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阮北不敢一個人過去,拉著秦固一起,還沒靠近,老奶奶便像受驚一般,倉皇回頭,然后對著秦固和阮北不住作揖,嘴里念叨著:“天師大人饒命!” 阮北忙止住腳步,擋在秦固面前安慰道:“老奶奶你別怕,他不是來抓你的,只是我剛才看見你在哭,想問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br> 老奶奶一聽,突然就給阮北跪下了,一個接一個磕頭,不停道:“小天師啊,我死的冤枉,我兒媳婦殺了我,卻跟人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死的。這么一個狠心的女人,還留在我兒子身邊,我怕啊!” 老奶奶泣不成聲,哭著求阮北,雖然鬼魂沒眼淚,但那聲音是真的透著股子凄厲。 “求您幫幫我,救救我兒子,告訴警察是那個狠毒的女人殺了我,替我報仇!” 第35章 阮北和秦固就蹲在近郊的小道上,聽老奶奶哭訴了她的經歷。 據老奶奶講,她娘家姓孫,嫁了個姓佟的丈夫,原本在外省鄉(xiāng)下住。 嫁給丈夫第二年,她生了個兒子小寶,原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可惜丈夫是個短命的,小寶六歲那年害急病去世—— 小寶應當是個小名,大名老太太沒說。 所幸小寶爸走的急,沒有因為治病把家底耗干,家里還剩下些微薄的積蓄,孫老奶就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了。 兒子會念書,回回考試得第一,孫老奶越發(fā)覺得有希望。村里人也都說,只要把孩子供出來了,她以后就享福了。 小寶也是個孝順孩子,上大學的時候為了不拖累家里,一有假期就打短工,他學習也拼命,畢業(yè)后找到一份很不錯的工作。 可錦城是個繁華的大都市,居大不易,每個月光租房錢就不便宜,其他諸如出行吃飯之類的費用支出,讓佟小寶只堪堪夠養(yǎng)活自己。 孫老奶說了很多兒子有多辛苦,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一提到兒子吃得那些哭就忍不住哭。 阮北看她跑題跑的有點遠,趕緊拉回來,讓她說說兒媳婦。 孫老奶又抹眼淚,不管有沒有眼淚,哭的時候得抹一下。 兒媳婦周琳琳是本地人,家里條件一般,就父母居住的一套老房子,因為是獨生女,父母還挺嬌寵,性格稍微有點兒天真,但人也不算壞。 “起初我是這么覺得的?!睂O老奶說。 佟小寶畢業(yè)后因為忙事業(yè),一直沒時間cao心個人問題,一直到三十來歲,升職加薪,在公司也當上了個中層管理,房子首付有了,家里老娘催的急,佟小寶就走上了相親之路。 他人長的不壞,身高接近一米八,五官端正,算不得特別好看,但西裝革履也自有一番氣派。 周琳琳是他朋友介紹的,學歷工作能力通通不如他,勝在年輕漂亮還是本地戶口,談了幾個月,兩人就領證了。 婚后生活還算幸福,雖然有些小摩擦,但總體還是好的。 佟小寶買了房,提過接老娘來城里享福,孫老奶嫌城里住的憋屈,也沒人說話,不肯長待。 后來周琳琳懷孕,孫老奶一聽說消息,二話不說收拾行李就來了,她盼孫子盼的眼睛都紅了,可兒子拖到三十出頭才結婚。 現在終于有了消息,能不激動嗎? 孫老奶留下照顧懷孕的兒媳婦,每天變著花樣多給做好吃的,兒媳婦害喜吃不下,她比自己吃不下飯還難受。 自這住下后,孫老奶就沒走了,孫女出生,她留下幫著帶孩子,小夫妻倆都有工作,孫老奶不帶就只能請保姆,或者讓周琳琳娘家媽來帶。 