過于接近的距離了。她掙脫開來,僵硬著臉:“你瘋了嗎?我可不敢!” “夜里一個人提著燈籠上山倒敢?” “那怎么一樣?”她爭辯道,“霍家是花錢雇了我的?!?/br> “我也可以花錢雇你?!?/br> “那我也不敢?!卑仓`一縮腦袋,“這事情要是讓別人知道了——” “吳燦華上山那日的事情你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威脅我?”安知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拿別的事情威脅我也就算了,”她咬牙小聲說,“這可是你給我出得主意,你那天晚上也在后山——” “那時候霍家還不確定金蟾教已經(jīng)到了衡州,不太愿意我插手這件事情?!毖韵轮?,大概是現(xiàn)在愿意了。 安知靈被他這種有恃無恐的厚顏無恥震懾得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謝斂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強(qiáng)人所難:“到時候不需要你動手?!?/br> 安知靈道:“你就不怕我偷偷向人告密?”竟然這么信得過自己。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謝斂淡淡道:“如今這堡里只有三個人和半年前的訂婚宴沒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你是其中一個?!闭f著,他又突然問,“你那天見到霍思遠(yuǎn)時為什么神情古怪?” 那天她跟著霍福在霍思遠(yuǎn)跟前回復(fù)的時候,有過一瞬間的愣神。這事兒過去許久,她本以為沒人留意,沒想到他居然記到現(xiàn)在想起問她。 安知靈的面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我第一次見到霍家的主子自然是緊張。” 這借口找得敷衍,謝斂嗤笑一聲:“那日見到霍芷你倒鎮(zhèn)定。”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她是大小姐呀?!?/br> 安知靈卻左右張望,就是不肯正眼看他。她貓兒似的一雙眼睛像是盛不住一點(diǎn)兒情緒,黑曜石似的瞳孔在月色下閃爍著幾絲慌亂。過了半晌忍不住往旁邊瞥一眼,一對上謝斂的目光, 又“咻”的一下閃避了回去,終于落敗一般賭氣著告饒道:“好吧好吧,反正說出來你也多半不信?!?/br> 她嘆了口氣端正了面色,與他說:“其實(shí)我打小和別人就不太一樣?!?/br> 謝斂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嗯?” “我打小——能看到點(diǎn)兒別人看不到的東西?!?/br> “比如?” 安知靈低頭拿手指撥了撥自己的衣袖,小聲道:“鬼怪怨氣什么的……” 就這句話像是用了她大半的力氣,說完又按捺不住拿眼神瞟了瞟身旁的人。 黑衣的男子坐得已不似剛開始那樣直了,他單手支著地,手邊上是已經(jīng)空了的酒瓶子。安知靈疑心他有些醉了,但他目色還十分清明,只是聽她說完,蒼白的臉色上勾起了一抹笑,讓他看上去又不像那么清醒。 “恩,”他低低應(yīng)了聲,“那你在霍思遠(yuǎn)身上看見什么了?” 他對這事接受的太快,幾乎讓安知靈疑心他只是隨口的敷衍罷了。不過她本來也不指望他能相信,便也不糾結(jié),只含糊道:“沒什么,看到些黑氣?!?/br>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嘆了口氣,像是很不忍心,“他或許快要死了?!?/br> 她說完,塔樓上靜了靜。 像是過了許久,才聽身旁的人有了動靜。安知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她一句話似乎將他剛剛生起的那一點(diǎn)兒微末的醉意擾了個干凈,伸手用力按了按額頭的太陽xue。 “不可能?!彼f,“現(xiàn)在的霍家堡最安全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為什么? 