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非常情況，好萊塢的制片公司們一般不會開出這樣的條款。

    一九八九年版《蝙蝠俠》找上杰克·尼克爾森扮演小丑的時候，后者已經(jīng)憑借《飛躍瘋?cè)嗽骸泛汀赌概樯睢贩謩e有了一座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和男配角的小金人在手，同時也是獲得奧斯卡提名最多的男演員之一，更是有《閃靈》這樣的神作加持。而華納只出六百萬美元片酬就想請杰克·尼克爾森出山，這自然是不夠的，所以當(dāng)年的合同里還多了這么一條，就是杰克·尼克爾森能夠從票房和片方收益里得到分成，后來，《蝙蝠俠》全球票房大賣四億多美元，加上其他產(chǎn)值分成，尼克爾森從這一部電影中得到的收入已經(jīng)累積到了快六千萬美元，直到十幾年后的現(xiàn)在，每年還有零星的分成入賬。

    也就是說，如果威廉接下《史密斯夫婦》的片約，只要電影全球票房超過四億美元，他的收入就會達到一億美金，創(chuàng)造出好萊塢史無前例的記錄。

    就連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經(jīng)紀公司，擁有一打Alist、Blist明星合約，已經(jīng)站在好萊塢經(jīng)紀人行業(yè)最頂端的亞蒙·高夫曼，都心動咋舌不已——這份合同一旦談成，他的最終抽成都能達到八位數(shù)??！還是美金！

    但是威廉對《史密斯夫婦》的劇本太不感冒了。倒不是說劇本太爛，其實這還算是一個亮點不少的合格爆米花商業(yè)劇本——僅限于前半部分劇本，后半部分虎頭蛇尾又很套路化——《史密斯夫婦》是好萊塢在《碟中諜》、《諜影重重》、《黑衣人》等特工系列電影大火后對于殺手特工職業(yè)的另一種演繹，把婚姻關(guān)系包裝成動作片，甚至有點女權(quán)色彩，女主角選對演員很容易出彩，相對來說，男主角的性格就平淡多了，是好萊塢很常見的耍帥耍酷的面具化角色，一不小心還會變成襯托女主角存在的男版花瓶。

    總而言之，威廉找不到拍這部電影的理由，除非是為了錢，但他又不缺錢。

    亞蒙·高夫曼為憑空飛走的八位數(shù)美金心疼的幾個晚上都沒睡好，沒辦法，他是猶太人，對金錢天生充滿熱愛。但當(dāng)威廉表示對劇本不感冒后，他也沒有極力勸說威廉拍這部電影——為了錢接拍大量爆米花電影能最快毀掉一個演員的職業(yè)聲譽，直到他們和商業(yè)爛片永遠捆綁，就再也別想得到任何獎項青睞了。拿破侖都說過，不能為了取金蛋而殺掉老母雞。有《哈利·波特》系列，有剛剛拍完的《拜見岳父大人2》，還有本質(zhì)上也算是商業(yè)電影的《指環(huán)王》，威廉接下來還是多拍幾部獨立電影，再拿幾個提名，別陷入奧斯卡影帝影后飛快flop的怪圈才好。

    除了《拜見岳父大人2》外，馬丁·斯科塞斯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二度合作的《飛行家》也快要開機了。

    順便說，他們真的給威廉找了個討人嫌的客串角色，唯恐他不答應(yīng)似的，萊昂納多還親自將劇本寄到了他家里，威廉簽收后才接到了萊昂納多的電話，警告他不許放自己鴿子——威廉拿到的只是關(guān)于他那個角色的部分劇本，因為越是高級別制作劇本保密程度越高，目前擁有完整電影劇本的演員可能只有萊昂納多一個——不過從威廉自己那部分臺詞也能推斷出來，馬丁·斯科塞斯這次想拍的，是一個有著高度潔癖和強迫癥的霍華德·休斯。

    傳奇人物、跌宕人生，還有足以毀掉一生的性格缺陷，這簡直就是奧斯卡獲獎電影的標(biāo)配，也揭示了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與馬丁·斯科塞斯再明顯不過的野心。

    難怪威廉最近都很少見萊昂納多家里再燈火通明徹夜派對了，反倒是萊昂納多經(jīng)常抱著一堆書出出進進，威廉在西好萊塢的一個舊書店還遇到過他去淘書，找的都是與霍華德·休斯有關(guān)的書籍，或是黃金時代好萊塢電影明星們的傳記，像是凱瑟琳·赫本、格里高利·派克、貝蒂·戴維斯等等，可以說是非?？炭嗯α恕呐率且郧盀橐髽O其嚴格的詹姆斯·卡梅隆拍電影時，威廉都沒見萊昂納多這么認真過，只希望他不要在電影開拍前就把精神繃得過緊，那樣沒有半分好處，反而容易陷入用力過猛的死循環(huán)。

    受他影響，威廉也買了感興趣的幾本傳記，當(dāng)做閑暇時的讀物，也算是為威爾洛特做功課，萬一能從里面發(fā)現(xiàn)還未被其他電影公司立項的、適合改編成電影的故事呢。

    恰好在這時，威爾洛特居然迎來了購回“綠巨人”系列版權(quán)的契機。

    ……

    早在威廉收購漫威股份之前，?？怂挂呀?jīng)從漫威手里購得了“X戰(zhàn)警”系列，環(huán)球則拿走了“綠巨人”系列。

    ?？怂沟摹禭戰(zhàn)警》取得亮眼成績之后，威爾洛特與環(huán)球先后啟動了《蜘蛛俠》和《綠巨人》項目，但或許是為了觀望，《綠巨人》的籌備進程一直很拖沓。直到《蜘蛛俠》賺的盆滿缽滿，環(huán)球立刻加快了籌備速度，還因為《蜘蛛俠》成功探究了超級英雄的復(fù)雜心理，所以也找了擅長刻畫細膩感情戲的李安做導(dǎo)演，想從綠巨人身上發(fā)掘出引人遐思的特征。

