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她，對皇后母族與從前的□□羽只好不壞；恒王黨羽也不至于對稚齡小公主太過忌憚。

    縱觀全局，只有蕭寶珍為儲，才能使各方在一定時期內(nèi)保持克制。

    這算以最小代價維持住朝局平衡。

    在她有能力親政之前，由蕭明徹帶頭領(lǐng)宗室群臣暫行“國事眾議”之法，對目前對內(nèi)極需求穩(wěn)的齊國來說算是最優(yōu)之選。

    “……懂了嗎？我沒想，也不會繼任太子。”

    *****

    蕭明徹疲憊地趴在床畔，幾乎將一輩子能說的軟話都說完了，李鳳鳴還是不給他半點回應(yīng)。

    他握緊她的手腕，漸漸急惱：“你還裝？脈搏都沒方才那么弱了?！?/br>
    被戳穿的李鳳鳴微微動了動手指，那幅度好像很無奈，又好像是縱容讓步。

    只不過是弱弱一點回應(yīng)，蕭明徹的方寸間卻立時有酸甜交加的亂流瘋狂涌動。

    這讓他既無力，又惱火，恨不得將她嚼了吞進(jìn)心里。

    “你是不是忘了？濯香行的錢一直被我盯著?！彼梢曋查缴夏莻€負(fù)隅頑抗、堅持裝死的混蛋女人。

    “如今你有且只有兩個選擇。第一，留下。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br>
    李鳳鳴總算哼哼出聲，氣若游絲：“第二呢？”

    蕭明徹真是服了這家伙。

    枉他先前掏心掏肺說了那么多，這人絲毫不為所動，一提到錢就“回光返照”！

    他咬緊牙關(guān)，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又兇又冷又堅決。

    “第二，若你執(zhí)意要‘死’，我會下令查封你所有產(chǎn)業(yè)和財物，讓你半個銅板也帶不走?！?/br>
    話音未落，就見“垂死”的李鳳鳴堅強掙扎，驚坐而起。

    “做你的清秋大夢！要人沒有，要錢……”她閉上眼緩了緩，聲音虛軟沙啞，宛如呢喃。

    “算了，那還是談?wù)勔说氖掳?。?/br>
    蕭明徹紅了眼尾，唇角輕揚：“不如先談?wù)勥@個吧。”

    他拎起“遺書”一角在李鳳鳴眼前晃了晃。

    “只敢偷偷摸摸寫情詩告白，這就是大魏女兒的膽色？”

    受假死藥影響，此刻的李鳳鳴心跳緩慢又微弱，體溫遠(yuǎn)低于常人，按理說是不會臉紅的。

    可她就是臉紅了。

    耳朵也紅了。連脖子都紅了。

    “別瞎說。我沒偷偷摸摸。那也不是告白?！崩铠P鳴聲若蚊蠅。

    “不承認(rèn)？行。等回了雍京，我立刻讓人雕版刊印，傳諸舉國士子共賞析，讓大家評評這是不是……”

    “你閉嘴！”

    李鳳鳴艱難扭頭，將紅臉藏進(jìn)了枕頭里。

    “姓蕭的都是瘋子，傳言誠不欺我。”

    蕭明徹噙笑，翻身上榻，將她緊緊擁進(jìn)懷中。

    這親密的姿態(tài)還不能讓他徹底心安，他想了想，右手握住了她的后頸。

    不輕不重，像極了大貓叼住小貓的架勢。

    “喂，我難得一次就懂了別人的言下之意。你不夸我？”

    李鳳鳴惱羞成怒，甕聲低啞，氣息弱弱的：“夸你色令智昏要不要？”

    他低笑出聲，緩緩閉上數(shù)日未曾合過的眼皮，夢囈般輕吟：“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祝有春風(fēng)憐懷人，君子萬年長?！?/br>
    我且斟酒滿金壺，以慰離思惆悵。祝我的心上人長命百歲，順?biāo)彀部怠?/br>
    他心滿意足地閉著眼，以鼻尖輕輕摩挲懷中人微涼的額角，大貓開始向小貓撒嬌。

    “你說我是你的心上人，我一看就懂了?！?/br>
    儲位算什么？他都坐上“李鳳鳴的心上人”寶座了，給皇位都不換。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正文就完結(jié)了，跑路是不會跑路的。但鳳鳴會有機會去游歷河山，這個機會是蕭明徹用最實誠的方式回應(yīng)給她的告白。

    注1：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詩經(jīng)·國風(fēng)·衛(wèi)風(fēng)·木瓜》

    注2：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对娊?jīng)·周南·卷耳》

    注3：祝有春風(fēng)憐懷人，君子萬年長。——作者瞎拼湊的，請專業(yè)人士勿深究，尷尬笑.jpg

    第68章

    李鳳鳴在蕭明徹懷中沉默良久, 忽地輕聲開口：“蕭明徹，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我合帳已有一年多，我至今無孕。你就不擔(dān)心我……”

