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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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三苦逼地瞥了她一眼:“不然怎么辦?不回去嗎?要是不找他們,那咱們現(xiàn)在還能找誰?” 這可問住了梅蕓芳。她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那你也別答應(yīng)得那么爽快啊。” 陳老三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想?徐主任說了,要是咱們不樂意,他就掛電話了,這個錢是公社借給咱們的,咱們要是嫌多,可以少借一點。要真掛了,你說咱們怎么辦?” 這下輪到梅蕓芳說不出話了。 那邊馬主任打了電話,就去找會計開了條子,拿了三十塊出來,遞給陳老三,并讓他打了個收條,然后就放他們走了。 三人饑腸轆轆地出了刺繡廠,趕緊去火車站買票。 路上,梅蕓芳還一個勁兒地抱怨:“早知道就不花兩塊錢開房的,咱們今晚就回去,還能省兩塊錢?!?/br> 這愿望注定要落空了,過年探親回鄉(xiāng)的人多,火車票很難買,當(dāng)天的肯定沒有,只買到了次日的站票。 站票就站票,能早點回家就行,三人買了票回了招待所。 沒有吃的,只能灌熱水墊肚子,可光喝水哪擋餓啊,還弄得大晚上的跑了無數(shù)次廁所。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三人實在餓得難受,退了房,帶著行李一邊走去火車站,一邊想看看能不能弄點吃的。 可這年月糧食多珍貴,他們沒錢沒票,上哪兒找吃的去?只能一路挨餓,踩著滿地的雪去火車站,到了火車站時,布鞋都進冰水了,凍得腳丫子冷冰冰的,難受極了。 陳小鵬再也憋不住,抱著頭蹲在火車站里哇哇哇大哭起來:“我要吃飯,我要餓死了,我再也不想來這個破地方了……” 聽起來是很可憐,讓一些大媽嫂子小姑娘生出了憐憫之心,可扭頭一看,是個大小伙子,長得比自己還結(jié)實呢,有什么好可憐的? 大家趕緊收回了目光,也不搭理陳小鵬。 只有梅蕓芳有些不忍,但不忍心又怎么樣,沒票就只能餓肚子。她抓住陳小鵬的胳膊勸他:“小鵬別哭了,等回去,媽給你做好吃的。” “不要,我現(xiàn)在就要吃,我現(xiàn)在就餓了!”陳小鵬從小霸道慣了,這時候也不講理。 陳老三聽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吃吃吃,就只知道吃,老子要拿得出來啊。你別想著吃了,回去就給我下地干活掙工分?!?/br> 陳小鵬沒料到自己來蘭市一趟,好處沒撈著,還要回去干活,當(dāng)即不干了,撒潑耍賴:“不要,我不要干,媽,我不要下地掙工分?!?/br> 梅蕓芳心疼兒子,抓住他的胳膊:“好,小鵬你別哭了,媽……” “好什么好?”陳老三一口打斷了她的安慰,“慈母多敗兒,今年他都16歲了,陳陽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不但能拿滿工分,還經(jīng)常出去修水庫,挖水渠,鋪路掙錢。他呢?高中沒考上,也不下地,要老子養(yǎng)他一輩子???” 梅蕓芳可不樂意他抬舉陳陽,批判自己兒子,沒好氣地說:“陳陽那么好,那么能干,你這個當(dāng)老子的沾了什么光?連他換地方了都不知道,他再有出息,有什么用?以后你還不是要靠咱們家小鵬?!?/br> 陳老三被她這話弄得很沒面子,不爽地說:“隨便你,你要慣著你這兒子,那你娘家的三十也別想還了,我們明年后年全家都等著餓肚子吧。” 陳老三如今瘸了一條腿,工分本就比去年掙得少,而且還要還公社這三十塊錢,他們家可不就得餓肚子。 要想不餓肚子,陳小鵬就得下地,這就是他們家如今的狀況。 陳小鵬見梅蕓芳不吭聲,抓住她的手說:“媽,我不想下地,我不想曬成木炭,我想去當(dāng)兵啊,你找陳陽,讓他帶我進部隊好不好?