    《綠巨人》是在去年夏天拍攝完成的，原定于今年五月上映，過去幾周內(nèi)，環(huán)球先后舉辦了幾次內(nèi)部、媒體和影迷試映會上，影片卻遭遇到了集體差評——專業(yè)應(yīng)聘人普遍反映影片太冗長嚴肅，主題深刻但缺乏娛樂性，普通影迷認為動作戲太少、觀影時缺乏亢奮感，甚至有點讓人昏昏欲睡，而漫畫圈更加憤怒，因為影片劇情對漫畫改動太多了，他們認為這部電影講的不是真正的浩克，導(dǎo)演也不懂漫畫。

    總而言之，雖然《綠巨人》還未上映，但似乎已經(jīng)注定前途晦暗——試映遭遇差評，正式公映后上演反轉(zhuǎn)的電影不是沒有，但如果差評率真的高到了一定地步，就別做夢會逆襲了，因為發(fā)生概率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環(huán)球?qū)Α毒G巨人》是寄予厚望的，但現(xiàn)在電影前景看起來太不妙，他們也就開始想后招了，比如說推遲上映時間重新把影片剪輯一下、收買一些影評人刷些好評，原本死都不肯松口將綠巨人版權(quán)賣回給漫威，現(xiàn)在也肯坐下與威爾洛特談一談價錢了。

    當(dāng)然，環(huán)球現(xiàn)在的態(tài)度還是傾向于不賣版權(quán)的，威爾洛特首次給出的回購報價就被拒絕了，不過當(dāng)威爾洛特繼續(xù)表示如果不能買回完整版權(quán)，還有共享版權(quán)的計劃時，環(huán)球那邊考慮的時間就長多了。

    已經(jīng)賣出去的東西，想要收回來很難，特別是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它的價值之后。只是兩次會議而已，威廉沒想過環(huán)球會在現(xiàn)在點頭，至少要等《綠巨人》上映并且明顯收不回成本之后，環(huán)球才會換掉看香餑餑的目光，改用處理燙手山芋的想法處理掉它吧。不過到時候，威爾洛特給出的肯定又是另一個價格了。

    ——沒錯，威廉是知道關(guān)于《綠巨人》的各種糟糕評價的，雖然環(huán)球動用了公關(guān)手段把種種評論掩蓋住了，但那是對外界，業(yè)內(nèi)早就各種小道消息亂飛了。

    去環(huán)球總部的時候，威廉還見到了李安，對方是為了電影上映前的一些修改來公司的，或許是近期受到很大壓力，他顯得神色疲憊，精神不佳。不過在看到威廉的時候，李安還是露出了笑容，特意停下來和他聊了一會兒天，主要是談幾句近期的檔期工作，還說過幾天要約他出去吃飯。

    威廉還以為李安只是在說客套話，直到幾天后他真的接到了李安的電話，約他在中國城的一家餐廳見面。

    紐約有兩個大型的中國城，一個在曼哈頓，一個在皇后區(qū)法拉盛，還有一個小點的華人聚居區(qū)位于布魯克林，但在紐約只要提到“atown”，一般都單指曼哈頓的這個，因為這里歷史最悠久名氣也最大，還毗鄰華爾街和百老匯，地理位置無可取代。

    李安在麒麟金閣里定下了角落里的一桌，這是家老牌茶餐廳了，在紐約名氣很大，威廉穿過人聲鼎沸的大堂找到李安的時候，對方正戴著棒球帽坐在面向墻壁的位子上，威廉也沒摘帽子的坐在了對方身邊。

    “這是我最愛的餐廳，廣式早茶很地道的.”像是擔(dān)心威廉不習(xí)慣如此喧騰熱鬧的場合似的，李安一邊招手請點心車過來，一邊極力推薦道：“在紐約拍電影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請劇組的人來吃飯，無論哪國人，沒有不愛這里的蝦餃、燒賣和叉燒包的。”

    李安正介紹著的時候，威廉已經(jīng)熟門熟路的從手推車上往下端蒸籠了，并很快就擺了滿滿一桌子，還對面露驚訝的李安解釋道：“其實我早就是這里?？土耍看蝸碇袊潜毓忸櫟?。”

    李安笑：“看來我選對地方了?！?/br>
    威廉朝他豎起了下大拇指。

    低調(diào)起見，兩人不僅都選擇了角落里面向墻壁的位子，就餐時也都戴著帽子沒摘，但李安還是被店員認了出來，同對方用中文交流了幾句。

    威廉都能聽懂，但并未插話，只是在店員走開后調(diào)侃道：“你的名氣可比我大多了?！眲倓偟陠T掃了一眼就認出了李安，沒認出來他。

    “僅限于這家餐廳而已，我就住在附近，來的多了，和餐廳老板伙計都熟悉。”

    “我怎么記得你在拉奇蒙特有棟別墅？”

    “最近剛在這附近買了棟房子，畢竟鄰著中國城，生活方便些。而且911后，曼哈頓好多華人家庭都搬家去了法拉盛，中國城附近的房價比前幾年低了很多?！?/br>
    威廉和李安認識很久，見面卻不多，這次對方請自己吃飯的目的，威廉有過猜測，但等飯吃得差不多，李安真的拿出一個劇本遞給他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驚訝了，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名字的時候。

    “《斷背山》？”威廉沒有翻開劇本看，不是不感興趣，而是他對里面的內(nèi)容并不陌生。“我們所擁有的只有斷背山。”他低語著將這句對白念出。

    李安有點震驚：“你看過這個劇本？不，不對，你是看過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