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那團(tuán)火。

    伯格森伸出食指，在眼前搖了搖，這可不行。

    他出手如電，五指并攏，將那團(tuán)火焰攥在掌心，猛地收攏，甩手離開石臺。

    陳辭眼見火焰的光芒一暗，心中一震，拉住奧古斯都的衣袖就往后疾步退去。

    然而已經(jīng)遲了。

    在光明之火離開石臺的一瞬間，圣殿穹頂?shù)谋诋嫹路鸨蛔⑷肓似婷畹哪芰浚嬛兴械娜宋锒蓟盍诉^來。壁畫正中，威嚴(yán)的光明神睜開緊闔的雙眼，金色眸子俯視著殿中三人。那道視線沒有落在他們?nèi)魏我粋€人身上，每個人卻都感覺到了被凝神注視的威壓。

    汝等

    可曾信我

    愛我

    空曠的圣殿中，渾厚的嗓音不斷回蕩，像是要直接擊穿被問話者的靈魂。

    陳辭冷汗直流，第一反應(yīng)就是伸手雙手捂住了奧古斯都的耳朵。

    看到伯格森沒事人一樣地站在石臺上，他還以為這座圣殿的設(shè)定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變化。但這審判到底還是來了，說明他從系統(tǒng)那里得手的設(shè)定并沒有出錯。

    圣殿供奉的光明之火，只有歷任教皇可以親手碰觸。但凡有新設(shè)立的教堂，或者處理特殊事宜的主教需要用到光明之火，都需要經(jīng)過教皇首肯，由其親自取出火種。這不是沒有意義的繁文縟節(jié)，教廷最初定下這樣的規(guī)矩，是因為一個最現(xiàn)實(shí)的原因一一

    只有內(nèi)心不染塵垢，全身心奉獻(xiàn)于神明的人，才能夠不被光明之火灼傷。而一旦心有雜念的人企圖奪走光明之火，就會遭到神的審判。神的審判不是虛張聲勢的詛咒，圣殿穹頂?shù)谋诋嬐瑯舆z留著光明神的神力，足夠?qū)⒉或\的教眾擊為碎末，靈rou俱隕。

    奧古斯都的碧眸深沉，定定地看著陳辭。

    陳辭朝他無聲道，別聽，別想。

    奧古斯都挑起眉頭，把他拉向自己，兩只手掌同樣溫柔地覆上了他的耳廓。

    不遠(yuǎn)處，伯格森半跪在地上，一手捂住溢血的耳道，另一手仍舊攥著光明之火不肯松開。他痛苦地仰起頭，對著穹頂上的光明神像高聲道，你算什么東西!

    一道圣火從穹頂落下，轉(zhuǎn)瞬吞噬了他的左腿。

    不信我者，焚其軀干

    神像毫無感情地做出審判，空洞的聲音在殿中四處回蕩。

    不信我者，焚其靈魂

    伯格森的rou體被焚燒殆盡，一團(tuán)黑氣還殘留在原地，緊緊包裹著那簇光明之火。黑氣翻滾掙扎著，含糊不清地說道，以吾之名，召、召喚

    陳辭神情微動。

    就在這時，穹頂灑落的圣火光焰大盛，徹底吞沒了那團(tuán)蠕動不已的黑氣。在一片明光之中，那簇光明之火顯得格外精純，像是一盞燭火的燈芯，最是亮眼。

    它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便轉(zhuǎn)向了陳辭二人。

    穹頂?shù)膯栐兟曇苍俅雾懫稹?/br>
    怎么辦!

    就算捂上耳朵，也避不開那些直接落在心頭的質(zhì)詢。沒有最虔誠的信仰，絕對逃不脫審判。在他知道圣殿中隱藏著這個陷阱時，最初的想法就是避開。萬一觸到了光明之火，他也曾經(jīng)想過應(yīng)對的辦法。他畢竟有著身為納西索斯時的記憶，三千年前的小神父是光明神最忠實(shí)的信徒，如果自我催眠，也許有機(jī)會瞞過神的耳目

    就在陳辭準(zhǔn)備掙脫奧古斯都試上一試的時候，奧古斯都突然放開了他。

    我不信你。

    穹頂上的神像怒目而視，隱隱有雷霆將至之勢。圣火夾雜著電光，在半空中醞釀著濃重的殺機(jī)。

    陳辭急聲道，別說了!