等我進部隊,當(dāng)了大官,我?guī)銈冞M城享福?!?/br> 梅蕓芳當(dāng)然想。這次之所以特意帶陳小鵬來找陳陽,她就是奔著這件事來的。 陳小鵬初中畢業(yè)沒考上高中,只能回家務(wù)農(nóng)。她舍不得兒子吃苦,所以想著過來找陳陽,打打感情牌,讓他看在陳小鵬是他唯一的兄弟的份上,拉陳小鵬一把,誰料到,陳陽竟然跑了。 人都找不到,怎么讓人幫忙? “這個以后再說吧,小鵬,你年紀(jì)還小,回家?guī)兔Ω牲c活,掙了工分,咱們家才有吃的,不然我們都要餓肚子?!泵肥|芳耐著性子勸說。 陳小鵬氣得哇哇哇地大哭了起來:“我不要,媽,你一點都不疼我了,我不要啊……” 梅蕓芳被他哭得頭暈,干脆也不勸了。 陳老三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看這個兒子長得比他都高了,還動不動就哭,惱火得很:“不上工那就別吃飯了,你等著餓肚子吧!” 陳小鵬第一次發(fā)現(xiàn),撒潑打滾在他們家也沒用,哭鬧了一陣,火車到了,人群擁擠,生怕擠不上去,他也顧不得哭了,趕緊跟著父母擠上了火車! 因為沒有票,在火車上也買不到吃的,陳小鵬餓了一路,回到家,已經(jīng)整整四五天沒吃 東西了,他餓得差點暈倒,賭咒發(fā)誓地表示,再也不去蘭市了。 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又被折騰了一番,看起來像老了好幾歲的陳老三也打消了再去找兒子的念頭。這樣的事再來一回,他可受不了,就當(dāng)沒生那個不孝子和不孝女吧。 —— 岑衛(wèi)東放下了電話,轉(zhuǎn)身回房。 陳福香剛好給孩子換好褲子,扭頭問他:“明天就要回去了,給誰打電話呢?打了這么久?!?/br> 岑衛(wèi)東接過她手里的孩子,往上舉了舉,逗得孩子哈哈大笑。一邊哄兒子,岑衛(wèi)東一邊說:“打回了前進公社。” 陳福香一聽就這個就知道是為什么了。她頓了一下問道:“他們回去了?” “回去了,三個人餓了四五天,回到村子里就跟難民一樣,還欠了六十塊錢的外債,這下是再也不敢出來找你們兄妹倆了。”岑衛(wèi)東有些快意地說。 他們當(dāng)初都那么對福香了,如今還好意思拖家?guī)Э趤碚腋O阈置?,臉可真夠大的。這次就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xùn)。若不是明天就要回蘭市了,他肯定還要想辦法讓陳老三他們多在蘭市流浪一段時間,多吃點苦頭,最后被當(dāng)作盲流遣送回去。 陳福香也覺得痛快:“不來最好,就算再找來,我也不會給他們一分錢的。” 岑衛(wèi)東摸了一下她的頭:“放心吧,他們以后肯定不會再來找你們兄妹了。找你們一趟代價太大了,錢沒賺著,還欠了一屁股的債,他們回去就下地干活掙工分還債呢,聽說連陳小鵬也被陳老三押到地里干活了?!?/br> 六十塊,省吃儉用兩年他們都還不清。 聽到這話,陳福香覺得解氣極了:“陳小鵬都16歲了,早該下地干活了,我哥哥12歲就下地。不提這幾個討人厭的家伙,你看著孩子,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回去了。” “嗯。”岑衛(wèi)東點頭,把孩子抱了下去。 一樓,岑母看到他下來,趕緊抹掉眼淚。 岑衛(wèi)東有這一瞬愧疚極了,遲疑了片刻,他默默坐到岑母身邊,將孩子遞給了她。 岑母接過孫子,放在膝蓋上,抓住他的小手逗他玩,一邊叮囑岑衛(wèi)東:“福香要上班,又要照顧孩子,你不出任務(wù)的時候,家里的活多干點,別當(dāng)甩手掌柜。” “我知道啦,媽,等你退休了,我就調(diào)回來,以后你幫我們看孩子。”岑衛(wèi)東攬了攬她的肩說。 岑母聽了,興奮地說:“行,那你們這兩年別急著生孩子,等回來再生,下一胎我?guī)湍銈儙?,你們就要輕松點了?!?/br> 岑衛(wèi)東笑著應(yīng)好:“我會注意的,下個孩子一定讓你照顧?!?/br> 別人家的父母都催著生,就他媽還生怕他們又生孩子了。 