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難說,關(guān)鍵我爹現(xiàn)在明顯是誰都不幫,所以還真是難說。”宋春秀想到李根子當上書記就渾身難受,她心底里還是想讓程林當選的,和別的沒關(guān)系,以程林的人品來說,就是當選了也不會為難她家就是了。 “你說呢?”她怎么想都是一頭霧水,干脆就問老神在在的司文,按理說她和李根子也算有仇,她就不怕李根子當選之后報復? “我說啊,看程林想不想當選吧,他要是想當選的話,一準是他!” 沒錯,她對他的學生就是這么有信心,她親傳的嘛。 雖是這么說,但等程林來知青點吃飯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會競選支書吧?” “會吧,”程林猜到司文知道了,自從和宋春秀一個辦公室后,她的消息就靈通很多。 司文松了口氣,她也是真不想再見到李根子那趾高氣揚的樣子了。轉(zhuǎn)念又忍不住給程林個白眼,“會就會,不會就不會,怎么還會吧?你語文卷子要是這么答,可不給你分!” 程林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就是會,我畢竟是小隊長,這競選不參與對二小隊的隊員們也沒法交代?!碑斎涣?,競選是一定要選的,能不能選上還是他自己說了算。 “那我投你!”司文立馬笑瞇了眼,甜甜的說。 如果這村里非要選一個人當領(lǐng)頭人的話,那必須是程林啊,他這么聰明,肯定能把石河村帶領(lǐng)的很好的。 程林頓住了,深深的看了司文一眼,有她這句話,他當不當這個支書都值了。 ** 盛夏時候,本是村里人比較閑的日子,只偶爾去地里除除草,殺殺蟲就行,比春種和秋收時候要輕快很多。但今年南方有些地方有洪水隱患,需要從北方調(diào)些麻袋什么的去南方為抗洪做準備。石河村因著地理位置,正好離公路比較近,因此被選作臨時經(jīng)停點,多少卡車的物資將會停在這里,隨車人員也會住在村里人家中臨時休整。 因著這個原因,家家戶戶都行動起來了,不但把打谷場收拾出來??ㄜ?,還大搞衛(wèi)生,迎接隨車人員來家里住。支書說了,誰家里接待了隨車人員,那都是有補貼的,聽著這個消息,就是那沒空屋子的人家也都擠巴擠巴,倒出一兩間房來,就為了能接待幾個人。 整個村子沒大掃除的估計就司文和程林了,司文是懶的費這功夫,她也不想要這補貼,再說隨車人員都是男的,也沒有住她這的道理。程林則是因為家里實在太破了,支書說:“你家就算了吧,給咱村留點好形象。” 程林沒意見,他獨慣了,不愿意和旁人一起住。司文要敏感多了,她總覺得支書這是在撒氣呢,你不讓人接待可以委婉點說嘛,干嘛這么直白,這不是往孩子傷口上撒鹽嘛! 就這么,村里的人家?guī)缀醵甲×艘粌蓚€隨行人員,就司文和程林家一如往常。 車隊在這臨時休整的幾天一切都很正常,村里人在最后一晚為他們慶祝明天就要出發(fā)去南邊后,在這天夜里,卻突然有人敲鑼打鼓把全村人都集合在村里的大廣場上。 眾人睡的迷迷糊糊的到了之后才知道,有一卡車上的麻袋丟了一部分... 第33章 我和他在一起 司文才剛睡著, 就聽到有人敲鑼打鼓。程林跟她說過,要是聽到這聲音一定要警醒些,村里出事要招集人的時候才會這樣。且這又是晚上,司文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是著火還是地震? “起了嗎?”低沉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司文亂跳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 程林在外頭呢。 她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到門外,看到程林站在大門口, 身上的衣服還是下午見到時穿的那件,想到他下午匆匆拿著自己寫的信就走了, 估計是剛回來不久。 “你回來了?”司文問。幸好他回來了, 要是這時候他不在的話,自己不知道會多驚慌。 “嗯,剛回不久?!背塘值男脱澩壬线€沾著泥漿, 顯是走過遠路得來的。 “信送到了么?”司文又小小聲的問了句。 “嗯,都順利?!?/br> 下午的時候程林忽然來了知青點, 見面就問她, “我記得你會寫那種像是印出來那種方方正正的字, 看不出筆體的?!?/br> “那個啊,偶爾寫著玩兒的,”上學時誰還沒傳過個紙條, 寫過啥文藝小情詩的,都練這種看不出是誰寫的字, 就像密碼似的, 現(xiàn)在想來當初真是閑出屁了。 “你幫我寫封信唄?!背塘帜贸隽藦垱]有任何標記的白紙,放到司文桌上。 等到他把要寫的話都說了一遍, 司文愣了,這是什么權(quán)謀劇啊,可看到程林臉上帶汗,極少看到他有過這樣略顯焦躁的表情,她什么都沒問,而是快速的把記下來的內(nèi)容謄在了紙上。 