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謝延攥住她的手,冷冷道:“隨意抓男人的腰帶,誰會要你這樣的女人?” 顧綾冷哼一聲:“你休想讓我中計,我是不會松開你的!你一早就嫌棄我,別把責任推到腰帶上,你與我說清楚,否則就別想走?!?/br> 謝延平靜無波的臉色,漸漸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延:顧綾,我不會娶你! 顧綾:你別后悔! 第31章 美色 清風拂過, 蟬鳴陣陣,嘰嘰喳喳吵鬧不休。 謝延盯著她,神色陰沉。 顧綾分寸不讓, 緊緊攥住他的腰帶, 與他對峙。 這幅模樣,若不與她分說個一二三四, 是絕不肯松手的。 果不其然,顧綾堅定不移, 手又緊了緊。 她面如驕陽, 灼灼烈烈,艷麗明亮, 不染塵埃,就好像養(yǎng)在天上的艷麗牡丹, 永不知淤泥的骯臟。 謝延默然不語。 有些事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顧綾一生養(yǎng)尊處優(yōu), 永不會明白人間的苦痛,縱與她說了, 她也不會懂。 片刻后,謝延那張云遮霧繞的俊美臉龐上, 倏忽露出清淺的笑意。 濯濯如春月柳, 軒軒若朝霞舉,朗朗如日月之入懷。 一寸秋波, 千斛明珠覺未多。他那雙皎若明月的眸子,像是能勾魂攝魄,引得人沉淪其中。 顧綾霎時呆住,一時神魂顛倒,失了心魄。 手上的力道, 不由得松了松。 謝延垂眸,趁其不備,平靜掰開她的手,扔在一旁。 他的臉色霎時變得冷沉,那絲清淺笑意,像是做的一個夢,夢醒便散去,不留一絲蹤跡。 手被甩開,顧綾恍惚回神,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陣恍然。 而謝延,已邁著長腿走了很遠,顧綾慌忙抬腳追上去。 但謝延身高腿長,一步跨出去,能抵她三步長,顧綾追得氣喘吁吁,距離卻越來越遠,怎么都碰不到他的衣角。 跑了半天,實在累的不行,顧綾只得停下來,扶著身旁的樹喘著粗氣。 她是真沒想到,謝延竟這般鄙無恥,對她使美人計。 長得好看很了不起嗎? 那雙如明月皎潔的眸子,不期然出現在腦海中,帶著清淺笑意,光輝萬千。 ……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她就這么輕而易舉中了計,一點面子都沒給自己留,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只怕謝延要看不起她。 顧綾深深、深深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往回走。 罷了罷了,下次再說吧。 顧綾在宮中磨蹭許久,回家時天色已晚。 夜色浸潤,一張藍黑色的幕布垂掛在天上,幾顆稀稀疏疏的星辰點綴之上,簇擁著中央一輪皎潔明月,彎彎月亮,明亮皎潔,灑下一道道銀光。 顧綾盯著那輪月亮,觸目傷懷。 她有一些觸景傷情,怪只怪,這輪明月太像謝延明朗的雙眼,皎潔清暉,一般無二。 讓她不由得想起白日里的失魂落魄,那一瞬間的失神,太丟人了。 顧綾愁眉苦臉走回畫熙堂。 云詩提著琉璃明瓦的燈籠等在院門前,遠遠望去,像是另一輪皎月。 心微微梗塞,顧綾幾步走上前,將那盞燈接到手里,低頭吹熄:“日后不許再用這個燈籠,換紙糊的?!?/br> “一盞燈籠罷了,姑娘跟這種死物計較什么?”云詩扶住她,笑著安慰幾句,待到顧綾心氣稍平,才笑問:“今兒生了什么事,讓姑娘如此煩惱?” 這事兒,提起來平白無故讓人難堪。 顧綾擺了擺手:“沒什么。” 云詩識趣閉嘴,未曾追問,扶著顧綾進屋,洗漱更衣。 燭火映出影影幢幢的影子,留出一片安靜昏暗。坐在梳妝臺前,卸下滿頭發(fā)飾,顧綾垂眸盯著梳妝臺上的發(fā)飾,細細數了兩遍,蹙起好看的眉。 纖長手指撿起一支金色的珍珠流蘇小金釵,敲打著桌案,“這個釵子,我記得是一對兒,怎么只剩一只?” 云詩也有些訝然:“早上出門是我給姑娘梳的頭發(fā),的確是一對兒?” 她看著顧綾,“姑娘想想,掉在什么地方了?” 顧綾揉揉眉心:“罷了,一只釵,不要緊?!?/br> 略想想她都覺得眉心突突的跳。今兒一整日她跑了多少個地方,更遑論來回的路上,一路策馬揚鞭,那東西說不定就掉在長安大街上,已被人撿去了。 怎么找?沒法找! 