老人家嘮叨,孫老奶細細碎碎說了很多生活細節(jié),聽起來沒什么重點,但確實能感覺到她跟兒媳婦相處得還不錯,偶有爭執(zhí)和口角也不是特別嚴重。 “那她為什么要殺你呢?”阮北奇怪道:“總得有個原因吧?!?/br> 孫老奶立刻捂著臉哭起來:“她恨我,恨我弄丟了孩子。” 阮北:“……” “我也不是故意的?。∥?guī)фゆとネ?,她要吃冰激凌,我去給她買,一扭頭孩子就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找不著,回去了兒媳婦罵我,兒子也怪我,我一個老婆子,恨不得死了算了?!?/br> 孫老奶烏拉烏拉哭了半天,阮北算是搞懂了,婆媳對立的根源在這,孩子丟了,也難怪兒媳婦生氣。 但再生氣,殺人總歸是犯罪,就這么把婆婆殺了,下半生也毀了。 “小天師啊,我一條老命,死就死了,可我兒子還年輕,他天天跟個殺人犯住一塊兒,我光想想,我這心就要跳出來?!?/br> 孫老奶哭著道:“萬一哪天讓我兒子發(fā)現我是他媳婦兒害死的,那她不得殺我兒子滅口啊!” “小天師,我求求你了,你幫我報個警,讓警察把她抓起來,讓她再不能害人!” 阮北撓撓頭,無奈道:“老奶奶,不是我不幫你,你看,我就算報警,人家警察也不能信啊是不是?他們問我怎么知道的,我又不能說是你的鬼魂跟我說的,警察叔叔會把我當成神經病?!?/br> 孫老奶愣了一下:“那、那咋辦?” 阮北想了想,說:“這樣,你把你死亡那天的情況詳細跟我說一下,我去幫你打聽打聽,或許能有別的線索證明你不是意外身亡,到時候我再幫你報警,警察重新再查,就能還你個公道了?!?/br> “好、好,這個辦法好?!睂O老奶連連點頭,把那天的事詳細回憶了一遍,還把她知道的鄰居各家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這一耽誤,天黑透了,阮北和秦固該回家了,他跟孫老奶約好,下周日在她兒子住的那個小區(qū)外頭見面,其他時間阮北要上課,實在沒時間多管閑事。 跟孫老奶道別離開后,阮北用胳膊肘戳了戳秦固:“你怎么一句話都不說?”剛才全程就盯著他看。 秦固嘆了口氣,悵然若失:“我只是突然發(fā)現,原來我真的錯過了你七年時光?!?/br> 小北對著他依舊會撒嬌耍賴笑鬧生氣,但是真正十六歲的阮北,沒有這般遇事后的冷靜沉著,這些全是前世他不在的時候,他被生活磨礪出來的。 “嗨,我當什么事兒呢?!?/br> 阮北揚唇笑道:“一個七年算什么?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個七年,多到以后你看煩了我,會想這個老頭怎么越老越討人厭哈哈哈哈哈……” 他說著說著自己笑起來,眼底熠熠生輝,充滿對未來的希望。 少年燦爛的笑容太有感染力,秦固不自覺跟著笑起來:“你說得對,我們還有整個未來。”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將你弄丟了。 笑的再開心,現在也該回家了,這邊的公交車已經過了運營時間,阮北叫了輛出租車,本來想討論一下孫老奶的事,礙著有司機在,很多話不好說,只好等到家再說。 到家后連自家門都沒進,阮北在門口跟mama說去樓上。 阮mama早就習慣了自家兒子老往樓上跑,一把拉住他:“等等,你喊困困進來,我包了餛飩,你們吃了再上去。” 本來晚上吃了那么豐盛的一大碗面,但來回折騰了一番,確實有點兒餓了,阮北立刻叫秦固一起進去。 阮mama去廚房把雞湯燒開,又把晚上捏好準備凍起來的餛飩拿出來,數著個數煮了二十個。 她算好了,餛飩小,晚上吃不怕頂著,小北吃八個,困困個頭高,多吃四個,整好。 