    “這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只怕你會跑, 別的什么都不怕?！?/br>
    蕭明徹打斷她的話, 將臉埋在她頸側(cè)。

    “又沒皇位等著繼承，沒孩子就沒孩子?！?/br>
    閉目的李鳳鳴唇角軟軟扯出笑弧：“可惜還是會有的。我總吃花醬, 其實就是在祛毒調(diào)理?！?/br>
    她服的假死藥對人體有些微影響, 成婚至今無孕，就是當(dāng)年詐死換身份時服了此藥的后遺癥。

    眼下又吃了一顆，只怕是要再吃一兩年花醬才會好了。

    蕭明徹聽了也沒太激動, 只是道：“既知傷身，以后就絕不能再吃了。記住了嗎？不然我……”

    “你會怎么樣？”李鳳鳴哼笑。

    “會把你咬哭?！?/br>
    蕭明徹張口咬住她的頸側(cè), 齒沿輕輕嚙住她的脈搏。

    孤獨長大的小獸就是這樣的。唇與齒不慣用來說話。

    只有真正走進(jìn)他心里, 才會明白, 每次看似兇狠的啃嚙, 背后都藏著無法訴諸言語的溫柔心事。

    他是在說，我不會傷你，會待你很好的。

    李鳳鳴抬起虛軟無力的手臂, 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身：“好, 往后不再吃了。一起長命百歲吧?！?/br>
    我要和我的心上人, 一起長命百歲。

    *****

    假死藥的事不宜廣為人知, 既李鳳鳴已服下那藥, 這場戲的后續(xù)總得做周全。

    將她接回雍京后，蕭明徹對外宣稱“淮王妃在領(lǐng)圣諭歸母國省親途中意外沾染瘴疫”。

    之后李鳳鳴便在府中“治病調(diào)養(yǎng)”了一個多月。

    期間, 大長公主數(shù)次前往淮王府欲探望李鳳鳴，都被蕭明徹強硬攔阻。

    大長公主無法，只能交底：“陛下讓我試探她是否真愿為你的利益赴死, 并非一定要她死。我也沒想真讓她死！”

    這話本不該說穿?？伤龑嵲跊]法子了。

    蕭明徹趕到嵐城官驛，聽聞“淮王妃瀕死”時的神情，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絲毫不懷疑，若李鳳鳴真有個三長兩短，蕭明徹發(fā)起瘋來，首先會殺的就是她這親姑姑。

    聽了她的解釋，蕭明徹只是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便讓人送客。

    這態(tài)度讓大長公主焦灼到寢食難安，只能頻頻前往檀陀寺為李鳳鳴祈福。

    齊帝試探李鳳鳴對蕭明徹的情意是否真摯，倒不是他臨老忽生舐犢之心，突然關(guān)切起兒子的婚姻幸福與否。

    在蕭明徹離京去南境之前，齊帝曾與他密談。

    他明確表示不會為儲位舍棄李鳳鳴，并委婉透露了“推舉蕭寶珍為儲，諸臣行國事眾議”的想法。

    齊帝為父、為夫都很令人糟心，但為君還算合格。

    權(quán)衡利弊后，他覺得蕭明徹這構(gòu)想雖過于大膽，可對眼下急需穩(wěn)中求變的齊國來說，值得一試。

    既蕭明徹不登儲位，身邊留著李鳳鳴這異國王妃就無大礙了。

    但李鳳鳴畢竟是魏國王女。

    蕭明徹將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挑起眾議制的大梁，她若有異心，對齊國終歸是個隱患。

    接下來的齊國要靠蕭明徹牽頭穩(wěn)定局面，齊帝若因李鳳鳴與兒子產(chǎn)生尖銳沖突，那就得不償失，所以才讓大長公主代他出面試探李鳳鳴。

    到了六月廿九，“痊愈”后的李鳳鳴奉召進(jìn)宮面圣，大長公主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

    既測得李鳳鳴果然能為蕭明徹舍命，齊帝權(quán)當(dāng)無事發(fā)生。

    李鳳鳴不是尋常小姑娘，完全能理解齊帝為何要試探她。

    所以在蕭明徹的陪同下進(jìn)了勤政殿后，她也當(dāng)無事發(fā)生。

    大家秉持前事不咎的默契，各自有禮有節(jié)，從此便就相安無事。

    *****

    八月初，持續(xù)大半年的南境國戰(zhàn)終于鳴金收兵。

    這一仗，齊國真是傾舉國之力，付出了極大代價，最終靠著女兵補充兵源這奇招撐住了局面，取得大勝。

    宋國王師精銳都被打得只剩十分之一，少說也得十幾二十年才能緩過勁。

    戰(zhàn)敗的宋國派使團來到雍京，奉上戰(zhàn)敗賠款，并忍痛簽下和約。

    兩國爭議幾十年的那塊邊境國土終于落定歸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