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9年2月22日

    到希農(nóng)去。

    —

    星光交結(jié), 藐視命運。

    濃麗夜色的注視下, 你我為今后的路……一錘定音。

    自此, 再無回頭的可能。

    少年看著明亮的星辰幻想過去。

    幻想那些關(guān)于人類通過星星移動的軌跡，來預知兇吉的傳說。

    月下, 少年的影子被拉得瘦長。

    黑炎從單薄的影下張狂而出，烈烈燃燒。

    “我的共犯者啊?！鄙碇L禮帽的英靈從少年的影中走出，并向他緩緩開口：“你真的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嗎？”

    “是的?！鄙倌陥远c頭, “那就是我的決定?！?/br>
    此夜此月, 繁星清亮。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一起看著這個法蘭西特異點的星空，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這樣的對話。

    實際上對于少年所做的決定……不僅是伯爵，還有加拉哈德跟遠在迦勒底的醫(yī)生都經(jīng)常性的向他反復確定。

    仿佛只要多問幾次, 少年就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不過，以英靈們對于立夏的了解來看, 這件事情不會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阻止也不會有效果。

    但是。

    雖說是做著徒勞的事, 卻并非毫無價值。

    吉爾伽美什王對于他們這樣的做法不以為然, 只是評價立夏為‘蠢貨’，便不再多說。

    雖然被毫不留情的訓斥了……但是，那位王, 將號炮的使用權(quán)向他開放了。

    當然，權(quán)限是期間限定。

    不過就算如此, 也彌足珍貴。

    少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從者們擔心他的心情……只是, 不得不這樣去做。

    他要修正歷史, 消除特異點。

    這是為了人理而進行的選擇。不過在此之外，他也有著自己的私心。

    “雖然說得那么驕傲又了不起，實際上……果然還是為了活下去這樣簡單的理由?！敝?，他是對加拉哈德這么說的，“想和你們一起，看風雪停息后的迦勒底。”

    醫(yī)生、瑪修、立花，太宰以及迦勒底全部的工作人員，還有結(jié)下緣分的英靈們。

    沒錯。

    就像那首歌中所唱過的一樣。

    立夏哼起了熟悉的旋律：“櫻花啊，櫻花。彌生的三月，在晴美的藍天下?！?/br>
    和煦的風，少年人輕緩的嗓音。

    可以在陽光下笑起來嗎？可以伸長手臂去觸碰風花嗎？

    可以再一次，與我一起看迦勒底外的天空晴朗嗎？

    這次，醫(yī)生要來啊。

    回憶與關(guān)于未來的幻想，暫且先告一段落。

    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就是現(xiàn)實了。

    少年雙眸微瞌，星光閃爍下，眼睫細密。

    他的側(cè)顏，看起來安靜且溫柔。

    “如果一定要犧牲什么，才能夠換到一點什么東西的話……那么，我想換來笑容。”少年喝著棟雷米村民煮給他的湯。

    有柔軟的光，在他眼底動蕩。

    焦黑的土地，火燒過的屋瓦，被劫掠走的糧食。

    稀缺的食物，餓到兩眼凸出的孩子。

    僅剩的兩個嬰兒，在老人枯瘦的懷里，細弱哭泣。

    “這座村子已經(jīng)快要死掉啦……盡管如此，最后的老人們，依然招待了我?！鄙倌暾f道：“想要讓這個村子活過來，我是這么想的?！?/br>
    “……但是。在前路如此清晰明了的情況下，你應該知道你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吧？”英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畢竟，這已經(jīng)是發(fā)生過的事情了。就算會是那樣的結(jié)果，你也依舊要這么做嗎？”

    “今天晚上的第二次。這個問題的出現(xiàn)頻率，還真是不得了啊。問過很多次，也回答過很多次?！鄙倌晷χ聪蛐强眨粎捚錈┑脑俅谓o出了同樣的答案：“當然，那就是我的決定?！?/br>
    立夏不記得這究竟是第幾次被問起這個問題，但是，他會一直記著自己的答案。

    定下決心，就不再動搖。

    “……不會后悔？”罕有的，伯爵問了少年對于自己的決定會不會產(chǎn)生悔恨的心情。

    這在過去也是不多見的事情，由此看來，這位基督山伯爵……最近似乎有些過于焦慮了。

    “未來會怎么樣，我并不知道。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對于‘我能否將自己的選擇一直堅定到底’這一點?！闭克{清澈的眼底，有星河的光在其內(nèi)留下淡色的刻痕。

    少年的眼神，似曾相識。

    如此一來，就算沒有千里眼這種作弊器，巖窟王也看到了此次的結(jié)局。

    “關(guān)于你接下來的回答，我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辈魧⒆约旱呐L扯落后，披在了少年的肩上，“還要繼續(xù)說下去嗎？master。”