最普通的牛皮紙信封,裝上這最不顯眼的白紙,用的卻的最規(guī)矩看不出的字,程林幾乎沒有停留的走出門外,看到司文有些擔憂的表情,他露出了個讓她安心的笑, “放心,我去趟鎮(zhèn)里,晚上就能回?!?/br> 帶著有些不放心的情緒,司文翻騰了好久才睡著,卻沒想到剛剛?cè)胨吐牭搅苏屑蔫尮?,好在程林回來了,要不是她該多憂心。 兩人一前一后地從知青點往大廣場走,這季節(jié)雨多,遇到泥濘的地方程林也會上來攙扶下司文,但等快到地方時,他就主動退后了兩步,跟著司文站到了人群里。 村民們幾乎都到了,司文和程林家最是偏僻,是最后到的。只聽一個聲音不陰不陽的來了句, “可終于來了,再等會黃瓜菜都涼了?!笔抢罡幽怯悬c含渾、愛拖長音的聲音。 “知青點最遠了,司老師一個人住,現(xiàn)在能來就不錯了,我們都愿意等,用你廢什么話?!彼未盒汔枥锱纠瞾砹艘淮挘罡觿傁敕瘩g,就被宋支書的話打斷。 “行了,人都到齊了,就說正事吧。”宋支書歲數(shù)大了,聲音有些虛浮,但關(guān)鍵時候還是能鎮(zhèn)住場,他一說話,底下立馬安靜下來。 “都知道咱村現(xiàn)在接了送物資的卡車在村里休整,本來人家明天就要走了,誰知道大晚上出這事了呢?”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出啥事了,他們在家睡的好好的,這一頓響給叫出來了,還以為是村里哪著火了呢,原來是出事了? “裝物資的一輛卡車上丟了些東西...”宋支書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逡巡著,像是在看誰像那個大晚上偷東西的人。 “這事嚴重的很,這可不是一般的東西,這是抗洪的物資,是政府要的!是誰干的交代了還能從寬處理,要是被查出來了,那是要蹲號子的!” 交頭接耳的聲音悉悉窣窣的響起,都在問到底是誰干的,咋膽子這么大呢。 有那愛管事的就說了,“估計誰也不能出來,那就挨家去搜唄,搜到東西二不就找到了嘛?!?/br> “就是的,這么互相猜,就跟誰能主動承認似的?!?/br> 宋支書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東西已經(jīng)找到了,在河邊草柯里拿草蓋著的,只是這偷東西的人還沒找到,有誰看到或者聽到什么信兒的就報上來,抓到人了村里有獎勵?!?/br> 據(jù)說是拉貨的人晚上去查了下,結(jié)果還真查到一個卡車上丟了一大卷的麻袋。麻袋單個飄輕,但一大卷還真是沉的一般人抬不動。 恰巧剛下完雨,地上濘了些,大家順著拖拽麻袋的痕跡一直走到河邊,就找到了被藏的那卷麻袋。 有的人就說了,偷麻袋的人還真是點背,就這么一卷,一般人也發(fā)現(xiàn)不了,要不是他們突然想起來晚上檢查一下,第二天車一走,誰能發(fā)現(xiàn)少了一卷麻袋呢?這時候麻袋也不便宜,更何況是一大卷,這賣了也不少錢了。 村里人東一嘴西一嘴的嘮的熱鬧,半天卻沒一個人說些有用的信息來,李根子慢悠悠的開了口, “要我說啊,這事也簡單。咱們村家家都住了隨車來的人,天天都是一同吃住的,自然是不敢干什么,查查有沒有人家里沒住人,這樣的人下手最是方便,嫌疑當然最大了?!?/br> 他說完大家又是一陣討論,有說這個辦法好的,還有說那不就是司老師和程林家里沒住人嘛。 司文原本以為自己就是個吃瓜群眾,這突然瓜可能要砸自己臉上了,一下子就清醒了。想到李根子那意有所指的話,立刻警鈴大作, “你什么意思?是說我偷了那卷破麻袋?”司文直接問過去,一直和善的小臉繃的緊緊的,冷的竟讓人生出懼意來。 “我可沒這么說,”李根子連忙否認,不知為啥他有點緊張。 “司老師咋可能偷麻袋呢?” “你這話說的,司老師是領(lǐng)導都信任的人,你說她偷東西,不是說領(lǐng)導眼瞎了嗎?” “那么大卷麻袋,男人扛著都費勁,司老師咋扛的動嘛!” 一時間,李根子成了大家一起炮轟的焦點。司文現(xiàn)在在村里的地位可是杠杠高,說她偷東西那簡直就是給石河村的臉上抹大泥巴,誰能讓? 李根子有些慌了,張口結(jié)舌的急忙找補,“你們別瞎說,我可沒說是司老師偷東西,我的意思是除了司老師,那不還有別人是自己一人住嘛?!?/br> “那你是說程林?程林是啥樣人咱村里人不知道?老少爺們都拍胸脯問問自己,程林這些年管著小隊,又去大隊上班,拿過村里的一針一線沒,占過大家伙便宜沒?” 一直很少說話的趙虎不干了,誰說程林就跟說他一樣,他跟著程林這么久了最了解他的人品,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他絕對不會干! “就是說呢,程林不能,都是咱看著長大的?!?/br> “程林家雖然窮點,但人品沒得說。” 李根子嗤笑一聲,“不是他那是誰?你?你?還是你?”他挨個問那些幫程林說話的,把人都指的縮了回去,“現(xiàn)在就是這么個情況,咱們都和人家跟車的一起吃住,人家都能給咱作證,就程林單獨一個,誰能給他作證?” 