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月濺星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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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fēng),身長千里。在無綮之東。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鐘山下。 ——《山海經(jīng)》 談千易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癱倒在地上,全身的皮膚都有劇痛的撕扯感,渾身都像被重物碾壓而過。這些應(yīng)該是剛才在風(fēng)洞里他沒能拉住葉觀音而受的傷。 他大致看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狀況,胳膊動胳膊痛,腳動腳痛。最后,面部神經(jīng)動動,卻笑了出來。 在這時候,談千易還能笑得出來,倒不是因為他從小命不好受盡生活的毒打面對這種荒誕已經(jīng)能夠坐到云淡風(fēng)輕處變不驚,而是實在太無奈又無助,無奈到只能用笑聲掩蓋心里的驚慌。 禍從口出,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來的時候,葉觀音警告他,千萬不能松開,不然迷失在風(fēng)洞里是找不回來的。葉觀音和黃金曉老愛唬人,以前他希望他們多說一些真話,而現(xiàn)在只希望他們說的都是騙他的。 再看他身上的這些傷,巫女的態(tài)度這么針鋒相對,肯定不愿意再幫他再治了,這下真得到普通醫(yī)院去看了。 目前,先回到壺途鎮(zhèn)才是最要緊的。 談千易環(huán)顧四周,落身之處像是一個黑漆漆的干燥洞xue,周圍除了他就沒有別的生物了。在遠(yuǎn)處,他隱約看到點著的一座燭臺,頂端的火焰隨著某種節(jié)奏有規(guī)律地跳動。 談千易目光所及只有這些東西。總而言之,他并不清楚這里是何處。 當(dāng)然,他怎么可能知道這里是哪里。離開了葉觀音的庇護,他在這個世界里微小得如同螻蟻。他又笑著嘲諷自己一遍。 就在他試著手撐地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離他二十米遠(yuǎn)的火把處多了一個……“人”? 那“人”睜開銅鈴般大小的眼睛,在遠(yuǎn)處抱著手,膽怯又試探地在看他。隨著他的移動,談千易終于看清這“人”的全身。 “他”只有上半身是正常的人,而下半身是……拱動的蛇身! 這種時候,談千易說不害怕是假的,加上身上的劇痛,他覺得此時自己直接昏過去不足為過??上拇竽X沒那么配合,甚至在高速飛轉(zhuǎn)思考。 也許是對面的“怪物”銅鈴大小的眼睛只是大,不包含任何的惡意,談千易才敢一直跟他對視。對視中,他突然察覺到,這人面蛇身的怪物,通體顏色是那種暗沉的赤色,在黑漆漆的洞xue中,并不明顯,以至于他一開始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 基于這些特征,談千易的腦海里突然記起他在店里的那本山海經(jīng)中看到的一段文字:“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br> 他拼盡全力地回想自己看過的書讀過的文字和覽過的畫,卻只恨自己之前看的東西太雜太亂,沒辦法直接報出對面的名號。 當(dāng)然也能理解,畢竟誰在看《山海經(jīng)》的時候,能夠料想到自己今后能與書之物正面相逢呢? 那位人面蛇身的神正在向他緩緩挪動,在恐懼的刺激下談千易終于大聲地脫口而出: “燭陰!” “你是掌管晝夜時間的燭陰對吧!” 談千易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洞xue里顯得洪亮又激動,因為他終于想起來了關(guān)鍵部分,雖然兩方力量不可抗衡,但起碼他對眼前的神有額外的了解。 這位是住在鐘山上的神仙,名字叫燭陰,但也有人稱他為燭龍。他掌管晝夜,睜眼為白天,閉眼為黑夜。這時外面一定是白天,因為祖龍一直睜著大得嚇人的眼睛看他,不曾眨動一次眼皮。 至于這處,一定是鐘山了。