    英靈伸手，蓋住了他那雙明潤的眼睛。

    “唔……我想說完?！绷⑾母惺苤じ锸痔紫聜鱽淼臏囟?，笑容中帶了一絲促狹。

    夜風甩起他的發(fā)梢，任性又隨意。

    “最起碼直到現(xiàn)在這一刻為止，我仍然不為自己的決定而后悔?！彼麛n緊了身上的披風，“這樣，就足夠了?！?/br>
    ……啊啊。

    又來了，果然還是這樣。

    其實，伯爵或多或少的希望過，這個人能夠后悔一次。

    但是對方給出的答案很令人遺憾，他從來都在嘴上說著‘可能會后悔’，結(jié)果，卻一次都沒有過。

    伯爵瞇著那雙十字星紋的金色眼睛，看了他半晌后說道：“你只有這一點，令人憎恨?！?/br>
    那句‘憎恨’咬得很輕，輕飄飄的碎在了柔緩的風里。

    “那么，愛德蒙會憎恨我嗎？”少年對英靈的惡言不以為意，回以微笑。

    “你以為avenger的階職技能‘忘卻補正’是怎么來的？”巖窟王將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隱隱帶著玩味的笑意，“因為記仇?！?/br>
    他很好的收斂起了眼底的晦澀，只留給少年玩笑以及縱容的意味。

    于是，立夏便將其當成了一句玩笑話，并不由自主的開始腦補。

    q版的愛德蒙摸出他藏在心里的小本本，開始記名單。

    伯爵限定版記仇.jpg

    伯爵看了眼少年臉上有點詭異的笑容，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心里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對于立夏到底在想什么，伯爵沒有深究，只是迎著夜風閉上眼睛。

    “你大可放心，目前的情況下，我還不至于對你造成危害?！崩^披風后，伯爵又將自己的帽子擱在了少年的發(fā)頂上。

    是說給立夏聽的，但是更多的，也是對于自己的警告。

    “那個……”怯弱的聲音，從身后不遠的地方響起。

    伯爵向立夏點點頭，重新融進了他的影子里。

    明明立夏認為，愛德蒙是純正的法國紳士。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意外的不受眼前這孩子的歡迎。

    甚至于對巖窟王的態(tài)度充滿畏懼。

    看到伯爵不見了之后，那孩子向著立夏，笑得靦腆：“要試一下烤魚嗎？”

    少年王的身前，是那孩子小心翼翼的笑臉。

    尚且年幼的孩子滿目希冀，用嫩色的寬葉托舉著灼烤至微焦的魚。

    “藤……”

    “——噓?！鄙倌暧檬持傅椭剑冻鲆粋€很淺的笑容，“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喔？秘密，就是不可以說出來的東西?！?/br>
    “是！”孩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有精神，“這是今天的晚飯，大人請用?！?/br>
    “啊……也不用這么恭敬啦?！绷⑾臈l件反射的糾正道。

    “是的大人，好的尊貴的大人，沒問題的殿下！”恭敬三連。

    “算啦……”少年微笑著嘆了口氣，接過對方手中的魚，“謝謝你啊，阿德里安?！?/br>
    他半蹲著身體，目光與小少年平視，“替我給婆婆們道謝吧？”

    “好的！尊貴的殿下?！毙『⒆臃浅Ｓ芯竦恼癖鄹吆?。

    多虧加拉哈德跟庫丘林大哥這些天一直在打獵，才能讓這個村子里最后的人溫飽。

    阿德里安也是，因此精神飽滿了起來，明顯比最開始要活潑了很多。

    “謝謝殿下，您改變了這里?！?/br>
    ‘殿下’是用于王太子和親王的稱呼，用在立夏身上其實是不正確的。

    小孩子分不清稱呼的重要性，他只是想把自己聽說過的，最厲害尊貴的稱呼給眼前的大哥哥。

    所以，稱他為殿下。

    “不要稱我為殿下啊?！鄙倌昕粗⒌吕锇惭壑械你露χ忉屃诉@個尊稱中的緣由。

    “那、您不可以做王太子或者親王嗎？”年幼的孩子，天真又危險的言辭。

    “如果那樣的話……就可以不用再被勃艮第跟英格蘭人搶走重要的東西?！?/br>
    立夏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不可以。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做不了王太子，也無法成為親王。”

    “――抬頭挺胸啊，大哥哥。”

    年幼的吉爾伽美什王，在這一刻發(fā)聲了。

    他用那雙清透的朱紅色眼睛，看著立夏，“你可是我的御主，被一切所尊敬只是理所當然?！?/br>
    “吉爾哥哥！”聽到少年王的聲音后，孩子的目光明顯亮了起來。

    “乖啦，小阿德?！奔獱柧袢喙饭芬粯?，摸了摸那個孩子毛呼呼的栗子色頭發(fā)，“你做的很好，先回去玩吧。”

