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看了他一眼，沒忍住樂了。

    最后還是牧與之先反應(yīng)過來：“孩子動了？”

    褚宴愣了愣：“真的？”

    “嗯，剛才動了?！奔韭狘c頭。

    牧與之沉默片刻：“申屠川？”

    “……又動了，”季聽都覺得無語了，忍不住拍了拍肚子，“你搞清楚，老娘才是冒著生命危險懷你的人?！?/br>
    “你別動他！”

    “別拍壞了！”

    牧與之和扶云說話的功夫，褚宴已經(jīng)竄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身體力行的制止了她的行為。

    季聽無語一瞬：“我這就失寵了？”

    “殿下還是小心為妙，”牧與之說著，抬頭看向扶云，“把大夫叫來，為殿下請個平安脈?！?/br>
    “不用……”

    “我這就去?！狈鲈普f完便直接溜了。

    季聽一臉無奈：“你們太過小心了。”

    “如今已經(jīng)五月有余，大夫又說你這胎極有可能早產(chǎn)，自是要小心為上?！蹦僚c之蹙眉道。

    旁邊的褚宴也跟著酷酷的附和：“不錯，殿下要多加小心?！?/br>
    季聽哭笑不得：“也不至于如此小心?！?/br>
    “殿下?！狈鲈瓢迤鹉槨?/br>
    季聽只好妥協(xié)：“行了行了，我不說了總可以吧？”

    三人這才滿意，將她圍在中間仔細打量。

    “殿下這肚子，乍一看倒不像有孕?！狈鲈朴^察道。

    季聽微微頷首：“大夫說到六個月之后肚子才會大起來，我這胎又不算踏實，恐怕得六月半之后才會大?！?/br>
    “也就是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牧與之沉默一瞬，“那殿下在肚子未徹底大起來之前，恐怕要進宮一趟了，至少讓皇上看看您如今的模樣?！?/br>
    季聽頓了頓：“我知道。”

    “為何要進宮？殿下身子不好，得一直靜養(yǎng)才是?！狈鲈泼Φ馈?/br>
    牧與之看了他一眼：“殿下若想一直安穩(wěn)，就得讓皇上看到她沒有身孕的樣子?！?/br>
    扶云想了想，恍然：“你是怕皇上對殿下不利？”

    “萬事還是小心些好?！蹦僚c之嚴肅道。如今皇上遲遲沒有子嗣，自是不希望看到位高權(quán)重的殿下先誕下孩子。

    扶云眉頭深皺：“可總不能一直瞞著吧？”

    “至少目前是要瞞著的，”一直沉默的褚宴斟酌道，“不僅是為了殿下和孩子的安全，還為了不再跟申屠川扯上干系。”

    扶云愣了一下，忙點了點頭：“不錯，我們不要跟申屠川扯上關(guān)系，他既然已經(jīng)同殿下和離，就不能算是孩子的爹了?！?/br>
    “殿下接下來是如何打算的？”褚宴看向季聽，扶云和牧與之也看了過去。

    季聽迎著三人的目光斟酌片刻，這才緩緩道：“先進宮一趟吧，再尋個由頭出京，生下孩兒后再回來，否則京都人多眼雜，保不齊就要走漏風聲?！?/br>
    “這樣也好，至于孩子出生之后的事，那就再做打算?！蹦僚c之認同道。

    季聽垂眸看向不甚明顯的小腹，靜了片刻后輕嘆一聲，方才胎動帶來的歡喜，此刻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

    同牧與之他們聊過之后，她便開始思索尋什么由頭入宮，不等她想出來，季聞便派人來請了，說是要在梓軒閣大宴群臣，特來邀她前去參宴。

    她正愁想不到理由進宮，自然順水推舟的答應(yīng)了下來，十日后換上久違的宮裝，坐上馬車往宮里去了。

    “殿下，這是大夫為您配的精油，您若是覺得不舒服了，便在人中上涂一點，會讓您精神些?！狈鲈茖⒁粋€指甲蓋大小的藥盒交給她。

    季聽收下后，看著他擔憂的神色含笑道：“放心吧，我沒事?！?/br>
    “……我就是擔心，您可千萬別強撐，若是哪里不對了，就立刻出來知道嗎？我會一直在宮門口等著您。”扶云眉頭緊皺。

