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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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助、不解、不甘、憤怒、委屈,都有過的。 后來她想通了,也就釋然了,這才有了和親來齊以后豁達(dá)開朗的李鳳鳴。 本來嘛,生在皇家的孩子大多跳不出這宿命。 不管是世間哪一種情分,血濃于水也好,日積月累也罷,最后都會如細(xì)沙穿過指縫,什么也留不住。 世事無常,人心易變。時(shí)光能帶走太多,能改變太多。 憶起過往,李鳳鳴眼眶微燙,鼻子也發(fā)酸,心中升起說不出的委屈,又有點(diǎn)異樣的踏實(shí)。 她甕聲咕噥:“若有一天我沒了,你再迎娶新王妃,也記得要這樣照顧人?!?/br> “胡說八道。你只是風(fēng)寒而已。”蕭明徹環(huán)住她腰背的手臂收緊了些,將她密密實(shí)實(shí)圈在懷中。 李鳳鳴輕輕推了推他:“離我遠(yuǎn)點(diǎn),小心被過了病氣?!?/br> “別說話了??焖??!彼f著,非但沒有依言退開,反而與她鼻尖相抵,呼吸相聞。 他記得曾聽誰說過,若將病氣過給另一個人,生病的那個人很快就會好了。 ***** 蕭明徹那個法子并沒見成效。 他一連多日都在小院留宿,奈何身板仿佛鋼澆鐵鑄,半點(diǎn)沒見被過病氣的樣。 說來也怪,李鳳鳴身骨雖吃不住疼,卻并不太嬌氣,平日里頭疼腦熱都很少見。 這一次風(fēng)寒簡直病來如山倒,從下旬拖到次月初,實(shí)在出乎意料。 月底本該去行宮探望太皇太后,因她病著,便是蕭明徹自己去的; 月初??ね蹂窖缦?,她仍咳得厲害,精神也懨懨,就仍舊是蕭明徹獨(dú)自去赴宴。 她閉門養(yǎng)病不知外間事,還是淳于黛去濯香行交代事,才從玉方口中聽說“貴婦貴女們都在議論,說淮王妃八成是被淮王厭棄了,連場面上的事都不愿帶著她”。 這就讓李鳳鳴有點(diǎn)小尷尬了。 夏望取士的第一環(huán)謂之“集望”,兩日后就要正式開始。 她眼下已好了許多,按理說該以淮王妃的身份陪同蕭明徹露面。 可外頭這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了有段日子,不見淮王府有阻止或辟謠的苗頭,蕭明徹在她面前也沒提,她怕這背后有什么借力打力的計(jì)劃,一時(shí)竟不知自己該不該去。 而事實(shí)是她想多了。 蕭明徹近來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聽到這些閑話的。 所以,這天夜里李鳳鳴懶洋洋靠坐在床頭,詢問自己該不該陪同他在集望時(shí)露面時(shí),蕭明徹愣了片刻。 他站在床榻前想了想,疑惑端詳李鳳鳴:“你不想去?” “不是我想不想去,而是你需不需要我陪同?!崩铠P鳴以絹捂唇,撕心裂肺般咳嗽起來。 她這話讓蕭明徹聽得眉心微蹙,但見她咳得這么慘,便收聲沉默,轉(zhuǎn)去倒了溫?zé)岬难├嫣饻珌怼?/br> 眼下才夏天,還沒到雪梨成熟的季節(jié),這都是去年的梨子腌制下來的。 雖不是鮮果,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止咳化痰也極好。 就著蕭明徹的手咕嚕嚕連飲幾口后,李鳳鳴抬頭又問:“你還沒說,我到底去不去?” 她這幾日咳壞了嗓子,方才又咳一通,此刻讓甜湯浸潤過,說話聲音也還是嘶啞的。 蕭明徹聽著她中氣不足的啞音,有些心疼,卻愈發(fā)覺得她古怪。 這女人向來是個很有主意的人。 要是放在之前,若她因身子不適而不想出席正式場合,她才不會管他“需不需要王妃陪同”,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就能有十個八個托辭,保管合情合理,讓他只能順著她來。 可她今夜接連兩次用的都是問句,始終在等待他的決定。 雖是小細(xì)節(jié),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明徹還端著那盞甜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睨她:“為什么非要我來定奪?” “這是你淮王府的事,自然該由你定奪啊?!崩铠P鳴奇怪地瞥他一眼,自顧靠回床頭輕咳順氣。 她已經(jīng)想明白了,蕭明徹并非需要她牽著走的小娃娃,她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完人。 不能再犯越俎代庖的錯了。 盟友要有盟友的自覺,該配合時(shí)配合,不必插手過深。 蕭明徹眉心蹙得更緊:“什么你的我的?” “你好啰嗦,”李鳳鳴睜開眼縫,嫌棄地斜睨他,“你直接說我去是不去就行了,痛快點(diǎn)?!?