云詩無奈一笑,拿起那支金釵左右翻看,見上頭并無特殊印記,方松了口氣,“那姑娘早些沐浴更衣,快些休息吧,明兒還得上學呢?!?/br> 顧綾點頭,赤腳踩著地毯,往屏風后去。 隔著屏風,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明兒是蕭先生的課,你把我的作業(yè)找出來裝好,別給忘了?!?/br> 云詩莞爾:“姑娘放心。” ======= 夜幕正深,謝延所居玉華殿燭火昏暗,門外樹影婆娑,在月光下,一道道黑影,打在窗紙上,如鬼魅,如暗魂。 風聲拂過,摩挲著樹葉,幾聲蟬鳴越發(fā)響亮,謝延將手中書頁翻過去一頁,眉眼不動,安靜如初。 他的目光落在那頁紙張上,靜靜看著。 這一頁紙,是早已學過的《六國論》,字字珠璣,振聾發(fā)聵。 謝延卻未曾看到心底去,一些記憶,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日在課堂上,她站在那里手足無措,磕磕巴巴背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小心翼翼畏懼著先生。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拿了那張紙給她。她裝模作樣念完,還得了先生夸贊…… 謝延的唇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微微上翹。只是很快,目光掠過一旁偌大的銅鏡,照出他俊美無雙的臉,唇角,便很快很快壓了下去。 沉默冷淡,一如即往。 從那時起,他就已失了分寸。不該發(fā)生的事情,從最初的時候,就不該有一絲一毫的星火。 顧綾。顧綾。 她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本就與他不是一路人。 自小,她便想起一出是一出,如今倒是熱熱鬧鬧追逐著他,可等到厭棄膩歪之時,便會像對待謝慎那般,棄之如敝屣。 謝延垂眸,再看書頁上的“六國論”三字,只覺分外刺目。 他猛地合上書,站起身,冷靜了一會兒,面無表情朝內殿去。 他未曾喊仆從前來侍奉。 顧皇后對所有的皇子都一視同仁,他身邊照例有六個宮女六個太監(jiān)侍奉,未曾短缺一分一毫,可皇帝厭惡他,那些人便只剩表面的敷衍,找他們做事,無異于自取其辱。 謝延自行走到床榻邊上,從衣柜中拿出寢衣。 解開腰帶,抬手搭在衣架上。 “叮咚”一聲,金屬擲在大理石地板上,聲音清脆悅耳,回蕩在四周。 謝延微微一怔,垂眸看下去,一只燦金色的珍珠小釵靜靜躺在地上,沾了灰塵,卻光艷如初,金身燦燦,珍珠瑩潤,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謝延微微一怔。 他認得這只金釵,今日一直插在顧綾發(fā)髻上,那珍珠流蘇顫巍巍的,惹得謝素微撥弄了好幾次,屢次三番夸贊樣式精巧好看。 他頓了頓,憶起白日的事情。 想必是白天爭執(zhí)的時候,這只釵從她頭上滑落,恰好卡在了他的腰帶上。 顧綾似乎很喜歡這只釵。 謝延站在那兒,彎下腰。 纖長手指觸到微涼的金屬,他頓了頓,垂眸看了半晌后,又慢條斯理直起腰身。 他的臉色,沒有一絲一毫波動,腳下微動,將那支金釵,踢到了屏風底下。 眼不見,心不煩。 如此,就可當作從未看見。 謝延轉過頭,解下衣裳,沐浴更衣,躺在床上入睡。 那么久的時間,他一眼都未曾朝屏風處看過,好像真的毫不在意。 ======== 五月十二是個雨天,上書房前的湖水中跌下點點雨珠,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謝素微心情好,拉著顧綾和顧馨,三個人站在廊下看雨,指著湖水中劃過的錦鯉,笑得嘻嘻哈哈。 蒙蒙雨霧當中,謝延撐著油紙傘,徒步走來。 顧綾望過去,眼中的笑意緩緩凝固,只剩了一層、一層又一層的驚艷。 蒙蒙細雨如絲如霧,青年人身姿挺拔頎長,宛如挺立的孤松,巍峨巖巖,玉樹臨風。傘下只露出下半張臉,精致的下頜骨便顯出來,如刀削斧劈,精妙絕倫。 一襲清簡的素衫,神仙姿態(tài),好似并非塵世間人。 顧綾看得愣住,默默移開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再丟了人。 顧馨沒忍住,掐了謝素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