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撥了他，就想走嗎？

    顧綾怒道：“你已拒絕了我?！?/br>
    “我后悔了?！敝x延定定道，“我現(xiàn)在，后悔了?！?/br>
    顧綾的唇在激烈的親吻中破了皮，有鮮紅的血順著細(xì)小的傷口流出來。謝延盯著盯著，拿手指蹭了蹭，輕輕遮住她的傷痕。

    附在她耳邊，小聲問：“阿綾，告訴我，你要和誰成親?！?/br>
    “你若不說……”他放在顧綾唇上的手指輕輕移動(dòng)，蹭著她的唇瓣，嗓音寒涼，“我就當(dāng)著別人的面，親你?！?/br>
    顧綾用力推開他，惱怒道：“謝延，你再對(duì)我不尊重，我就殺了你?！?/br>
    她冷笑一聲，狠狠擦了擦嘴：“我死也不告訴你！”

    第59章 父親

    謝延一時(shí)不察, 被她推的一個(gè)踉蹌，手撐著石壁，被尖利的石塊劃破掌心, 鮮血從中流出來。

    疼痛使人清醒, 那雙沾染了欲望的眸子，驟然間復(fù)歸平靜, 像是在即將落下風(fēng)雨的天空忽然被打斷，復(fù)歸清朗。

    他垂眸后退一步, 垂首俯視她, “阿綾……”

    顧綾狠狠瞪他一眼，從他身側(cè)走過。

    一張俏臉, 緋紅瀲滟，如霞似錦, 卻帶著怒意。

    她快步走遠(yuǎn)，空氣中只余下清幽的茉莉花香。

    謝延輕靠在石壁上, 長(zhǎng)指生生摳下一小塊石頭，指尖霎時(shí)鮮血淋漓。

    他似無所覺靜靜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 自嘲地笑了笑。

    顧綾，你可知, 我從不是你心目中的正人君子。

    是你先招惹我, 是你說要嫁給我。如今，不論你要嫁給誰, 最終都只能嫁給我。

    謝延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悔悟。

    若非他之前畏首畏尾，不肯答應(yīng)她的要求，如今他們或許已成了夫妻。

    以前欠下的債，早晚要還。

    他驀然想起今日聽到這個(gè)消息時(shí)的心情。

    第一反應(yīng), 自然是假的。

    顧綾剛放棄了他就去談婚論嫁，速度太快?？僧?dāng)日謝慎與沈清姒事發(fā)，沒過幾日她便轉(zhuǎn)了目標(biāo)，比如今更快一些。仔細(xì)一想，謝延便無法繼續(xù)自欺欺人。

    接下來就是生氣，他一直等著顧綾回宮，向她解釋清楚那些誤會(huì)。可她卻完全沒給他機(jī)會(huì)，可見顧綾的確從未將他放在心里。

    同時(shí)，又有幾分茫然無措。她這樣狠心薄情，他該怎么挽回？

    他想過放棄，想了整整一上午，想忘掉她。

    但腦海中不期然出現(xiàn)，七夕那日，她對(duì)著崔顯一笑，明艷如花。

    他的心，霎時(shí)生出陣陣戾氣，像是被人割開一道口子。

    難受的不行。

    若是讓她一直對(duì)著旁人這樣笑，他只怕要把自己憋死。

    越想，越舍不得放開。

    謝延輕輕閉上眼，任手上鮮血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如同樂章。

    干干凈凈的那只手，輕輕觸了下削薄的唇。

    唇齒之間，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氣。

    清甜幽怨，陌生又熟悉，似在何處聞見過。

    恍然間，謝延驀地想起，當(dāng)時(shí)在御花園中，顧綾曾扔給他一只手帕。粉嫩嫩的帕子上繡著栩栩如生的蝴蝶，清甜的香粉撲了他一臉。

    那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對(duì)他示好?？上?，那帕子被他扔進(jìn)了池塘中，如今不知順著水流落到了何處。

    謝延嘆了口氣，心底悔意漸漸彌漫。

    若非當(dāng)初太矯情，如今何必看著她與旁人談婚論嫁。

    顧綾……

    ========

    顧綾快步離開御花園，走到安泰殿前，忽然停住腳步，借著一旁的太平缸，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風(fēng)鬟霧鬢，金釵傾斜，一副春睡未醒的模樣，嬌嫩的紅唇在大力碾壓下，漸漸腫了起來，下頜骨還有謝延的指印。

    這副尊榮，怎么好去見姑姑？

    顧綾沉默片刻，拿衣袖遮住臉，小步進(jìn)了她長(zhǎng)居的偏殿，囑咐人給自己打水洗臉。

    偏殿的宮人侍奉她許多年，瞧見她的臉駭了一跳，“公主，你……”

    顧綾警告地瞥她一眼，聲音冷肅：“今兒的事情，不許讓第三個(gè)人知道。”

    宮人連忙去柜子里拿出藥膏，“奴婢自然省得。姑娘快別說話了，讓奴婢為您上藥，您這是怎么回事兒？哪個(gè)登徒子，竟敢輕薄您？”