    季聽點了點頭，又聽了他一堆叮囑的話，總算到皇宮了。

    天氣愈發(fā)冷了，寬大偏厚的衣裳完美的遮擋了她的肚子，墊肩的部分還襯得她腰肢纖細，根本看不出已經(jīng)有五個月的身孕了。

    她款款往宮里走，很快便遇上了老熟人。

    “殿下，您怎么也來了？”李壯看到她后愣了愣。

    季聽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這次的宮宴不大對：“怎么，本宮不能來么？”

    “申屠川那小子又立了功勞，今日是皇上為他辦的慶功宴……您不知道？”李壯皺起眉頭。

    季聽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皇上只同本宮說是宮宴，旁的沒說?！?/br>
    李壯頓時不滿：“皇上也……”

    “不得妄言?！奔韭牬驍嗨?。

    李壯立刻閉嘴，半晌嘆了聲氣：“算了，殿下來都來了，還是用完膳再走吧，免得讓人覺得您小家子氣……您可答應(yīng)我，千萬別在宴會上鬧事，如今申屠川風頭正盛，咱沒必要同他計較些什么?！?/br>
    季聽沒接他的話，只是笑笑說一句：“走吧?！?/br>
    李壯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還是無奈的跟她一起去梓軒閣了。

    兩個人到時，朝臣已經(jīng)來了大半，所有人看到季聽出現(xiàn)都有些意外，季聽只當沒看到，淡定的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借著桌子的遮擋輕輕的揉著腰。

    她剛坐定不久，季聞便出來了，看到她后笑呵呵的寒暄，季聽卻是神色淡淡，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了。

    季聞熱臉貼個冷屁股，卻絲毫不怪罪她，只等所有人都坐下后，才春風得意道：“申屠愛卿臨時有事，怕是要晚來半個時辰，眾愛卿不必拘禮，咱們先開宴，他來了再另行布菜?！?/br>
    “皇上待申屠大人可真好，專門為他設(shè)宴不說，就連他遲到了都不舍得怪罪，”季聽高聲嘲諷，“若皇上能待臣這個親皇姐如此，臣當真是感激涕零了?！?/br>
    “皇姐說笑了，朕待申屠愛卿再好，也不及待皇姐的萬分之一?！奔韭労Φ?。

    季聽冷笑一聲，沒有再說話了，不論任何人同她說話，她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漸漸的也沒人敢來招惹了。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她先前一直在床上躺著靜養(yǎng)，已經(jīng)許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活動了，剛坐下便覺得腰酸腿痛，肚子里那個也不安分，時不時的折騰她一下，以至于她根本不用裝，直接就是一張臭臉。

    沒人理會，她便一個人吃東西，這段時間已經(jīng)不怎么吐了，胃口也好了不少，不多會兒一碗米飯便就著rou菜吃完了。

    “給本宮再上一碗?！彼ゎ^對旁邊伺候的宮人道。

    宮人愣了一下，急忙叫人又送了碗米飯上來。她用勺子舀了熱騰騰的rou汁拌在米飯里，剛吃上一大口，就聽到舞樂突然停了。

    她嘴里塞得鼓鼓的，茫然的抬起頭，入眼便是一雙金線描邊黑靴，再往上則是深色祥云袍子，一張臉在袍子的襯托下矜貴清冷，叫人不敢直視。

    看來她那次下手真不算重，這才三個月，他便沒有一絲傷過的痕跡了。

    申屠川目不斜視的走上前，對季聞跪下行禮，從頭到尾都沒有分半點視線給季聽。季聽嘖了一聲，低頭繼續(xù)用她的rou汁泡飯，徹底無視季聞和申屠川君臣和諧的畫面。

    然而她是無視了，肚子里那個卻是不安分，自申屠川來了之后他便動個不停，鬧得季聽直犯惡心，恨不得揍他一頓。

    “……殿、殿下，還要添飯嗎？”宮人小心翼翼的問。

    季聽冷靜下來：“不必了，本宮想吃點別的。”

