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節(jié)
太子的玄甲軍到底是不是平陽長公主給的還不知道,就算是,太子也是拿來打突厥人的。 保家衛(wèi)國還能引起一國之君的忌恨?恨到戰(zhàn)事未了就卸磨殺驢? 最惡心的是,還讓個通敵賣國的來羞辱平陽長公主! 被惡心到的可不止郭雍一人。 “殿下可要調(diào)軍保護長公主?”甚至有將領(lǐng)憤憤請示。 郭雍蹙了蹙眉。 雖然他也擔心平陽長公主的安危,可決戰(zhàn)在即,怎么調(diào)軍? 正要出聲反對,卻見太子殿下點了頭—— “漁陽屬范陽道,擬令,著范陽節(jié)度使韋寬調(diào)靜塞軍護衛(wèi)平陽長公主!” 郭雍閉上了嘴。 大軍不能動,就近調(diào)兵確實是最合適的。 中軍帳內(nèi)一時靜靜,只聽見東宮舍人奮筆疾書的莎莎聲。 李儼目光掠過底下眾將,最后落在池長庭身上。 池長庭在提了一下平陽長公主后就沒吭聲了,此時見他看過來,也只是微微一笑,仍舊沒說什么。 李儼蹙了蹙眉,正要開口,忽聽見郭雍朗聲道:“殿下!臣以為,眼下正是殿下駕幸太原的良機!” 李儼將目光挪到他身上:“何謂良機?” 郭雍道:“梁王通敵,殿下手中已有實證,勢必將嚴懲國賊,所慮者無非梁王恃河東數(shù)萬大軍負隅抵抗,如此難免有所傷亡;” “但如今梁王不在治所,必然對河東軍掌控不如平時;而我們這邊北征平叛又結(jié)束得比預料中更快,各方都還沒來得及得到消息,倘若這邊戰(zhàn)罷,直接率軍壓近太原,定能令各方措手不及,里應外合之下,可以兵不血刃卸了梁王的兵權(quán)!” 控制了太原,再去拿梁王,就會簡單很多。 郭雍這么一分析,立即得到了眾將領(lǐng)的附議。 只有池長庭還在裝聾作啞。 李儼看了他一眼,點名問道:“池公以為如何?” 池長庭悠悠道:“郭世子所言極是,倘若克定突厥后,趁勝東進,定能一舉安定太原?!?/br> 李儼沉默片刻,問道:“明日能否攻破西受降城?” 池長庭暗暗一嘆,抱拳道:“臣請前鋒,明日可破?!币?,就快點去吧! 李儼淡淡點頭:“三日內(nèi)東進太原?!?/br> 如此議定,眾將領(lǐng)便告退了。 走出中軍大帳,郭雍喊住池長庭,私下低聲問道:“池公覺得去太原有什么不妥嗎?” 剛剛他提出出其不意拿下太原時,太子殿下還是一貫的喜怒不形于色,可池長庭原是北征將領(lǐng)中作戰(zhàn)最激進的,這回卻一聲不吭,一臉高深莫測。 雖然最后也是贊成了,難免令郭雍心里多想了一些。 想到太子殿下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時,仿佛也琢磨出了一點不贊同的感覺。 莫非他有什么細節(jié)沒考慮到? 池長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沒有任何不妥,世子的建議非常好!” 他說得這么肯定,郭雍反而心里更沒底了。 不過池長庭強烈肯定之后,語氣立即一轉(zhuǎn):“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郭雍忙問。 池長庭想了想,悵然搖頭:“也沒什么,世子好好擬東進行軍路線吧!” 說罷,拱拱手走了。 留下郭雍還在原地努力找自己忽略的細節(jié)。 池長庭回了營帳,四下無人時,立即就是一聲長嘆。 這都十月十六了。 原本還以為趕得及阿棠的生辰,結(jié)果又要轉(zhuǎn)戰(zhàn)去太原。 他倒也不怪郭雍的建議和李儼的決定,怪只怪梁王,好好在太原待著不行嗎?活該被人趁虛而入! 哎…… 答應了阿棠打完了突厥就回去接她的,現(xiàn)在可怎么辦? 池長庭想了大半夜,也只有速戰(zhàn)速決這條路可走。 于是第二天天不亮,就斗志昂揚要攻城了。 三十萬大軍,是本朝開國以來出師軍容最盛大的一次。 精兵良將,糧草充足,面對各懷心思的突厥各族,用計也罷,強攻也行,反正自出征以來,就一路勢如破竹,未有敗績。 