眾人不說話了,反正他們是沒偷,至于究竟是誰,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 “看他的褲腿子,這明顯是走了不少路啊,大晚上的程林你不在家到外頭瞎走啥?”李根子指著程林的褲腿叫大家看,配上他那吱哇亂叫仿佛發(fā)現(xiàn)真相的口氣,還真像破案了似的。 大家眼神望過去,程林的舊膠鞋和褲腿上確實沾滿了泥,這大晚上的,也確實有點可疑。 “程林,真是你偷的麻袋?”有那不敢相信的就問了出來。 “不是?!背塘掷潇o的說,面對李根子挑釁的眼神沉著的望了過去。 “不是你這大晚上的你上哪了?不會自己出去溜彎了吧?誰能給你作證??!”李根子笑的有些得意,是不是現(xiàn)在也是由不得你了。 程林窒了一下,他確實有去處,但他不能說,這事除了司文,誰他都不能說。 大家都等著程林反駁呢,卻見他沒了回應(yīng),就是那相信程林的也忍不住心里打起鼓來,難道還真是他? “我能作證??!”干脆清朗的聲音傳來,是司文站了出來。她明明那么嬌小,還不到程林的肩膀,此時站出來卻像是把他遮在了她的影子里,擋住了那些懷疑打量的視線。 “你能證明啥?大晚上的你和程林在一起?”李根子的笑有些曖/昧,“司老師,好人不是這么當?shù)模@孤男寡女的晚上在一處,難不成你倆搞對象呢?” 程林眼光一沉,看著李根子的眼神就帶了些警告,什么事他都可以忍下,就關(guān)于司文的事他忍不了,他要是再敢胡說八道,他撕了他的心都有。 李根子感受到這眼神了,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可他現(xiàn)在不能退,他馬上就要成了! 大家聽到這話都搖頭不信,司老師咋會和程林搞對象呢,司老師連他們村條件最好的都看不上,她可是要去城里找對象的。 程林哪能配的上司老師呢?程林都討不到媳婦! 司老師就是太好心了,才為程林做保,他倆搞對象?我可不信! 這些悉窣的話不但入了司文耳里,也一字不落的入了程林耳里。即便是他對自己再有信心,一時之間聽了這么些話也很難不起波瀾。他是配不上她的吧,人人都有眼睛,人人都看出來了。 司文掃了眼程林,他的臉色變的晦暗不明,腰板立的直直的。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緒,越是心里不憤他就越是會咬著牙昂首挺胸,他就是這樣,孤獨的和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倔強的對抗著。 不知怎的,司文的心驀的酸楚起來,她一揚臉,目光直視有些得意的李根子,“有啥不能?為啥不會?我剛才就是和程林在一起,我為他作證,這和你有啥關(guān)系?” 一石激起千層浪。 第34章 死的滋味 眾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司文, 現(xiàn)在是啥年代啊,大姑娘當眾承認和男人在一塊,不是在搞對象誰有這決心?難不成他倆真在一塊了? 司文無所謂的面對著村里人的竊竊私語,她可是現(xiàn)代女性, 她在乎這個?在當下眾人指責程林的當口, 她別無選擇, 只能作保。她不能看著程林的尊嚴被踐踏,不管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還是老師的身份。 程林是知道司文的,她的思想和所有姑娘都不一樣, 甚至和這兒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對這種名聲看的沒有那么重。這可能和她來的地方有關(guān), 和她接受的教育有關(guān)。 但此時此刻, 當她一人站在他面前,堅定的說出這些話來維護他時,他的心里仿若翻起驚天浪, 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從來沒有過。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 都只有自己。 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有這么一個人愿意站到他面前,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堅定的相信他...他值了! “你撒謊!我明明看到他...”李根子眼看程林身上的嫌疑就這么洗脫了,一時沖動之下一句話對著司文脫口而出, 又戛然而止。 “看到什么?”司文警惕的立馬問道。 他肯定不是看到程林在偷東西,如果真看到了, 以他和程林現(xiàn)在勢不兩立的情況, 捉賊捉贓,他就該當時就把事情叫嚷出來。 “沒什么...”李根子把嘴閉緊, 再半個字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