    “殿下想吃什么？奴才這就去叫御膳房做?！睂m人忙道。

    季聽斟酌片刻：“涼拌個大蘿卜吧?！?/br>
    宮人：“？”

    “皇姐同奴才說什么呢？竟是聊得這樣熱鬧?！奔韭劦穆曇舨缓蠒r宜的插了進來。

    季聽淡定的看向他：“臣想吃涼拌大蘿卜，叫她去找御膳房要一份?！?/br>
    “皇姐何時喜歡吃那種東西了？”季聞驚訝。

    季聽面色不變：“也沒什么，方才突然惡心了，就想吃點爽口的壓一下?！?/br>
    她是真惡心了，然而這話落到其他人耳朵里，就成了另一個意思，畢竟……申屠川來之前，她怎么沒覺得惡心呢？別以為他們沒看見，她吃了快兩碗大米飯，那盤紅燒rou都被她吃干凈了！

    季聽也覺出自己的話有歧義，不過她不僅沒有解釋，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深吸一口氣，等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后，淡定的干嘔一聲。

    眾人：“……”

    第132章

    “胡鬧！你簡直胡鬧！”季聞皺眉，“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tǒng)！”

    季聽十分淡定：“人吃五谷雜糧，總有個病的時候，怎么到皇上這里就成胡鬧了？”

    “你是病了，還是故意為之，你心里清楚，”季聞沉著臉，“朕方才還見你和宮人有說有笑，怎么申屠愛卿一來，你便病了？”

    眾人沒想到季聞會直接挑明了說，梓軒閣內(nèi)當即一片寂靜。

    漫長的沉默之后，季聽緩緩開口：“說起申屠大人，臣也有一事想問皇上，皇上先前邀臣前來赴宴時，為何沒告訴臣，今日是給申屠大人辦的慶功宴？”

    季聞頓時不說話了。這事確實是他故意為之，無非是想試探一番，看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情意，若是有了，他便對申屠川多加提防，若是沒有，正好可以刺激季聽一次，出一出前段時間的悶氣。

    只是他沒想到，季聽會直接質(zhì)問。

    舞樂早已經(jīng)停下，大殿之上落針可聞，申屠川神色清冷的站在中央，好似季聞和季聽之間的劍拔弩張都和他無關(guān)，只是遮蓋在袖子之下的手，早已經(jīng)將手心掐得青紫。

    不知過了多久，季聞淡淡開口：“朕之所以沒告訴你，無非是想先叫你過來，然后再從中緩和你同申屠愛卿的關(guān)系，不管以前恩怨如何，日后都要在朝為官，總不能一直僵持吧？”

    “皇上想法是好，可不知為何不私下勸和，反而要將此事置于群臣面前處理？”季聽說完淺笑一聲，“哦，皇上或許是覺得，當著所有人的面，即便臣不愿意，也會顧全大局吧。”

    “長公主，你不要再信口胡說?！奔韭劙櫰鹈碱^。

    季聽輕笑一聲：“可惜了，臣心眼兒小，見不得被趕出家門的人春風得意，所以只要他在朝為官一日，臣就不舒服一日……若他愿意辭官，臣倒是愿意同他緩和關(guān)系。”

    “長公主！朕是不是太過縱容你，才會讓你如此放肆！”季聞怒問。

    季聽毫無怯意，驕矜的昂起下巴：“既然皇上說臣放肆，那臣就只好放肆到底了，今日就請皇上給臣個準話，一定要他在朝堂上礙臣的眼？”

    “朕想用誰，要用誰，還需要同你商量不成？！”季聞本來是想故意惡心她一次，沒想到最后反倒是自己氣得臉都紅了。

    季聽站了這一會兒，肚子里的小東西又開始不安分了，她只能速戰(zhàn)速決，冷笑一聲道：“既然皇上心意已決，那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br>
    說罷她一甩衣袖，轉(zhuǎn)身便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