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轉(zhuǎn)過頭來，不施脂粉的臉上透著蒼白，言兒。rdquo;

    蘇枉言見有家仆在往車上搬行李，便詫異道，娘，你這是要出遠門嗎?rdquo;

    寧晴芷搖了搖頭，蹲下來替蘇枉言整理衣襟，言兒，娘要搬去外面住了。rdquo;

    娘不和言兒在一起了嗎?rdquo;蘇枉言惶然的抓緊寧晴芷的衣袂。

    寧晴芷道，你也長大了，又是堂堂的知府公子，娘不在，也沒有人能欺負的了你hellip;hellip;rdquo;

    娘，你別不要言兒。rdquo;蘇枉言眼眶泛紅，見女人不為所動，方才恍悟一般的道，是不是爹，是不是爹惹娘不高興了?rdquo;寧晴芷不應(yīng)聲，蘇枉言便又道，都怪后苑里的那些壞姨娘，我現(xiàn)在就把她們都趕走!rdquo;

    寧晴芷抓住蘇枉言的手，言兒莫要胡鬧!rdquo;

    若不是后苑那群女人，娘就不會走了!rdquo;蘇枉言說的很急。

    男人三妻四妾，古來皆是，何況你爹位高權(quán)重，又怎么能推拒朝中勢力的拉攏?rdquo;寧晴芷嘆了一口氣，眼中有幾分悵然的情緒，是娘所求太多，合該落到如今的境地。rdquo;說著，便站起身來，言兒，娘要走了。rdquo;

    娘mdash;mdash;你不要走，你不要走!rdquo;蘇枉言揪著寧晴芷的衣袂不松手。

    寧晴芷將那只小小的手掰開，然后將衣袂抽了出來。

    娘!rdquo;蘇枉言還想再撲上去，卻被老管家攔了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人登上馬車，落下車簾，在噠噠的馬蹄聲中消失的再也看不見。

    蘇枉言還站在門口哭鬧著，抱著一大堆東西的蘇辰瀲站在街口，神色也還是怔愣的。

    那日又有新婦入府，大紅假意，鑼鼓鞭炮響盡繁華，蘇枉言哭著撲打那個出府迎親的男人，男人抱著他安慰了幾句，便叫家仆送回了房里。

    蘇辰瀲站在街口，仿佛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抱著一大堆東西，有城東賣的最俏的胭脂水粉，有在布莊買的細絹綾羅，還有什么呢?還有娘最愛吃的紫瓊糕，拿出來時還是溫?zé)岬?，他們饞了一路都忍著沒有吃一塊，如今卻已經(jīng)冰涼了。

    后來那個男人看見他，走過來叫，瀲兒怎么站在這里?rdquo;

    蘇辰瀲低著頭不說話。

    抱著什么呢?這么大一堆。rdquo;男人又問，伸手想去看看最上面的那個紙包里包著什么。

    爹。rdquo;蘇辰瀲往后退了一步，仰起臉叫了一聲。

    男人臉上表情一僵，只因他最是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紅了眼眶。

    蘇辰瀲走到路旁，將手中抱著的東西丟在一個瘸了腿的乞丐面前，然后轉(zhuǎn)身進了府，沒有再看那個男人一眼hellip;hellip;

    入夜之后，燭火早就熄了，守夜的丫鬟站在房門外打著哈欠。

    蘇枉言睜著哭的紅腫的眼睛問，哥，爹是不是不愛娘?rdquo;

    蘇辰瀲答，如果不愛的話，就不會有我們了。rdquo;

    那為什么后苑里還有那么多姨娘?rdquo;蘇王亞轉(zhuǎn)頭望蘇辰瀲，漆黑中只能看見那人隱約的輪廓。

    因為爹要保護娘啊。rdquo;蘇辰瀲伸手將蘇枉言抱住。

    蘇枉言靠進他的懷中，那娘為什么還會走?rdquo;

    許久之后，蘇辰瀲才道，也許hellip;hellip;也是因為愛吧。rdquo;

    那一年，蘇枉言八歲，蘇辰瀲十二歲。

    又是一個爛漫三月，花燈滿京華，和家仆走散的蘇辰瀲站在一個攤位前，聞著誘人的食物香氣，忍不住從系在腰間的錢袋里取了幾枚銅板買了兩個狀似小兔的壽包邊走邊吃，等吃完一個想再拿另一個時，蘇枉言那張臉鼓鼓的包子臉就冒了出來。咽了一口口水，他用油紙包將最后一個壽包抱起來，揣進懷里。

    一抬頭，他看見了四處張望在人群中尋他的蘇枉言，一臉焦急的模樣看的蘇辰瀲心中一暖，正想上去叫住他的時候，突然從后面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拖進巷子里。

    兩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搶光了他的錢，連脖子上的那塊玉佩也被一只油膩膩的大手拽走了。蘇辰瀲原本是怕的，但那玉佩是娘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一想到這里，蘇辰瀲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勇氣，沖上去抱住一個轉(zhuǎn)身欲走的醉漢的腰，捶打著，把玉佩還給我!還給我mdash;mdash;rdquo;

    一個醉漢罵罵咧咧的踹了他一腳，另一個男人見狀也對他動起手來，自小錦衣玉食養(yǎng)著的蘇辰瀲哪兒受過這種痛，蜷著身子縮在墻角。

    就在蘇辰瀲痛的快要暈倒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蘇枉言的聲音。

    蘇枉言的聲音軟軟的，還帶著恐懼的顫音，他撲到蘇辰瀲身邊，叫他，哥mdash;mdash;rdquo;

    蘇辰瀲睜開眼，便只看到眼中蘊著淚的蘇枉言，他有氣無力的問了一聲，秦叔呢?rdquo;

    我到處找你hellip;hellip;然后，然后。rdquo;蘇枉言抽抽搭搭的哭，秦叔他們就不見了hellip;hellip;rdquo;

    笨蛋。rdquo;蘇辰瀲罵了一聲。

    兩人對話的聲音極小，兩個被突然沖出來的蘇枉言弄的愣住了，但見他也華服錦衣，便猜他是哪個和家人走散的富貴公子，若是往常，他們定然不會去招惹，但如今喝了酒，酒氣上了頭便生出惡膽來，惡聲惡氣的道，小子，你哥偷了我們的錢，現(xiàn)在我們正在教訓(xùn)他，你識相的，就滾一邊去，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