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8日

    第三章

    那一晚，她們母女都認真地聽阿聰講了他這三年多的經(jīng)歷，她們唏噓不已，

    感嘆不已。

    沉文聰?shù)目诓疟臼且涣?，再加上故事本身的戲劇色彩，柳如慧聽得津津有味?/br>
    饒有興趣。

    他的幽默風趣時而把她逗得開懷大笑，時而又被他侃得緊張兮兮。原來這三

    年多，阿聰有了奇遇。

    三年前的某一天，阿聰無意間救了一個老人。而這個老人就是舊上海著名的

    股神朱兆彬，他為了感謝阿聰?shù)木让?，?zhí)意要收阿聰為乾兒子，并把他全身

    的炒股絕技傾囊以授。他沒有親人，對阿聰更是情深義重。

    他把自己三十萬存儲通通交給阿聰，并鼓勵他、協(xié)助他把這三十萬三年間變

    成了三百八十八萬。

    在今年春節(jié)前，老人突然病倒了，阿聰?shù)教帉めt(yī)問藥，精心護理，但是還是

    沒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義父不僅教了我炒股的本領，他還教了我很多其他的東西，比如做人的學

    問……」說到這里，阿聰?shù)穆曇暨煅柿?，柳如慧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淚

    珠。

    「這三年來你有沒有談過女朋友？老實交代！」為了緩和阿聰?shù)那榫w，柳如

    慧把話題岔開問起了他的個人問題。

    「有啊！我還談了兩個呢?！拱⒙斠妋ama就像小女孩聽大人講故事一樣，聽

    得有滋有味，他的談興就越來越濃，越談越起勁，他的口才，他的幽默和他的那

    段「曲折」的故事，終於看見了mama的臉上和眼睛里都流露出了讚賞和崇拜之情。

    九點半，劉玉蘭準時去睡覺了，這是她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

    外婆睡后，阿聰更是神吹猛侃，他對mama說，在學校里，好多女孩喜歡他，

    追求他。

    他前后選擇了兩位女生，他說她們是怎樣的愛他，怎樣的癡情……但后來他

    還是與她們分手了。

    「她們那么漂亮，那么可愛，為什么你還要離開她們？她們一定會很傷心的?！?/br>
    柳如慧當然相信她兒子的魅力，她彷彿很理解那兩個女孩子，因為失去最愛的人

    的那種痛苦她是用了整整二十幾年才得以解脫的。

    沉文聰沒有想到不惑之年的mama思想居然還如此單純，而她的心地依然如此

    善良。

    她一定認為每個女孩子都會像她一樣的癡情，一樣的感受。

    面對mama的置疑，他只好耐心地解釋：「我和她們接觸一段時間后，我才發(fā)

    現(xiàn)她們并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女孩，我不愛她們。我認為真的愛情應該有一種感覺，

    這是一種內心被強烈震撼被對方深深吸引住而不能自己的一種感覺……所以我離

    開了她們?！?/br>
    「你既然沒有過這種感覺，那為什么又把真的愛情說得那么準？」柳如慧不

    知不覺地和兒子討論起愛情來了。

    「我有過了！」沉文聰突然站起來坐到了她坐的雙人沙發(fā)上，他們再一次挨

    在了一起。

    他兩眼盯著mama，很自然地握住mama的手，然后輕聲地，一字一句地說：「

    在今天我一見你的一剎那，我就有了那種感覺，后來那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不要說了！」柳如慧覺得阿聰?shù)谋戆滋珱_動，太莽撞，太無禮了。這一刻，

    她只覺得他在踐踏她做母親的尊嚴。

    生氣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進自己的臥室。

    躺在床上，柳如慧翻來覆去地想著今天她與兒子之間所發(fā)生的一切。

    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會發(fā)那么大的火。其實她知道，阿聰?shù)难哉Z和舉動冒犯

    了她，責任并不在阿聰一個人身上，她自己也是有責任的。從一見到阿聰開始，

    她就有了阿聰說的那種感覺，后來聽完阿聰?shù)哪嵌谓?jīng)歷，那種感覺越來越清晰與

    強烈。

    她偷偷地把阿聰與阿杰哥比較起來，她發(fā)現(xiàn)阿杰哥身上的優(yōu)點，阿聰幾乎全

    有，而阿聰?shù)臍赓|和那種男子漢特有的魅力是阿杰哥所不具備的，這與他們所處

    的年代和文化休養(yǎng)有關。

    她覺得阿聰對她的吸引力越來越大，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喜歡阿聰這種男人，

    或者乾脆說自己已不由自主地愛上了阿聰，她甚至奇怪地憧憬著與阿聰雙棲雙飛，

    共沐愛河……

    她明白了，自己之所以發(fā)那么大的火，是因為自己害怕，害怕這種畸形的愛

    肆意發(fā)展，發(fā)展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

    尚存的理智告訴她，她必須這樣做！

    她理智地拒絕了阿聰，她知道阿聰一定很傷心，很難過。

    一想起阿聰傷心難過的情形，她的心像是被利刃猛的一扎，心痛極了。她想

    起這么多年來，作為母親的她竟一味的自我

    封閉，對兒子的生活，學習竟然不聞

    不問她從來沒有看過兒子的成績單，從來沒有去過兒子的學校，她竟然從來沒有

    為兒子買過一樣東西，哪怕是一粒糖，一件衣，一塊橡皮……

    「阿聰，原諒mama，因為那時候mama一直以為你是那個流氓沉飛的兒子，媽

    媽恨不得抽他的筋食他的rou，所以把你也連同恨上了……」

    柳如慧蒙著被子嚎啕大哭起來，她從來沒有這樣深深自責過，這樣后悔過。

    本來，她打算這次阿聰回來，她要好好愛他，好好疼他，好好補償他。

    可是就在他回來的第一天，自己就這樣對待他，他心里好受嗎？他一定比她

    現(xiàn)在還要難受，他在哭嗎？

    對於今天的「理智」她又覺得深深的后悔了。

    「對於你，mama為什么總是犯錯呢？……好可憐的阿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