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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裙下之臣(重生)在線閱讀 - 第2節(jié)

第2節(jié)

    她這個弟弟,心機是有,但過于小家子氣了,只想著做成一件大事證明自己,卻也不想想,申屠丞相乃三朝元老,朝中文臣有一半都是他的學(xué)子,深知他的為人品性,又怎會相信他會謀逆。

    這段時間文臣紛紛進諫,事情越鬧越大,皇帝剛愎自用,哪怕知道自己太過草率,也不肯重新審過,反而將為申屠丞相說話的人抓的抓、貶的貶,最后還是丞相為保朝堂安定,親口承認了謀逆,此事才算了結(jié)。

    原本申屠川該是隨父親一同流放的,只可惜他作為丞相唯一嫡子,不肯看父親蒙冤,便私下調(diào)查此事,皇帝發(fā)現(xiàn)后大怒,竟然無視文臣們的反對,失了智般將人沒入賤籍,還送進了風(fēng)月樓那種地方。

    ……仔細想想也并非失智,而是他篤定了,自己這個皇姐定然不會對申屠川坐視不管,所以企圖用申屠川的自由同她換些什么罷了,而她自然也沒讓他失望。

    季聽想起前世自己拿了虎符換申屠川的事,微長的眼眸瞇了起來,陽光透過窗臺照在她的臉上,一片明媚之意。

    四月中旬,春末夏初,正是好時候吶,季聽起身到窗子前站定,看著庭院內(nèi)各種名貴的花木,頓時身心順暢。

    晌午時分,宮里來人了,召季聽入宮用膳。

    待季聽換好了正紅宮裝,扶云才從屋外進來,一邊看丫鬟為她梳妝,一邊疑惑:“皇上往日召殿下入宮,都會提前一日告知殿下,怎么今日突然就派人來了?”

    “應(yīng)是幾日未見我,有些急了?!奔韭牽粗慌哦椪J真挑選。他不顧群臣反對強行折辱申屠川,為的就是她手中這點東西,她卻因為家里這幾個家伙胡鬧,一連在府內(nèi)待了三日,他能不著急么。

    “戴紅珊瑚那對吧,牧哥哥在南海時特意為您挑的……我得把褚宴那小子叫過來,只有他護送殿下我才放心。”扶云一邊念叨一邊往外走。

    季聽聽到熟悉的名字頓了一下,接著拿了紅珊瑚的耳墜飛快戴上,然后催促丫鬟動作快點。前世她落入皇帝圈套,褚宴為了救她,只身一人引開追兵,最后連全尸都沒保住。

    他是第一個因她而死的人,如今已經(jīng)有兩年了吧,她太想見他了。季聽快速梳妝完,便拎起衣裙小跑著去了前院,然而當(dāng)她到時,馬車和護衛(wèi)都在,連扶云也在,獨獨未見那個熟悉的家伙。

    季聽有些無奈:“又鉆車底了?”

    她這句話沒指名沒道姓,馬車底下卻傳出又冷又酷的聲音:“殿下在府內(nèi)這般說也就罷了,出了長公主府定要慎言,以免引起賊人警惕?!?/br>
    季聽:“……你次次都這么說,可我在京都長了十九年,還從未見過什么賊人。”

    “殿下放心,只要心誠,總會遇到的?!庇掷溆挚岬穆曇衾^續(xù)道。

    季聽:“……”她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

    “呸!你咒殿下呢?趕緊敲木頭!”一旁的扶云忍不住了,怒氣沖沖的斥責(zé)。

    季聽知道這倆人一向不怎么對付,怕他們會吵起來,便想著勸勸架,結(jié)果還未開口,就聽到馬車底傳來三聲清脆的木頭響。

    “……行了,時候不早了,該走了?!奔韭牽扌Σ坏?,覺得自己完全就是瞎cao心。

    扶云聞言忙攙扶她上了馬車,季聽到馬車內(nèi)的軟榻上坐下,還不忘踢了踢腳下的木板:“若是不舒服了,便進來歇息?!?/br>
    “是?!蹦景逑聜鱽砜峥岬穆曇簟?/br>
    一想到昔日慘死的伙伴,如今活生生的待在身邊,雖然還未看到他本人,可季聽已經(jīng)克制不住上翹的唇角。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她都怕是假象,再睜開眼睛,便是無間地獄。

    公主府的用度總是最好的,連馬車也不例外,哪怕碾過石子,也不見顛簸一下。季聽在平穩(wěn)的馬車上小憩片刻,便已經(jīng)到了皇宮。

    “殿下,到了。”馬車下傳來提醒的聲音。

    季聽睜開眼睛,緩了一下后眼底恢復(fù)清明,眉梢眼角都掛了冷意。她垂下眼眸,平靜的下了馬車,并沒有直接往宮里走,而是回頭看向空無一人的馬車:“車內(nèi)有糕點,餓了便自己吃些?!?/br>
    然而這次卻無人應(yīng)聲了,她也不在意,淺笑一聲便往宮里走去。她纖細的脖頸支撐滿頭珠玉,卻絲毫不見吃力,下頜永遠微微上揚,皇家的盛勢與驕矜在她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季聽一路跟隨宮人往前走,穿過長長的回廊與花園,剛到乾清宮門口,便看到一抹明黃站在那里。

