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節(jié)
可她知道,不是這樣。 旁人傳這話未必有這個結(jié)果,是秦歸傳的,才有這個結(jié)果! “哎……”他又嘆了一聲,“沒想到周儀對亡妻如此情重,竟能做到這份上,大約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會讓你奮不顧身……” ……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會讓你奮不顧身——” 這句話,是姚無忌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說完這句話的第二天,姚無忌就死了。 死在蘇瑾即將劫囚成功之際,死在多看了陸子衿一眼…… 第579章 秦歸之死(二)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會讓你奮不顧身——” 姚無忌說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你幼時從未在我身邊待過,卻是我所有孩子里最像我的那個?!?/br> 他聽得笑了。 他像姚無忌? 他會像姚無忌一樣明知是陷阱也往里跳? …… 興和元年離開烏程后,隔了十一年,他才再次見到姚無忌。 興和十二年冬,他奉魏王李修之命,南下溝通吳興郡王姚無忌。 結(jié)交李修也是偶然。 看淡了恩和仇,人難免有些無聊。 于是當(dāng)他路過京城,遇到還什么都不是的李修時,覺得可以給自己找點事來做做了。 李修既然什么都不是,勾結(jié)有實力有野心的藩王是條捷徑。 意外的是,姚無忌竟然一眼認(rèn)出了他。 “池長庭手里有穆鴻案的線索,你去解決池長庭,本王就讓你娘的牌位進王府!”他說這話時,表情既冷傲又隱隱忌恨。 姚無忌忌恨池長庭,這點讓他很感興趣,也就不去在乎姚無忌誤會他的來意了。 “池長庭手里的線索怎么拿到的?” 姚無忌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但那個稱呼喚出口,卻是無比溫柔。 “是子衿,”他語氣有些嘆息,“當(dāng)年穆鴻南下時,她也在吳興,她那樣聰慧,一點點蛛絲馬跡也讓她覺察出來?!闭f著,竟還露出笑意,“她回來了?!?/br> 陸子衿回來了,喪夫大歸。 秦歸覺得有意思極了:“陸子衿特意回來,把你的罪證交給池長庭?” 姚無忌的臉色果然變得很難看:“殺了池長庭,本王就讓你和你娘上姚氏族譜!” 秦歸對改名姚歸興趣不大,但他還是答應(yīng)了姚無忌。 因為,那人是池長庭。 這些年,他從太多人口中聽到池長庭這個名字。 他習(xí)武時,有人說池長庭是練武奇才,日進千里; 他彈琴時,有人提池長庭奉旨撫琴,艷驚四座; 他出謀劃策時,有人贊池長庭驚才絕艷,聰敏絕頂。 聽得久了,便對這個人起了好奇。 有機會,確實值得一會。 他看一個人,都會先看這人的弱點。 拿捏住一個人的弱點,那人就會變得好相處許多。 池長庭的弱點,很多人都看得出來,是他的女兒。 聽說東宮和齊國公府每每賞賜池長庭,都是挑些閨閣女子喜歡的玩意兒,大約覺得哄好了池長庭的女兒,就等于哄好了池長庭。 李修甚至心心念念想做池長庭的女婿。 “池長庭喪妻多年不娶,定然對獨女極為疼愛,且有其父必有其女,池女必然才貌雙全,蕙質(zhì)蘭心!” 然而他去調(diào)查池女時,結(jié)果卻和李修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才貌雙全,也沒有蕙質(zhì)蘭心。 只是個養(yǎng)得過分天真的小姑娘罷了。 他覺得,李修若是還想做池長庭的女婿。這么個小姑娘,應(yīng)該很容易哄上手—— 但是他失手了。 興和十三年,七月。 吳縣,普明寺。 “多謝先生招待,恐家人尋不見著急,不便逗留!”小姑娘眼神澄澈乖巧,一望見底。 他起身笑道:“池姑娘請便?!?/br> 待她轉(zhuǎn)身,無聲一嘆。 原來小姑娘也不好哄。 竟然只能用強? 線報池長庭在普明寺提審穆鴻案人證,與他同時行動的還有吳興王世子姚伯章。 他已經(jīng)將姚伯章下屬的行蹤泄露給蕭琢,以此傳到池長庭耳中,既借刀殺人,也想調(diào)虎離山。 但姚伯章畢竟沒那么重要,未必能將池長庭的精銳調(diào)走。 再加上池長庭的愛女就差不多了。 可這姑娘,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看似可以隨意揉捏,但真的捏下去,她就從指縫間溜走了。 他實不愿欺負(fù)一個弱小的女孩兒,可哄不了,也只能用強。 池長庭的女兒失蹤,果然引開了大部分兵力。 但那次行動還是失敗了,因為錯算了池長庭的人手。 后來他又試探了幾次,無論是池長庭,還是池長庭的女兒都讓他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尤其那個小姑娘。 一個對陌生流民都不設(shè)防的小姑娘,卻對他防得緊,越靠近,就越警惕,特別有意思。 然而絞盡腦汁,最后還是只能用強。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落入他這個歹人手里的小姑娘特別安靜乖巧,連問話也是細(xì)聲細(xì)氣,只有蜷在膝上的兩只小手暴露了她的緊張害怕。 “想問什么?”他含笑問道。 “那天在青蕊園……普明寺,都是故意的嗎?” 細(xì)嫩嗓音中一點點的委屈,似羽毛拂過他心口。 他抬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眼里。 她受驚拍開他的手,眸光惶惶不定,左顧右盼著,似乎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柔聲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 不知為何,心里有點高興。 看著她如小獸般蜷成一團,他忍不住心生憐惜:“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憐惜安撫的話沒說完,他便倒了下去。 細(xì)微的刺痛后,身體在一瞬間就不能動彈了。 但神智還是清醒的。 只是迷藥。 他突然想笑。 弱小可憐的女孩子,原來也有爪子。 但是這爪子也是軟嫩的,撓人不疼。 “我才不喜歡你!”她收起剛才可憐巴巴的模樣,淚痕未干的蒼白小臉上露出虛張聲勢的兇惡來。 大約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抬起穿著香軟繡鞋的小腳,皺起臉,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他后來經(jīng)常會想起這一幕,每每想起,總是忍不住想笑。 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但也僅此而已。 …… “你幼時從未在我身邊待過,卻是我所有孩子里最像我的那個。” 姚無忌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有點古怪。 秦歸也笑了:“郡王若早點去查大歸的陸子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br> 線索是陸子衿提供的,人脈是陸子衿提供的,連給太子的掩護都是陸子衿提供的。 可以說,姚無忌現(xiàn)在在這里等死,都是陸子衿一手造成的。 而姚無忌自始至終都沒有派人去探那個“陸子衿”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