/br> 蕭明徹沒想明白她究竟是哪里古怪,但心里總是被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堵得慌。 于是他故意在言詞上耍了個心眼:“你若不想去,那也好,省得我費(fèi)口舌勸你?!?/br> “知道了。”李鳳鳴閉眼點(diǎn)點(diǎn)頭。 “知道什么?”蕭明徹瞪著她,“你怎么不問問,我為何想勸你不去?” “為何?” 蕭明徹心中堵得更難受了。 他哪會看不出,李鳳鳴完全是順著他的話在敷衍,仿佛他怎么說就怎么是,半點(diǎn)好奇都沒有。 這真的很不像她。 他板著臉道:“夏望取士,第一輪‘集望’,其實(shí)是以貌取勝。” 各國選拔官員制度雖不同,但在量才、品德之外,明里暗里還是要看外貌的。 畢竟,若入朝為官,無論官職大小,多少都代表著朝廷的威嚴(yán)體面,若長得奇形怪狀,那可真不合適。 但別國對“以貌取人”這種事,都是放在臺面下不言明的。 惟有齊國在此事上過分坦蕩,直接設(shè)置了“集望”這個環(huán)節(jié),并允許百姓參與,活生生將以貌取人這事辦成了個公開的盛會。 李鳳鳴倏地明目大睜,好奇地盯著他。 “人的長相有時(shí)是各花入各眼的。若有幾個士子各方面才能都差不多,唯有外貌難定高下,取士臺上的大人物們意見又出現(xiàn)分歧,那最后按什么標(biāo)準(zhǔn)來定誰更好看?” “在場百姓投花擲果,誰得的花、果多,誰就不會出局?!?/br> “這不就等于,朝廷費(fèi)錢費(fèi)力辦個盛會,讓大家公開來賞美男?!”李鳳鳴激動得都破音了。 這未免也太有意思了!她是真沒想到齊國人這么敢玩。 見她興致暴增,蕭明徹心中悶氣稍解,很刻意地自說自話:“你若不想去,那最好。” “我想!我很想??!”李鳳鳴瘋狂點(diǎn)頭,邊咳邊道,“讓我去吧!” “你方才不是讓我決定?那我決定,你還是別去才好?!?/br> 說著,蕭明徹走到燭臺邊,吹滅了燈火。 寢房內(nèi)頓時(shí)陷入黑暗。 掀被上榻后,他就聽李鳳鳴急切保證:“我絕不壞你的事。若你有什么計(jì)劃不方便帶我露面,我可以做別的裝扮,悄悄以另外的身份去!” “沒計(jì)劃,更沒不方便,”蕭明徹沒好氣地冷笑,“我只是怕你若去了,不知要買多少花果給別人?!?/br> 李鳳鳴怔了片刻,沙啞笑出聲。 她咕嚕嚕滾進(jìn)蕭明徹懷里,抱住他的腰:“喲,堂堂大齊淮王殿下,怎么還學(xué)會拈酸吃醋了?” 這說法對蕭明徹而言真叫個不三不四。他作勢要掰開環(huán)在腰間的藕臂,卻并沒有當(dāng)真使力。 “我不辨五味,最不會的就是拈酸吃醋。” “那就是學(xué)會爭寵了?!?/br> 李鳳鳴將下巴擱在他心口處,悶悶笑音震得他心房一陣亂悸。 “別這樣啊,好說好商量嘛。我保證只去看看,絕不會有半點(diǎn)不得體的言行?!?/br> 那種場合里,淮王殿下的顏面有多重要,她還是有分寸的。 蕭明徹重重一哼,沒好氣翻身與她易地而處,口中恨恨沉聲:“若我讓你去,你敢不敢保證,絕不會為岑嘉樹買下全場花果?” 半個月前,她看著岑嘉樹的甜面人兩眼亮晶晶的模樣,蕭明徹到現(xiàn)在可都還記憶猶新。 “保證,我保證,”李鳳鳴點(diǎn)頭如搗蒜,“我會讓淳于和辛茴死死攔住我,就算我一時(shí)沖動買下全雍京城的花果,那也不給誰!” 蕭明徹惱火咬牙:“你還真要買?!” “我說的是‘就算一時(shí)沖動買了’,未必真要買。小哥哥,你就別摳字眼了,讓我去吧?” 甕聲甕氣的沙啞軟嗓,突然這么撒嬌賣乖,對素了十來天的蕭明徹來說可真是要命了。 察覺到氣氛陡然轉(zhuǎn)變,李鳳鳴趕忙按住他那不大安分的手。 “別亂來啊,”李鳳鳴邊笑邊扭頭咳嗽,“我還病著呢,實(shí)在沒精力?!?/br> “沒精力你招惹我做什么?”這下鬧得他精力十分旺盛了。 蕭明徹悶悶扶她坐起來,接著摸黑下床,先去替她倒了雪梨甜湯,接著走到窗邊…… 推窗,吹風(fēng),冷靜。 李鳳鳴捧著甜湯抿了一小口,轉(zhuǎn)頭覷向他線條優(yōu)美的背影輪廓,心中忽地又暖又軟。 她覺得自己大約真是色令智昏了,居然小小聲聲脫口而出:“若我買了花果,不給別人,都給你。” 窗前,蕭明徹應(yīng)聲回頭,目光灼灼地看了過來?!斑@可是你說的?!?/br> 窗外無月,房中無燈,可這一刻,他的桃花眸熠熠閃爍,好似漫天星星都墜入其間。 李鳳鳴深深懷疑,自己在這場風(fēng)寒里咳壞的不是嗓子,而是眼睛。 她居然看到,蕭明徹眼里那些星星,都在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雙敲鍵盤的手,可能有毒。 曾經(jīng)有一次寫雨夜打戲,卡了三天,我們這里就下了三天暴雨;上次寫瘟疫,就趕上疫情;這次寫鳳鳴風(fēng)寒,我自己就中招了_(:3」∠)_ 或許我該聽從朋友們的建議,是時(shí)候?qū)憘€一夜暴富的戲碼了(。 感謝在20200720 02:28:29~20200722 00:41: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