    她眼神一冷,很快又恢復(fù)如常,含笑同對方招招手,仿佛對他從未有過嫌隙。

    “皇姐!”對方看到季聽后,欣喜的迎了上來。

    季聽含笑福身:“臣參見皇上?!?/br>
    “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姐弟之間莫要講究這些。”他有些無奈的扶住季聽雙臂。

    季聽順勢起身,抬頭看向面前這張臉。他同自己生得很像,尤其是眉眼,簡直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只是比自己多了幾分男子氣概。

    他便是她季聽的親生弟弟、當(dāng)朝皇帝季聞。

    “皇姐,你怎么這么看著朕?”季聞面露不解。

    季聽淺淺一笑,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攙扶:“就是幾日未見了,有些想你。”

    “是因為想朕了啊,那就好,”季聞松一口氣,不過十八的臉上滿是單純,“朕還以為你是因為我罰了申屠川,生朕的氣了呢?!?/br>
    這么快便開始試探了?可真是沉不住氣。季聽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淡了些:“皇上還知道臣會生氣?”

    在眾人眼中,她迷申屠川迷得要死要活,若是突然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定然叫人起疑,所以在公主府以外的地方,她不急讓人看到自己的轉(zhuǎn)變。

    “皇姐,他申屠川無視天威以下犯上,朕不直接殺了他,已經(jīng)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開恩了,”季聞果然沒有起疑,一邊同她往殿內(nèi)走,“朕就是看不慣他無視皇姐,將他送到那種地方磋磨一番,好叫他知道什么叫皇家威嚴不可冒犯?!?/br>
    “這么說,皇上還是因為臣才如此罰他的?”季聽揚眉。

    季聞笑笑,請她入座:“皇姐別氣,朕又不打算關(guān)他一輩子,等朕心情好了,自然會將他放出來?!?/br>
    “那你何時心情才會好?”季聽蹙眉。

    宮人們上前布菜,季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使喚她身側(cè)的宮女:“今日的八寶鴨蒸得不錯,快讓長公主嘗嘗?!?/br>
    宮女忙應(yīng)了一聲,為季聽夾了塊鴨rou。季聽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諷刺,淺嘗一口后點了點頭:“果然不錯?!?/br>
    季聞這才道:“皇姐,如今朕有一事煩惱得緊,想讓你幫著出出主意?!?/br>
    “皇上但說無妨?!奔韭犛辛饲笆赖慕?jīng)驗,已經(jīng)知道他要說什么了,于是勾起唇角,從容的等著他下面的話。

    季聞輕輕嘆息:“如今朕登基不過數(shù)月,便已經(jīng)被朝中武將多次頂撞,若再這般下去,只怕君威不再。”

    “竟有這事?”季聽蹙眉。

    季聞苦澀一笑:“朕也能理解,朕做皇子時便不怎么同武將打交道,軍中事務(wù)也因有皇姐在,便一直不怎么上心,如今為難了,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br>
    “這有何難,皇姐有主意讓他們對你心服口服?!奔韭犽S意道。

    季聞立刻放下筷子:“什么主意?”

    “殺。”季聽的紅唇輕啟,只說了一個字。

    季聞愣了一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朝廷命官,又未犯什么事,豈可說殺就殺?”

    “他們是臣,你是君,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季聽看到他的臉色,心情頗好的嘗了一口珍珠湯,“皇上莫煩,只要你下令,臣這便帶人去捉了那些以下犯上的混蛋,當(dāng)著滿京都百姓的面斬了他們?!?/br>
    “……胡鬧,那樣朕豈不是要落個嗜殺的兇名?”季聞不贊同的看著她。

    季聽輕嘖一聲:“不能殺啊,那臣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還想讓她像上輩子那樣交出虎符?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季聞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終什么都沒說。姐弟倆用過午膳,又一起去御花園走動片刻,季聽這才告辭。

    季聞將人往外送,一邊走一邊道:“武將的事皇姐再費心想想,別總是念著申屠川了,申屠一家都流放了,哪怕為了他父母,他也不會自戕,頂多是受些折辱而已?!?/br>
    季聽見他又提起申屠川,便配合的開口:“那些折辱哪是人能受的,皇上……”

    “行了,皇姐回去吧?!奔韭剶[擺手,不想再提此事。

    季聽深深的嘆息一聲,皺著眉頭往宮外走,就差把‘憂慮’兩個字寫在臉上了,然而一踏進自家馬車,眉間的憂愁瞬間消失,她心情頗好的倚在軟塌上,看到盤子里的糕點用了大半,一時間有些好笑。

    待馬車上路,季聽才神態(tài)放松的問:“褚大侍衛(wèi),怎么只吃雪花酥,別的倒是一點都不碰?”