陪母親聊了一會兒,岑衛(wèi)東就抱著孩子上樓睡覺了,次日吃過早飯,小兩口帶著孩子返回了蘭市。 因為陳老三沒有去部隊的緣故,左鄰右舍竟不知道她老家的人來過。所以陳老三來這一趟,連點風(fēng)浪都沒掀起,所有的麻煩都這樣消弭于無形了。 開年大吉,今年又是努力奮進的一年,進入七十年代后,每年的形式都比上一年好許多。 服裝廠也在大伙兒的齊心協(xié)力下越辦越大,幾年過去了,廠子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近千人的大廠子。除了軍嫂,還對外招工,當(dāng)然,同等條件下軍屬優(yōu)先。 隨著廠子的擴大,于青青的事業(yè)也跨上了一個臺階,出去別人都要叫一聲于經(jīng)理。 不過跟她出色事業(yè)成反比的是她的婚姻問題,都快三十歲了,妥妥的老姑娘了,于青青還沒結(jié)婚,而且連對象都沒有。廠子里的領(lǐng)導(dǎo)和同事們都挺cao心她的終身大事,給她介紹過不少對象,但都被她給拒絕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沒時間,廠子里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搞對象。 不過隨著廠子的擴建,許多新的問題也冒了出來。從外面招進來的員工與軍屬們的矛盾,老員工跟新員工之間的矛盾以及外面跟蘭市服裝廠的矛盾。 市場只有那么大,服裝廠的擴張不可避免地觸及到了蘭市服裝廠的利益。剛開始蘭市服裝廠沒將這樣一個野路子的小廠子看在眼里,但幾年過去了,對方越做越大,名氣也越來越響,都快壓過自己了。蘭市服裝廠急了,也逐漸改變了一些冗沉繁瑣的手續(xù),服務(wù)態(tài)度比以前好多了。 在這種復(fù)雜的內(nèi)外部壞境下,陳福香還好,因為她工資雖然高,但是到底沒獨掌極其重要的權(quán)力部門,加之她背后還有岑衛(wèi)東,也沒人為難她。 但于青青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過了,畢竟廠子里當(dāng)大干部的,就她一個不少軍屬。 這天,下了班,她跟著陳福香回了家,氣得差點拍桌子:“欺人太甚,我真不想干了?!?/br> 陳福香將孩子叫進屋寫作業(yè),勸她:“別意氣用事,你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br> “我不放棄怎么辦?你看看會計今天做的事,明擺著卡我嘛。他們遲遲不結(jié)紡織廠的賬,我下次去紡織廠進貨簽字,人家還認(rèn)嗎?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怎么跟紡織廠交代?”說起這個,于青青就惱火。 她清楚,因為廠子性質(zhì)的特殊性,而她又偏偏不是軍屬卻占據(jù)著廠子里最重要的采購和銷售兩個位置,所以那些人看她不順眼呢。人嘛,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斗爭,隨著廠子的做大,這種斗爭越發(fā)明顯了。 干了這么些年,剛開始于青青還雄心壯志,但現(xiàn)在也累了,忽然覺得沒意思。你在前面拼命地努力,自己人卻在后面拖后腿,這種感覺不爽極了。 陳福香安撫她:“你別著急,明天我陪你去找會計出納?!?/br> 于青青擺了擺手:“算了,他們愛拖就拖吧,紡織廠拿不到錢,下次不賣布給他們,或者也拖幾天,遭殃的是他們,種什么因結(jié)什么果,福香,你不要每次都跟著我去看那些人的臉色了?!?/br> 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于青青也有些心灰意冷。她為這個廠子付出了七八年的青春,結(jié)果呢,最后卻是這樣! 陳福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青青,你別說喪氣話,咱們再想想辦法,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放棄太可惜了。” 