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風(fēng)洞的力量強大,居然在他暈倒的短短時間內(nèi),將他帶到了幾千公里之外的鐘山處。 談千易在腦海里理清了所有的信息,心中的恐懼稍微散淡一些。瞧著對面沒搭話的樣子,他面露難看…… 該不會對面人面蛇身的神,聽不懂人話吧? 正當(dāng)談千易覺得這一天荒誕到了極點,卻聽見一個伶俐的童聲響起:“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這天下除了幾個老神仙,沒什么人知道我的名字?!?/br> 談千易心忖,這天下知道你名字的多著去了,只要讀過古代神物記錄的都知道你的名字。 燭陰沒多計較這些細(xì)節(jié)。他一人在這洞內(nèi),一不留神被從風(fēng)洞里掉落的談千易嚇了一跳。 “你是怎么進入風(fēng)洞的?” 談千易不知該不該說。顯然這風(fēng)洞是這燭龍之息造就的控制時間和距離的通道,照葉觀音胡作非為的性子,也許又背著主人偷用了東西。談千易害怕說了實話,給葉觀音招惹麻煩。 談千易唯唯諾諾不知該如何開口時,燭陰一下子蹦到他身邊,道破天機般:“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一個凡人能進入風(fēng)洞,肯定是有人帶你來的,卻又在半途把你弄丟了,這么大膽又馬虎的作風(fēng),不用想,也知道是我那不懂事的嫂嫂干出來的事情!”燭陰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態(tài)。 談千易本覺得這小孩子的聲音很是可愛,卻在聽到他音調(diào)提高說出嫂嫂二字的時候,心完全沉了下去,也覺得那嗓音尖銳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燭陰指的是葉觀音。 燭陰應(yīng)該和葉觀音很是熟悉,沒有計較葉觀音偷用他的風(fēng)洞,只是繼續(xù)說:“既然你是嫂嫂的人,我就不和你計較驚嚇我一事了??茨銣喩硎莻悄愦罂稍谶@里療傷等她到來。”燭陰沒說的是,嫂嫂若是不來,談千易就在這里陪他玩也是可以的。沒敢說,因為怕嚇壞這個凡人。 談千易心情低落,寒暄地說了一句謝謝。 燭陰卻挺高興,認(rèn)為他是個長得好看又懂禮貌的凡人。指指他身旁的燭臺,大方地想和他分享:“等我嫂嫂的時候,你可以用我這個燭臺來療傷。畢竟一會我就要閉眼睡覺了,這樣你也不會太無聊?!?/br> 談千易點頭答應(yīng)。他知道那燭臺里續(xù)的是燭龍的精火,因而發(fā)光。對于他身上的傷來說,是頂好的東西。 他在燭陰仁慈又友愛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走近洞xue里唯一的光亮點。走進的瞬間,他整個人仿佛被吸進了燭芯中。 “你好好養(yǎng)傷吧,小兄弟!”外頭傳來洪亮的聲音。 奇怪的是,被吸進燭芯的瞬間,紅光閃耀,下一秒是刺眼的白亮。談千易避開亮光,再次睜開眼,世界又變成了他消失在風(fēng)洞前的樣子,甚至他也變成了完好無傷的模樣,連背上的冰冷刺痛感也消失殆盡了。 ——這是光華山腳下,葉觀音帶他來看巫女時候的畫面。 還是大片的草地一直蔓延到巍峨的山脈腳下,連風(fēng)拂動的溫度都與兩人剛到到達時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兩層木屋是剛蓋好的樣子,并不是巫女勾容住的破敗不堪的模樣。 談千易分不清這里到底是虛構(gòu)的假象還是真實的世界。只能往那木屋湊近。 想到勾容癲狂的模樣,他不敢敲門,悄悄地走到一層的窗邊。 屋內(nèi)安靜卻又不安靜,仔細(xì)聽,居然有壓抑的呻吟聲和沉重的呼吸聲。 談千易心想他誤入了勾容的私房生活,正要轉(zhuǎn)身離開是,卻突然發(fā)現(xiàn)那一男一女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都極為熟悉,這是完全不合理的事情。 他不太磊落,試圖伸頭向屋內(nèi)看去,認(rèn)清這熟悉的聲音到底來自于誰。 就在他剛看清屋內(nèi)床上有兩個光潔的身子時,聽到背后突然冒出一個陰沉沉的女聲: “窺探別人的房事好玩嗎?談同學(xué)。” ———————— 小談好慘,又是吃自己的飛醋,又偷偷看自己的床戲被逮住。 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