    “甜?!瘪已缫琅f很酷。

    季聽笑意盈盈道:“日后別吃太多甜食,當(dāng)心牙疼?!?/br>
    褚宴一聽不讓吃甜食,頓時不說話了,大有無聲抗議的意思。

    季聽輕抿一口茶水,從身側(cè)的小柜子里翻出話本打發(fā)時間,只是看了不一會兒便覺得無趣了,索性撩起簾子看向窗外,卻不曾想恰好看到了風(fēng)月樓的牌匾。

    她心頭一動,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只可惜這種風(fēng)月之地白日里都門窗緊閉,即便她看得再多,也什么都看不到。

    沒能看到申屠川的慘狀,季聽頗為遺憾,正要放下簾子時,風(fēng)月樓三樓的窗戶突然開了,她一直念叨的人便出現(xiàn)在眼前。

    或許是因為申屠家的全部家當(dāng)都充公了,他沒能穿金戴銀,只著了一件淺色衣衫,比她記憶中年輕了幾歲的臉英俊矜貴,仿佛此刻還是丞相家的大少爺,半點沒有沒入賤籍的狼狽。

    他似有所感,低頭看向從風(fēng)月樓門前經(jīng)過的馬車,猝不及防的和季聽對視了。他眼眸微沉,定定的看了季聽片刻,當(dāng)著她的面‘砰’的將窗戶關(guān)上。

    ……不行,她等不了了,今晚她說什么也要來一趟,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季聽咬牙切齒,在心里將他鞭打八百遍。

    “殿下,好看嗎?”

    耳邊傳來涼涼的問候,季聽一扭頭,便看到一身黑色勁裝的酷哥,此刻正一只腳踩在小桌下的橫欄上,單手扶著又厚又重的大刀坐在她旁邊。

    作者有話要說:

    也不算劇透吧,只是要寫在前面:男主很喜歡女主,很喜歡很喜歡從小就喜歡,端的也不是毒藥,這個故事本質(zhì)是甜甜的,所以男女主之間沒啥虐點,誤會也會很快解開的~

    第3章

    “……你什么時候鉆出來的?”季聽無言的看著他。眼前這位英俊且酷的男人,正是當(dāng)初為了救她而尸骨無存的暗衛(wèi)褚宴。

    褚宴劍眉星目,一雙眼睛自帶肅殺之意,但對上季聽時,便只剩下了酷:“自然是殿下盯著風(fēng)月樓看的時候。”

    “……若我說方才一直在看風(fēng)景,只是湊巧看到風(fēng)月樓的,你信嗎?”季聽一臉真誠。

    褚宴面無表情的和她對視。

    靜了一瞬后,季聽識相的點了點頭:“知道了?!?/br>
    兩人相對無言的回到公主府,馬車一進到院內(nèi),季聽便趕緊下去,避免再忍受褚宴無處不在的審視。

    “殿下,你怎么了?”一早就等在院內(nèi)的扶云,忙上前去扶她。

    季聽撐著他的胳膊下了馬車,舒展一下身子便往寢房去,扶云忙要跟上,卻聽到季聽道:“我去睡會兒,誰也不準(zhǔn)跟過來。”

    扶云立刻停下腳步,疑惑的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這才扭頭看向神出鬼沒的褚宴,瞇起眼睛質(zhì)問:“你惹殿下不高興了?”

    “沒有,”褚宴冷颼颼,說完又補充一句,“但殿下應(yīng)該是不高興了?!?/br>
    “為什么?”扶云立刻追問。

    褚宴冷淡的看向他:“方才回來時經(jīng)過風(fēng)月樓,殿下見了申屠川?!?/br>
    “什么?!”扶云驚叫一聲,頓時不滿起來,“去宮里的路有那么多條,為何偏偏要走風(fēng)月樓門口?”

    褚宴沉默一瞬:“是我疏忽?!?/br>
    “確是你疏忽,”扶云冷哼一聲,接著想到什么,一臉期待的問,“你說殿下看到申屠川才不高興的,是不是申屠川處境特別慘?”

    “不是,是他開窗看到殿下后,立刻將窗子關(guān)上了,殿下吃了閉門羹才不高興的。”褚宴戳破他的美夢。

    扶云:“……”

    這邊季聽回了寢房,便開始在屋里搜尋起來,然而找了許久,卻連一塊碎銀子都沒找到。

    她蹙眉到床邊坐下,半晌嘆了聲氣。平日里萬事都有人安排,她根本沒有用到銀錢的地方,偶爾用銀子直接叫管家從賬上取就是,自然也想不到存私房錢,可如今要偷偷去風(fēng)月樓,總不能還叫管家去取吧,扶云他們知道了不得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