    “輕薄”二字，用得極妙。

    謝延今日所作所為，可不正是在輕薄她？這種男人，就該被拉去打死。

    顧綾滿心的憤懣與委屈找到了發(fā)泄口，冷聲道：“總歸不是好人。這事兒不許聲張出去，下次再讓我見著他，非得打斷他的腿！”

    宮人懂事地閉上嘴，替她上了藥，又拿厚厚的脂粉遮住下頜的指印，小聲道：“嘴上是沒法子了，公主且說是吃了辣子吧?！?/br>
    顧綾照了照鏡子。

    鏡中人已恢復(fù)了平日的模樣，再無方才的艷麗慵懶，方嘆了口氣，“我去見姑姑?！?/br>
    剛踏入安泰殿，殿中就傳來顧皇后的怒喝：“我不同意！”

    隨即是顧問安冷靜的勸解：“阿綾是我的女兒，她的婚事本就該我做主，你不要處處越俎代庖！”

    語氣冷靜，說出的話，卻不怎么客氣。

    “阿綾是你女兒不假，卻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你憑什么不讓我說話？”顧皇后寸步不讓，聲音還比顧問安大，“那李時(shí)燁我從未見過，就想讓我把阿綾交給他，你想得美！”

    “時(shí)燁會(huì)對(duì)阿綾好一輩子！”顧問安冷哼一聲，“他家世簡(jiǎn)單，父母親眷一概皆無，嫁過去不必晨昏定省受婆婆的氣，我覺得很好?！?/br>
    “況且，阿綾自己也是同意的?！?/br>
    屋內(nèi)，正在商議她的婚事。

    不知顧問安何時(shí)進(jìn)京，她還沒聽到消息，他就在顧皇后宮中了。

    顧綾嘆了口氣，扣了扣門。

    顧皇后沒好氣道：“進(jìn)來?！?/br>
    顧綾推門進(jìn)去，“姑姑，阿爹?！?/br>
    兩人臉色皆緩了緩，顧皇后溫聲道：“阿綾怎么來了？找姑姑有事嗎？”

    顧綾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漂亮的雙眼柔柔盯著她，“姑姑，你不想讓我嫁給李師兄嗎？”

    “沒有?！鳖櫥屎笊裆粣?，“若是阿綾喜歡的人，哪怕再怎么寒微，姑姑都不會(huì)多說半句。”

    “可這李時(shí)燁，你從未見過他，不必提什么感情。你若要嫁個(gè)沒感情的，多少高門子弟嫁不得，何必嫁給他？”顧皇后緊緊蹙著眉頭，握緊她的手，“你告訴姑姑，是不是你阿爹逼你了？”

    說著，顧皇后不悅地瞥了顧問安一眼，意有所指內(nèi)涵自己的親哥哥，“若是有人逼你，你只管告訴姑姑，姑姑絕不讓人欺負(fù)你?！?/br>
    “沒有?！鳖櫨c柔聲道，“姑姑，是我自己同意的?！?/br>
    “阿綾……”

    “姑姑，李師兄是極好的人，難得他心里有我，又不在意門第之別，那樣大膽求娶我?！鳖櫨c彎著眉頭，小聲道，“阿綾愿意嫁給他?！?/br>
    嫁給他，總比嫁給別人強(qiáng)。

    前世京城的高門貴族，無一不曾對(duì)顧家落井下石。讓她嫁給這些人，她寧可守一輩子活寡。·

    能尋到一個(gè)李時(shí)燁，已是她的福氣。

    顧皇后啞然，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顧綾剛松了口氣，卻聽見顧問安冷笑一聲。

    她下意識(shí)看過去，挺直了脊背。

    顧問安敲了敲桌面，目光如炬，“阿綾，你的嘴怎么回事兒？”

    腫成這樣……顧問安恍然想起，那日父女二人談心，她一時(shí)的心不在焉。若她當(dāng)真心中有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嫁給李時(shí)燁，毀了終身。

    顧綾愣了一下，下意識(shí)摸了摸嘴唇，按照編好的話道：“許是方才吃了辣子?！?/br>
    “是嗎？”顧問安伸手，去搓她的下巴，冷哼一聲，“這里也是辣的？”

    脂粉被搓掉，一道鮮紅的指印，在白皙肌膚上，格外明顯。

    也不知顧問安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她遮了那么多脂粉，他仍能精確無誤找出來。

    顧綾渾身一僵，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只慢慢低下頭。

    顧問安怒道：“誰干的？”

    顧綾啞然，攥著顧皇后的手求救：“姑姑……”

    顧皇后縱然寵愛她，這樣的事情也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讓她逃過去，跟著蹙眉道：“阿綾，告訴姑姑，是誰干的？”

    “深宮當(dāng)中，竟有人膽敢輕薄于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顧綾使勁低著頭，抿緊唇，一言不發(fā)。

    她總不能真把謝延供出來。若讓姑姑和阿爹知道，她的嘴是謝延親腫的，那接下來就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么她“心甘情愿”嫁給謝延，要么姑姑“順理成章”讓謝延消失。

    不管哪條路，都是她不想選的。她現(xiàn)在不想嫁給謝延，也不想和謝延有瓜葛。

    然而謝延更不能死，他將來是要做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