    他雙膝一彎跪倒在地，回憶著曾經(jīng)默誦過的祈禱詞，雙掌貼地，盡可能虔誠道，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

    躍躍欲試的火光避過了他，如同審視獵物般轉(zhuǎn)向了不發(fā)一語的奧古斯都。

    陳辭扯了扯他的袍角。

    奧古斯都垂下眉眼，對上滿是擔(dān)憂的雙眼。他抿了抿嘴，開口道，我知道我是個罪人，需要你的赦免;我相信你為我死，代替我受犯罪應(yīng)得的刑罰

    我愿意離開罪惡，他彎腰，雙手穿過膝彎，把他還一臉緊張的寶貝抱了起來?，F(xiàn)在請你進(jìn)入我心靈和生命中，作我的救主

    第18章 石棺里的愛人18 [完]

    光明之火朝兩人急射而來，卻在堪堪點(diǎn)燃了奧古斯都一縷散落的長發(fā)時戛然而止。銀色發(fā)梢的末端蜷曲虬結(jié)，化為簌簌落灰。那團(tuán)火焰繞著兩人躍動盤旋，似乎在思索這是虔誠的信仰嗎是嗎不是嗎

    陳辭和火焰之間只有不到一臂的距離，他先是詫異于火焰的舉動，隨后釋然。就和束縛著他的系統(tǒng)一樣，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也是有限制、有漏洞的。圣殿壁畫的審判只針對沒有虔誠信仰的人，光明之火會將庸瑣丑陋的靈焚為灰燼，但不是所有沒有堅定信仰的人都會甘為平庸，堅定不移的信仰也未必是對光明神的信仰。

    像奧古斯都這樣強(qiáng)大到孤單地活了三千多年的人，內(nèi)心不可能空洞單薄，其中一定充塞著無比豐盈的信念和力量，足以抵御圣殿的審判。

    果然，那團(tuán)火焰繞著兩人轉(zhuǎn)了許久，依舊沒有找到破綻，緩緩挪動著后退。

    陳辭一把捉住了它。

    高溫瞬間灼傷了他的手心，但他和片刻之前的柏格森一樣，絕對不會松開手。陳辭忽視了奧古斯都鐵青的臉色，嘴唇微動，繼續(xù)說完柏格森沒能說完的召喚咒文。

    以吾之名，召汝來此

    薩繆爾middot;阿爾伯特!

    奧古斯都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眉頭一皺，陳辭掌心的火焰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搖，溫度驟然上升。

    你在做什么!奧古斯都壓低了聲音呵斥道。

    陳辭躺在他懷里，更能察覺到他陰冷的外表都壓不住的怒氣。穹頂上原本開始褪色黯淡的壁畫仿佛被這一聲呵斥點(diǎn)醒，光明神像伸出合攏的五指，遙遙對準(zhǔn)兩人。

    信奉于吾聽從吾之審判

    那聲音在四壁上來回撞擊，顯得更為磅礴厚重，回響不絕。方才審判了一個無信仰者的神像神情更為肅穆，曲伸的五指光電纏繞。神像周圍的神使們紛紛轉(zhuǎn)頭盯住二人，云層間漏下滴滴金色液體，甫一觸及地面便熔出一處窟洞。

    奧古斯都橫揮長矛于頭頂，擋住了那些雨水般灑落的液體。他的眼神緊盯著陳辭，意外地有些寒冷。

    你要信

    陳辭沒有多余的力氣解釋，一手攥緊了奧古斯都的衣襟，讓他無論原本在信仰著什么，都要繼續(xù)相信下去。如果他們現(xiàn)在死于圣殿的審判，一切就功虧一簣了。

    奧古斯都猛地收攏了雙臂。惡魔的名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捅穿他的心臟，從創(chuàng)口涌出的血水都在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