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七
孟今今從外頭忙完回來。在門前等待的小薈到馬車邊扶著孟今今下來,剛下馬車站定,便看到和兒邁著短腿朝她飛奔過來,像只剛被放出籠的鳥兒。 她扯著孟今今的袖子朝大門走去,“皇祖母允我來找皇叔了,你見著我高不高興!” 孟今今被她的喜悅感染,笑著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臉蛋。 驀地,她感覺到一道視線投在自己身上,她回頭去尋,只捕捉到一片銀灰的衣角消失在一顆粗壯的樹干后。 “你發(fā)什么呆呢?快進去,我餓了。” “沒什么?!?/br> 孟今今轉回頭,她好像看到魏致了。 兩人一道進了大門,和兒悶壞了,一張小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可孟今今一點回應都沒給。她有些不高興地抬頭,孟今今顯然心思沒把放在她的身上,氣得她兩手抱著孟今今的胳膊,騰空了雙腿,整個人掛在她的胳膊上。 孟今今的身子瞬間失了平衡,她下意識想把和兒往上提,只是她沒成功。 兩人互瞪著眼睛,和兒這時松開手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眼看孟今今就要摔在和兒身上,她伸手亂抓想扶住什么的時候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胳膊拉回來了。 “胡鬧?!?/br> 孟今今此時貼著宋云期的身子,他還抓著她的胳膊,看著和兒低斥。她有些驚詫和意外地看著他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而后偷偷掃了眼周圍,看到忙碌的下人瞬間明白過來。 “我,我就是想給她點教訓,誰叫她不理我……我錯了?!?/br> 和兒攪著兩只小手,不甘和委屈地看了看孟今今,又看了看宋云期。 “我沒事?!泵辖窠駭[著手,沖宋云期點了下頭,站直身體,往旁邊挪了一步,沖宋云期感激地睇去一眼。 她向和兒伸手,“我們走吧?!?/br> 和兒給了她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高高興興地牽起孟今今的手。 宋云期看著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跟了上去。 叁人一塊用了晚膳。 聽到她今夜可以留宿府中,和兒又興奮了好一會兒。 飯后,兩人坐在黑漆螺鈿案幾前,和兒教孟今今插花,宋云期獨自在下棋。 孟今今看著和兒,心下不由感嘆佩服,雖然小家伙脾氣不好,但該學的一樣不落,會的東西挺多,她在和兒這個年紀還只會玩過家家和泥巴。 說起脾氣來,孟今今感覺就目前她見過的這幾人,沒一個好脾氣的。 宋云期——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這人也就是不顯露而已。 她忍不住逗逗小家伙,拿起一朵山茶花,告訴小家伙將來有喜歡的人卻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就一片片的摘花瓣,一片代表喜歡,一片代表不喜歡。 孟今今賊兮兮的,沒敢說得太大聲,人家叔叔可在這呢。 和兒半信半疑地接過,瞅著她:“真的嗎?” 孟今今一本正經(jīng)點頭。 和兒偷偷覷了眼宋云期,小嫩手霍霍起花來,她一片一片地揪花瓣,小聲念到喜歡的時候,看著花蕊上還有片孤零零的花瓣,嘴巴一扁,也不去揪了,生氣地看著孟今今,“假的!” 孟今今唇角忍不住地上翹,卻要擺出一副極嚴肅的模樣,又遞給了她一朵,“肯定是你的心不夠誠。” 宋云期手搭在棋盤上,執(zhí)著黑子久久未落,她們以為他不會注意,但那邊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他暗暗搖了搖頭,重新看向棋盤上,可目光卻情不自禁地望向她們,那顆黑子也被他收入掌中。 這回和兒如愿揪下了最后一片‘喜歡’的花瓣,她眼睛亮亮的,孟今今單手撐著下巴,看著和兒雀躍的樣子,眉眼含著笑,“你看,成功了吧?!?/br> 下人端上了一碟棗泥牡丹卷,和兒邊吃邊懶洋洋地躺在孟今今的腿上,掩嘴打了個哈欠。 看時辰不早了,孟今今想到在等她的書生,準備走了。 和兒看她要走,也想去睡了,牽著孟今今的手和自家皇叔道別。 “去吧?!?/br>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孟今今就奇怪,明明宋云期對小家伙連個笑臉都沒有,她怎么就這么喜歡黏著他? 說起黏人,莫名的,眼前就浮現(xiàn)了二皇子的嘴臉,她眉心一跳,趕緊把他的面容揮去。 宋云期抬頭看了眼孟今今,她對他扯了抹淺笑,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凝在了她的唇角。 和兒一直注意著宋云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孟今今,看到她嘴角的糕點碎屑,捂著嘴笑話她。 宋云期眼眸微動,道:“沾上了?!?/br> 孟今今立刻會意,伸舌剛好將那點碎屑舔去,誰也沒看到宋云期欲伸去的手又悄悄放回了膝上。 半夜孟今今睡得正香的時候,急促地敲門聲吵醒了她。 她的眼睛困難地掙開一道縫,抱著欒子書的腰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欒子書知道她起不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下床去開了門。 “駙馬!出事了!” 聽到后叁個字,孟今今睜開了眼睛,看向一臉焦急的小薈,“什么?出事了?” “主子吐了好多血,暈倒了!” 孟今今頓時震得瞌睡都沒了,她走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怎么吐血了? “今今,你快去看看吧。” 她點了點頭,匆匆披了件大氅出去了。 路上,她納悶地問小薈:“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 “奴婢也不知,”小薈搖了搖頭,“說是主子突然吐了很多血,已經(jīng)差人去請封大夫了。” 宋云期的院子燈火通明,卻像是籠在一層陰霾之中。 封大夫已經(jīng)到了,面色沉重地在給宋云期診脈,旁邊站著憂心忡忡的若卿。低壓的氛圍令孟今今下意識屏氣凝息,默默走到床前。 宋云期雙眸緊閉,手中握著的帕子上有暗紅的血跡,他的唇色烏紫,怎么看都像是中毒了。 會死嗎? 孟今今被自己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她微微擰眉,明明晚上的時候還好好的。 封大夫解開了宋云期的里衣,他胸前布著一道道可怖的青黑印記。 封大夫迅速施針。末了,他沉吟不動,側頭看向了驚愣的孟今今,朝她湊近,垂首嗅了嗅,隨后讓她脫下大氅。 孟今今不明所以地照做,把大氅交給一邊的下人,被拿了出去。 到了后半夜,宋云期已有好轉,沒再吐血,封大夫也說沒事了,但他虛弱得像是已經(jīng)被去掉了半條命,命若懸絲。 若卿好似才活了過來,眼帶血絲地讓孟今今留下。 她點了點頭,封大夫卻看了她一眼,對若卿道:“讓她走吧,這里有老夫就夠了。你留下,老夫有話同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