安知靈想張口問,但看了眼他的臉色,還是吶吶道:“恩,我也覺得不至于。” 她重新又將目光落回了戲臺上,像終于想起來他們之前在說的事情:“誒,你還沒告訴我這戲后來怎么了?” 這么會兒功夫,臺上早已不知唱到了哪里。謝斂聽了一會兒,輕聲道:“伯邑考死后,文王回到封地,不久發(fā)兵攻打朝歌。他的弟弟姬發(fā)建立起周室,統(tǒng)一了天下?!?/br> “哦?!卑仓`應(yīng)了聲。過了許久又聽她說,“那他真可憐。最后父親和弟弟 都封了王,他卻死了?!?/br> 前一晚的婚宴幾乎鬧到了后半夜,第二日謝斂晨起時,感覺頭暈沉沉的,知道昨晚這是喝得多了。外頭不知已是什么時辰,但想來該是不早了。 他推門出去的時候,瞧著放眼這一片張燈結(jié)彩滿溢的歡慶,在日頭底下不自覺地輕輕舒了口氣。一切按部就班,到了吉時,新嫁娘出閣,一路鞭炮鑼鼓喧天,新郎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袍,騎在馬上,迎親的隊(duì)伍在城中走了一圈,再回到霍家堡中,這便算是進(jìn)門了。 之后就是拜堂,三拜禮成之后,新娘被送到后頭的新房里,新郎在前頭酬客。 謝斂晚間入席時,下意識抬頭張望了一眼,霍思遠(yuǎn)坐在主桌上,董寄孤正坐在他身旁。兩人低頭不知說了什么,就見霍思遠(yuǎn)笑了起來,一雙眸子在燈火輝映之下神采奕奕,水潤明亮。就連帶著面具的青年唇邊都帶著絲笑,他側(cè)著臉聽身旁的人絮絮說話,神情是少見的和煦。 “霍公子倒是個討人喜歡的性子,我看這堡里任誰說起他都很親切?!贬囱哪抗庖餐翘幙?,笑著感嘆了一句。 這大概和他多年來不見好的病也有關(guān)系,畢竟沒人會和一個朝不保夕的人過不去。 謝斂心上轉(zhuǎn)了這一個念頭,忽然問:“他這兩日身子如何?” “前幾日還虛了些,今日大概是霍小姐大婚,看著倒比平時要好?!贬丛捠沁@么說,臉上卻沒什么喜色。謝斂聽出幾分不對,轉(zhuǎn)頭問:“怎么?” 白衣男子頓了頓,過了半晌才低聲說:“我只是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他最后還是沒說。大概是怕有些話說出口,就是假的也要成真了。 這場喜宴擺到二更才算散盡,霍芷作為新嫁娘入了洞房,霍英同霍思遠(yuǎn)身體有恙,不便久坐,羅綺茹素已久也不過是稍坐了坐,到最后主人家退得倒都比客人要早。 謝斂與岑源坐了不久,也各自回了屋子,等賓客散盡的時候,偌大的府邸終于重新回歸于寂靜。 也不知到底睡了幾個時辰,天蒙蒙亮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慌張的腳步聲,生生將他從一晚光怪陸離的夢境里喚醒。他扶著額頭,感覺兩邊太陽xue跳得厲害,只聽見似乎是外頭傳來的動靜。 他披了件衣服起身,出門隨手拉了一個匆匆跑過的下人:“堡里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堡里?!蹦瞧蛷淖匀灰舱J(rèn)得他,不敢怠慢,“是外頭,堡外頭出了事。” 謝斂等著他往下說。 “那具扔在亂葬崗里的尸體昨天有人殮了!” 第12章 十二 吳燦華的尸體在霍家堡的正門外,掛了三天,相安無事。到了霍芷婚禮前夕,被人用草席一裹,扔在了距霍家堡不遠(yuǎn)的亂葬崗里?;粲⑴闪巳税抵卸⒅羰怯腥苏业竭@地方,悄悄將尸體殮了,就立刻回堡里稟報。 這之后,接連幾天都沒有動靜,到了昨天,霍芷大婚那晚,終于有人從亂葬崗,撿走了吳燦華的尸體,同時,拿刀抹了那個看守亂葬崗弟子的脖子。 尸體一早被送到了霍家堡,昨晚散落滿地的鞭炮碎屑尚未清掃干凈,大早上這個消息所帶來的陰霾又籠罩了整個霍家堡。 因?yàn)檫@意味著:一,金蟾教確實(shí)還在衡州,雖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來得又是誰,為什么之前遲遲沒有動靜,偏偏挑了霍芷大婚當(dāng)晚動手;二,來人極有可能是金蟾教大護(hù)法——武遺書。 武遺書人稱破山刀,當(dāng)年金蟾教入侵時他坐鎮(zhèn)嶺南,并未與霍家交過手,但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始終如雷貫耳。 