重要的是,她離開了這里,再去別的廠子,會有人要她嗎?即便有人要,能給她現(xiàn)在的位置和工資待遇嗎? 于青青撐著額頭:“福香,你別勸了,我想清楚了,我不干了。從蘭市服裝廠,再到這部隊服裝廠,破事一大堆,不是自己的廠子,終究做不了主,我想出來自己干?!?/br> “自己干?”陳福香詫異地望著她,“你可想清楚了?” 于青青說:“這個想法已經(jīng)很久了。最近這一年,形式一直在好轉(zhuǎn),我大不了也學(xué)他們出去開個裁縫店,收點手工費,我還可以給他們的衣服 上添點刺繡什么的,價格定貴一點,也不會比在這廠子里差多少,還自在得多?!?/br> 這也不失為一條路子,陳福香沒有那種鐵飯碗的觀念,不過于青青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就這么放棄了。她嘆了口氣:“你認(rèn)真的?” 于青青點頭:“當(dāng)然,你也別擔(dān)心我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吃住都在廠子里,穿的衣服也是廠子里發(fā),沒花什么錢,存下來的工資都攢起來了。就是沒工作,一年半載的也餓不死?!?/br> 這倒是,于青青作為建廠元老,又管著銷售和采購兩個重要的部門,工資不低,一個月一百多,這些年下來,她手里攢了一筆不少的錢。別說一年半載,就是三兩年,她也餓不死。 陳福香不再勸了:“你想清楚就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記得找我?!?/br> 于青青笑瞇瞇地說:“當(dāng)然,這還能少得了你啊?!?/br> 其實她想拉陳福香跟她一起干的,可陳福香在廠子又沒她這些不痛快,又何必跟著她出去冒風(fēng)險呢。 于青青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當(dāng)初一無所有的時候,她都敢辭了刺繡廠的鐵飯碗來這邊,現(xiàn)在有資本了,自然更是如此。 她回去后也不聲不響的,不找會計出納,也不催款,就這么磨著,直到月底,她忽地遞了辭呈。 這個消息簡直驚呆了一群人的下巴。她可是掌握著廠子里的銷售和進貨,說不干就不干了,這女人真的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就是想把她拉下來,等著上位的人都懵逼了,完全不懂于青青這是什么cao作。 徐嫂子幾個跟于青青交好的嫂子聽說這個消息后,更是趕緊勸她:“青青,你別犯糊涂,有多少人盯著你這個位子呢。你這一讓位,豈不是稱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意。” “就是,咱們廠子做到現(xiàn)在,你功不可沒,沒道理讓他們來摘了桃子。你不讓,誰也不能把你怎么樣,他們頂多就是在背后酸兩句,使點小絆子,還能怎么樣!” 于青青感激地說:“謝謝嫂子們的好意,你們說的我都明白。我只是覺得這么做沒意思?!?/br> 而且內(nèi)耗嚴(yán)重,關(guān)系戶也越來越多的廠子,最后能有多少前途?于青青實在不看好,而且隨著最近集市上的東西的變多,她敏銳地察覺到,時代在變化。 徐嫂子嘆了口氣:“要是不做了,你打算去哪兒?” 于青青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廠子里分的,一旦辭職,這房子她也不能住了。 于青青顯然早就想好了:“我在城里買了個一間房子,打算開個裁縫鋪子,幫人做衣服,縫縫補補,收個手工錢。前面接待客人,后面自己住。 她這些都想到了,顯然是心意已決。徐嫂子也不好再勸,只是想著這么多年,大家一起從最艱苦的時刻走過來,如今卻搞成這樣,不免有些唏噓。 “也罷,天下沒不散的宴席,你先走吧,說不定我們也呆不了多久了?!靶焐┳訃@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