    “好的陛下！”得到了摸頭跟夸獎的阿德里安非常好哄，轉(zhuǎn)身向著村莊深處跑去。

    藍色頭發(fā)的大哥哥說，會交給他釣魚。

    阿德里安的腳步徹底消聲后，吉爾君向著立夏揚起目光，“身為最古之王的我……不，本王認可你的資格?！?/br>
    他端著長大后的自己，特有的腔調(diào)。

    貴氣粲然，眼波威嚴。

    “事實上，你得不到那個救國圣女的回應不是嗎？畢竟，‘這里’的她已經(jīng)死了，按照這個設(shè)定去發(fā)展，她無法成為英靈。因此，降臨的先決條件，被規(guī)則否認了。”

    說罷，少年王向著他展開雙臂，“來到本王的身邊，無論是王太子還是親王，一切的尊榮都屬于你?！?/br>
    “感謝厚愛，我的王?！鄙倌陠蜗ブ?，伸手將吉爾君擁了滿懷。

    “吉爾伽美什王，于我而言，一直都是溫柔又寬容的王?！绷⑾脑诮鸢l(fā)的小少年耳邊，放輕聲音，“無論是少年的你，還是自我批評為‘長歪的’青年時候的你，或者從冥界歸來后年老的你?！?/br>
    “只要好好向吉爾君開口，就從不吝嗇幫助。青年的王雖然嘴巴很壞笑聲很吵，又我行我素……但是拋開這些，并非不能溝通，還告訴過我‘生日要提前七天說’。”少年閉著眼睛，將腦袋擱在吉爾君的肩窩里，“caster的你就不用多說了吧？公正且嚴明?！?/br>
    少年王小小只的，柔軟而溫暖。

    “你是烏魯克的真實之主，給予庇佑，也讓子民看到殘酷真實。在危機中，學會靠自己的力量。”立夏想到了，那個被孩子們圍繞起來的金發(fā)王者。

    王來玩游戲嗎？吃東西嗎？是在巡查烏魯克嗎？

    “您是永遠的孩子王。”

    話音剛落，他猛然間就聽到了吉爾君的帶著鼻音的聲音。

    “那么，你也來做圍繞著王的孩子們的其中一員，不就足夠了？”雖然吉爾君的嗓音一直都是稚嫩里摻雜著鼻音，讓他顯得孩子氣。但顯然，現(xiàn)下的聲音不太對勁。

    “長歪的我應該對你說過吧？并非王服從于你，而是你在背后輔佐王?！?/br>
    接受王的庇佑，自此無慮無憂。

    但是――

    “法蘭西滅亡，特異點坍塌，泛人類史崩斷。”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我沒辦法看著這樣的事發(fā)生……并且明明可以做到，卻不去做?！?/br>
    他可以甩手不管，瀟灑極了。

    英靈們肯定不會什么都不做放著讓他死去，可以呆的地方那可太多了。

    去梅林所在的阿瓦隆，躲進最古之王的黃金都……

    這都是些不錯的選擇。

    但是其他人呢？

    “我們該出發(fā)了?！绷⑾恼\懇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王，“吉爾·德·雷先生，會在黎明時從村口等待?！?/br>
    “離開棟雷米，前往希農(nóng)，將自己舉薦給仍是王太子的查理?！绷⑾倪@么說道，“元帥對于貞德的執(zhí)著一直都很驚人……還好降臨的是saber階職的他，這種情況下，他的理智是清醒的?！?/br>
    “因此，我的計劃才會被認同?！?/br>
    少年王看著他那雙藍眼睛，似是看到了未來，燃燒在內(nèi)的火焰，形成熾/熱的紅色。

    人類的惡欲，人類的悲泣。

    全知全能之星。

    他看到了少年的起始，也讀完了少年戰(zhàn)歌的終末。

    明明知曉一切的少年，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條路……也是唯一的路。

    他眼底燃燒著灼熱的希望，他眼底沉睡著最美的理想。

    法蘭西的星辰，重新明亮了起來。

    信仰的光輝不會墜落，王國不會毀滅，你的傳說永遠有人念唱。

    避至希農(nóng)的查理，還等待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前往蘭斯加冕。

    高唱貞德之名，那位屬于法蘭西的救國圣人。

    “讓那?！蹦暧椎耐蹰_口道。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這就是屬于少年的名字了。

    “――讓那·達爾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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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查理七世就會出場啦。

    頂替‘貞德’之名的少年救世主，與懦弱貪婪王的故事。

    揚子今天去補牙了，昨天做了一天的心理準備（大哭）

    愿世界沒有蛀牙。

    而且我的智齒最近也長出來了……吃東西不咋舒服，腦闊疼。感謝在20191116 05:36:24~20191119 04:46: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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