隨著雞湯燒開,那股子鮮味兒在屋里飄開,阮北抽著鼻子直咽口水,伸著脖子往廚房里看。 好在餛飩皮薄煮的快,沒一會兒就都圓滾滾飄在鍋面上了,阮mama眼疾手快用笊籬撈起來,倒進調好了紫菜蝦皮蔥花的大碗里,再澆上雞湯,淋幾滴香油。 “我來端我來端!”阮北和秦固一人一碗,面對面坐著,吃得頭都不抬。 餛飩不大,皮薄rou嫩,一口一個,咬下去汁水四溢,不但有rou餡的鮮,還有雞湯的鮮,再混上紫菜蝦皮的鮮,真叫人吃得停不下來。 阮北呼哧呼哧吃完,看見秦固碗里還有,他剛才就覺得困困那碗比他多。 他扯著嗓子喊:“mama,為什么困困比我多?” 阮mama說:“你站起來跟他比比,矮人家半個頭就少吃幾個?!?/br> 其實是因為阮北飯量比秦固小,怕他吃撐了不舒服,畢竟是rou餡的。 阮北:“……”難道不應該給我多補補,讓我長個兒嗎? 秦固笑得差點兒把勺子扔了,見阮北瞪他,把碗推過去:“我的給你吃?!?/br> 其實也不是非爭幾個餛飩,就是太好吃了,嘴饞! 他翹起嘴角,看了眼廚房,小聲說:“我只吃一個。” 迅速伸勺子從秦固碗里撈走一個塞進嘴里。 “好吃嗎?”秦固問。 “好吃!”阮北猛點頭,比他自己碗里的還好吃。 “還要嗎?” “不要了,你自己吃吧?!别捵焱狄粋€就夠了,多了困困吃不飽怎么辦。 阮北把碗里雞湯喝完,心滿意足,等秦固吃完,一起把碗洗了,然后就去了樓上。 照例是洗完澡夜談,至于五帝錢,秦固把買回來的銅錢洗了一遍,準備先處理一下。 阮北看他洗錢,好奇道:“這樣沒關系嗎?”不是說經萬民手才有用嗎?能洗? “沒問題,那就是個象征意義,你看看洗過后氣還在不在?!?/br> 阮北還真想看看,轉而又搖頭:“算了,浪費一張符不劃算?!?/br> “沒事,都是我自己畫的,不花錢,隨便用?!?/br> 秦固給他拍了張開眼符,阮北蹲下來看水里的銅錢,確實洗去的只是表面的污漬,白光絲毫沒有變化。 洗干凈后晾起來,明天再放在太陽下曬曬就好了。 兩人收拾收拾坐在床上,談論起今天那個老奶奶的事。 這事確實是個麻煩,阮北都有點兒后悔當時問的那一嘴了,不過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已經知道了,也不能真扔下不管。 萬一孫老奶說的是真的,以后她兒子再出個什么事,阮北心里多少會有點兒愧疚。 “困困,你覺得老奶奶說的是真的嗎?” 秦固饒有興致道:“你覺得呢?我怎么覺得你有點兒不相信她?!?/br> “倒不是不信。” 阮北努力組織措辭:“我就是覺得吧,我不能只聽她的一面之詞,法官斷案還得讓被告人自己辯解一下呢,我總不能聽老奶奶一說,就真的認定她兒媳是殺人犯。” “要是不搞清楚,胡亂報警,警察上門取證,以后那位女士怎么做人呢?哪怕她真的清白,日后少不得鄰居的流言蜚語?!?/br> “當然,如果老奶奶說得是真的,那我確實該報警,小孩子走丟有老奶奶的責任,可總不到直接殺了婆婆這種地步?!?/br> 秦固略驚訝地揚眉,他倒是沒想到,小北想得還挺周全,本來想著自家小孩兒心軟,說不得就被老太太可憐模樣打動了。 再一想又覺得不意外,小北心軟是心軟,但從不會因為自己心軟就擅自動搖底線。 “你呢,你有什么看法嗎?”阮北現在知道的線索全是孫老奶跟他說的,就想問問旁聽的困困,有沒有什么他沒注意到線索。 秦固杵著下巴笑道:“有看出一點兒東西,不過你確定要我給你劇透嗎?” “劇透?什么意思?”阮北心生疑惑:“難道孫老奶騙人的?她不是兒媳婦殺的?” “我好歹也是個天師,鬼魂怎么死的還是能看出來?!币灿小把劬Ρ容^瞎”的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