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喝些茶水，小竹子便又呈了一小碟果脯子上來。

    那也是秦肆贈的東西。

    若是之前，她看著果脯子定是心喜的，只是現(xiàn)在她心境有了些變化，看見果脯子就緩緩地來了情緒。

    青黛撇過頭去，淡聲道：“端下去罷。”

    小竹子好生疑惑，夫人明明每次喝完苦藥都是要吃廠督送來的果脯的，這次怎么不吃了？

    他奇怪道：“這果脯好甜的哩，夫人平日不是最喜歡這蜜棗的嗎？”

    青黛未料想到小竹子不明白她與秦肆的僵硬關(guān)系，她頓了一下，便緩聲道：“人總是會變的……這果脯子也沒有之前的甜了，端下去罷?！?/br>
    小竹子聽得云里霧里，便懵懵懂懂地?fù)Q了副熱茶送上來。

    青黛漱口之后便繼續(xù)躺在床中歇息，這湯藥倒是有安神的作用，她很快地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去。

    她本以為自己喝下一次藥湯便足夠了，卻不知小竹子連續(xù)幾日都送來了。

    她如此接連地喝了這不明藥湯之后，小竹子就不再送來。

    興許是秦肆覺得她已經(jīng)沒有威脅了。

    青黛不去想他，也不出門去，慢悠悠地在房中抄寫著《女戒》。待到叁日期限一到，她也不過是抄了叁四遍。

    秦肆竟未派人來催她。

    青黛不知是該喜還是該哀，恍恍惚惚地又在屋中過了五六日，才將《女戒》抄夠了十遍，讓小竹子呈給秦肆去。

    這些帶著字跡的紙張送了出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擊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她沒有得到他的反應(yīng)，也沒有得到一個(gè)解釋。

    好久都未見他，即使她好幾日都屋門大敞著，也未見到他路過院口的身影。

    青黛有時(shí)候會想，他是不是再也不會來看她了。

    大概是忘了還有她這個(gè)夫人罷。

    他不在……倒也落得清凈……

    她這樣告訴自己。

    漸漸地，秋意越來越濃了。

    院子十分冷清，冷冽地霜風(fēng)初起，秋葉枯黃一片蕭瑟寂寥，天空是發(fā)灰的，云彩也失了曼妙地形狀，好像被洗過硯臺的水盆，顏色有深有淺，混混沌沌的，好生迷茫。

    這樣的云彩，有時(shí)帶來了清清地雨點(diǎn)，有時(shí)帶來了一陣斜飛而過的鴻雁群集，嘹嚦干云，哀聲動人。

    青黛看著那群自由自在地飛鳥，眼中神色又是落寞了些。她靜靜地在院中坐了一陣子，便不再怨天尤人了，起身出去外邊走走。

    好久不曾出院，覺得整個(gè)人都悶悶的，透不過氣來。一走出院子，才發(fā)現(xiàn)外邊的景色也變了好些模樣，卻仍是莊嚴(yán)肅穆的，不似院中那般蕭瑟冷清。

    她以后若是無事，也出來走走罷，免得在那窄小的院里給憋壞了。

    青黛看著與往日有些不同地景色，淺淺地笑著，當(dāng)抬眸向前方看去時(shí)，她的腳步卻忽的停住了。

    只因前頭，站著她一直想見的人。

    他依舊雄姿英發(fā)，腰背挺直著，眉眼冷清，渾身氣勢如閻王般陰沉沉、盛氣凌人。

    她不由得一驚，這個(gè)時(shí)間，他一般都是在宮中的，怎么還在督府之中？

    青黛驚訝之余，見他眼神冷然，似是不愿見到她似的，她下意識退了幾步，卻又緩緩地停下了。

    她在督府之中，總歸是要倚仗著他的。眼下鐵定是不能視而不見般地避著他的，她猶豫了一下，仍是鎮(zhèn)靜著垂首向他作揖。

    秦肆面上也有些意外神色，不曾想過自己會在半路上便遇見她。

    此前，他還記得青黛的話語：“不想見任何外人。”

    他便也賭氣不去尋她。

    如此算下來也該有十日未見她了，今日不知不覺地走近她的院子，本想遠(yuǎn)遠(yuǎn)地看看她過得如何，卻未料想到她也出門來了。

    他又驚又喜，面上卻一點(diǎn)都不表露心底的情緒。

    他半闔著眼，仔細(xì)打量著青黛，見她的臉都瘦削了些，臉色并不多么紅潤，便很容易就能知道她這段時(shí)間過得不好。

    許是那避子湯的原因。

    他似是有些擔(dān)憂，剛欲上前關(guān)心她一句，卻見她退后了好幾步，似乎是在拒絕他的靠近。

    秦肆心中頓時(shí)涌起一陣酸澀，似有千萬只細(xì)蟲密密麻麻地啃食著他的心臟，根本不得自己。

    他臉上表情變得沉重了好些，根本就不作言語，一拂袖便冷然地轉(zhuǎn)身而去。

    他闊步走出，心臟卻開始猛烈地跳動個(gè)不停，好生氣憤。

    他雖這般氣，卻對她一點(diǎn)法子也沒有。

    打不得，罵不得，又說不得。

    他總不能像對待東輯事廠的囚犯一般對她用刑，強(qiáng)迫她主動到他的身邊來。

    真是氣得他腦子都發(fā)疼。

    秦肆一想到東輯事廠，就想起了今日早朝一直嗆他的兵部尚書，他本無意搭理年過半百的尚書?，F(xiàn)下一陣怒氣上涌，便覺得哪里都不痛快。

    秦肆愈想便愈發(fā)覺得自己需要泄些怒火，這便出門尋那些迂腐大臣的麻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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