霍英臥病在床,第二次的大堂會是由霍芷主持的。謝斂站在門口聽里頭爭執(zhí)了半天也沒人拿出什么主意,很快就獨(dú)自一人退了出來。 經(jīng)過佛堂時,正看見兩輛馬車停在外頭,下人抗著幾大箱的東西正往車上搬。霍福從馬車后頭繞出來,見了是他忙上前行禮。 謝斂狀若無意道:“霍總管來送東西?” 霍福順著他的目光落在那兩輛馬車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擺手道:“不是,這是羅夫人準(zhǔn)備去城南的大佛寺里住一段時間,正招呼下人搬些日用的東西送去?!?/br> “寺里去?”謝斂略一沉吟,“這是大小姐的意思?” “是羅夫人自己的意思。”霍福感慨似的,“自打三個月前堡里出事時,羅夫人就動過這個念頭。大小姐的訂婚宴是夫人著手準(zhǔn)備的,結(jié)果出了這種事……那時候事情沒查清楚,堡主先禁了夫人三個月的足,命她在佛堂誦經(jīng)。如今雖還不知道那日酒水里的迷藥是誰下的,但多半與金蟾教脫不了干系。正逢大小姐大婚,昨天羅夫人在堡主面前提了要去大佛寺替堡主、少堡主的身體祈福,堡主就答應(yīng)了?!?/br> 謝斂望了那兩大車的行李,又問:“羅夫人準(zhǔn)備在寺中住多久?” “這就說不好了……”霍福摸著肚子呵呵笑道,“長則半年,短則一月,好在這大佛寺離霍家堡倒也不遠(yuǎn)?!?/br> 但羅綺到底沒有走成,因?yàn)橄挛缇蛡鱽砘羲歼h(yuǎn)病情忽然加重的消息。 安知靈那日下午正在祠堂替人掃落葉,剛掃了一個上午,才將滿地的落葉掃成了一堆。午后太陽正好,她拄著掃帚站在院子里,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 霍家的祠堂坐落在離后山不遠(yuǎn)的地方。從大門進(jìn)去,就是一間供著香火牌位的大殿,院子兩邊各有兩間側(cè)室,其中一間清理出來,專供守祠的下人居住。 屋子里頭出來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佝僂著背,精神倒是很好,就是耳朵有點(diǎn)背,見她傻愣愣的在院子中間站著,大著嗓門喊她:“掃完了就休息休息?!?/br> “這葉子怎么辦?”安知靈隔了幾步遠(yuǎn)的距離,也大著嗓門問他。 老頭瞅了眼堆成小山的落葉:“堆著吧,一會兒去屋里拿兩個地瓜點(diǎn)火烤了?!?/br> “誒!”安知靈一聽喜滋滋的就扔了掃帚,跑到后頭的屋子里翻地瓜去了。 老頭走進(jìn)祠堂轉(zhuǎn)了一圈,出來就看見院子里頭那堆葉子已經(jīng)點(diǎn)了起來:“遮著點(diǎn)煙,別叫外頭看見了。” 安知靈嘟嘟囔囔的:“你這兒大半年也沒人過來,遮什么呀?!?/br> “呦,”老頭倒不著惱,反倒樂了一下,“小丫頭膽子倒是日漸肥了。” 安知靈進(jìn)屋又搬了把小凳子給他,一老一小圍著那堆落葉烤地瓜,等看時候差不多了,安知靈聽著指揮,找了根木頭棍子,從落葉里頭把地瓜從里頭扒拉出來。在地上滾幾圈,上手沒那么燙人了,一掰開,里頭嫩黃的rou一出來,滿院子都是地瓜的香氣。 還沒等手上的地瓜涼了,她心急火燎地張開嘴咬了口,瞬間被燙的一蹦三尺高。 “哈哈哈哈哈……”坐在邊上的老頭一陣笑,她還來不及張開嘴說話,眼淚汪汪里,就看見大門口不知什么時候站了個人。 帶著銀質(zhì)面具的男人有些發(fā)著愣地瞧著這院子里的一老一少,手上捧著幾本薄薄的冊子。 “寄孤來了。”院子里的人熟稔地放下手上的東西站起來。 董寄孤畢恭畢敬地喊了聲:“李叔。” “也是好久不見你了?!北粏咀骼钍宓睦先丝戳搜鬯稚系膬宰?,“要準(zhǔn)備入譜牒了是不是?” 老頭伸手接過了他手上的冊子:“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去取鑰匙?!彼f著就往屋子里去了,留下燙出了眼淚的安知靈站在院子里頭和這不速之客面面相覷。 “你要喝點(diǎn)水嗎?”過了一會兒,才聽董寄孤于心不忍地問她。安知靈尷尬地?fù)u搖頭,她像要吐舌頭,又不太好意思,憋得臉都有點(diǎn)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