為將這一戰(zhàn)定作北征最后一戰(zhàn),城墻上戰(zhàn)鼓剛剛擂響,池長庭便一箭射殺了擂鼓的敵將。 攻城軍士氣如虹,潮水殺喊向前。 池長庭垂下大弓,心中頗覺遺憾。 怎么他一箭克定的時候,就不能被女兒看到?搞得好像只有李儼會一樣。 戰(zhàn)鼓必然是要響的。 城墻上倒下一名擂鼓敵將后,立即換了一人上來。 池長庭勾了勾唇角,搭箭引弓,對準擂鼓之人。 他今天就沒打算讓敵軍的戰(zhàn)鼓擂響。 然第二箭未出,耳邊突然尖聲呼嘯! 箭攜風雷,直取墻頭! 鼓聲再停! 池長庭箭在弦上,只好轉(zhuǎn)向去射城墻上的戰(zhàn)旗。 罷手轉(zhuǎn)頭,恰見太子殿下到了身旁。 “殿下怎么到這兒來了?”池長庭皺眉問道。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一直都是坐鎮(zhèn)中軍,跑得這么前面像話嗎? “最后一戰(zhàn)了?!崩顑暗?。 池長庭笑了笑。 太子殿下再沉穩(wěn),也是個年輕人,打了這么多場仗,一次也沒沖到前面,難免不過癮,最后一戰(zhàn),大局已定,上前來過過癮也沒什么。 反正太子的親兵多得數(shù)不清,太子殿下自己也有身手,沒什么危險。 這么想著,池長庭便專心指揮攻城。 半個時辰后,城門轟然撞開。 池長庭進城之前,忽然一箭從他身側(cè)擦過,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一眼。 那箭正是對著李儼去的。 而此時的太子殿下,就如同突然傻了一樣,眼睜睜看著流矢飛來,避也不避。 身邊的高手們也跟瞎了眼似的,都恰好沒看到這支箭。 池長庭目光驟縮,猛然從馬背上躍起,毫不猶豫飛身擋在李儼面前—— 第488章 見不得人的心思 乾封元年,十月十七。 北征大軍攻破西受降城,生擒突厥可汗。 然而上至太子,下至士卒,都顧不得欣喜。 郭雍走到營帳外,聽到里面有一名關(guān)中的將領(lǐng)正在說話:“池公舍命救駕,赤膽忠心,實乃我輩楷模!” 語氣滿含崇敬,滿得甚至能聽出點羨慕嫉妒。 郭雍嗤笑一聲,讓守在門口的親兵報了進去。 進去后掃了一眼,病榻前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甚至可能他已經(jīng)是最后幾個了。 池長庭躺在榻上,被子蓋到胸前,雙臂放在被上,只穿了右邊一只袖子,整個左半身都露了出來,包扎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傷在哪里,更看不出傷得嚴不嚴重。 但一看池長庭的臉色,郭雍也忍不住吃了一驚,忙問:“池公傷在哪里,傷勢如何?” 今天白天分兵前還見他彎弓射旗,現(xiàn)在竟然虛弱到面如白紙、氣若游絲? 池長庭原本半闔雙眸,似乎沒什么精神應對來探病的人,聽到郭雍的詢問也只是無力地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承蒙關(guān)心,尚好。” 郭雍因為攻的是另一道城門,對池長庭這邊的情況比較后知后覺,聽到消息后還半信半疑,如今聽他說尚好,反而覺得他傷得不輕,忙又關(guān)心了幾句。 因他來得較晚,很多人都差不多要走了。 待人都走光了,郭雍忍不住問道:“那一箭是誰放的?竟然連池公也攔不下來?” 池長庭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如果那支箭是沖著池長庭去的,那中箭還說得過去;可那支箭是沖著太子去的,池長庭都看見了,還非得用身體去擋?手里的長槍是擺設(shè)嗎? 這要是換了別人,郭雍一定懷疑對方苦rou計媚上。 可池長庭是太子的準丈人,太子對他已經(jīng)信重無比了,實在沒必要玩苦rou計。 唯一的解釋就是箭手臂力驚人,池長庭自覺長槍擋不下來,只能rou身去擋。 然而傷患池長庭只是虛弱地搖了搖頭:“當時場面混亂,沒看清楚?!?/br> 郭雍心中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