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木制盒蓋在眼前打開,池棠驀然睜大了眼—— …… 池長庭回京,是來述職的。 初一抵京那天不算,初二因為池棠要進宮,他候著宮門不敢離開,又拖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再不去吏部報到就說不過去了。 李儼正是算準了池長庭上午不在,才約了池棠。 他提前半個時辰就候在了薦福寺門口,被冷風吹得臉發(fā)僵時,終于等來了人。 “那個香囊太舊了,讓畫屏給你重新做了一個……”青衣木木地遞過去一只嶄新且做工精致、繡工精美的香囊,不敢抬頭看太子殿下的臉色。 香囊最終被接了過去。 青衣卻完全沒覺得輕松,反而深吸了一口氣,更加緊張地把手里的木匣捧了出去。 “她說……這個太貴重了,不能收……還說,把太子殿下的賞賜隨便送人,是對太子殿下不敬,讓你……下不為例……” 李儼接過木匣,打開蓋子看了一眼。 大紅絲綢墊著瑩白玉兔,是極北之地進貢的寒白玉雕琢而成,確實很貴重。 只不過,她收下火狐裘的時候怎么不說太貴重?她把他賞賜的東西拿去典當?shù)臅r候怎么沒想到不敬? 李儼合上蓋子,低聲道:“回去吧?!?/br> 自己則捏著香囊,抱著木匣,轉身離去…… ……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池棠不安地問青衣。 光聽青衣沒有任何感情地敘述,她都有點心疼嚴侍衛(wèi)。 青衣不語。 “可我真的不能去——”池棠嘆道,“他這樣約我,也不說什么事,我怎么好赴約?爹爹知道了會生氣的?!?/br> 青衣沉默。 “青衣jiejie,你跟他在東宮共事過,你來猜猜,他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 “猜不出來?!鼻嘁潞敛华q豫答道。 這種事,她也不敢說,她也不敢問,主子們玩得過癮就好。 池棠嘆了一聲,癡癡地想了一會兒,遲疑地看向青衣:“要不——你替我約他出來?” 青衣眉心一跳,心里迅速開始估量這件事的危險性。 “要不我跟爹爹說一聲,請他到家里來說話?”池棠又問。 青衣想了想,誠懇地建議:“不如先問過二郎君?” 池棠點頭,正問著“爹爹幾時回來”,池珠來了。 大房有兩個女兒,長女名池珍,行二,今年十六,已經定親,婚期就在臘月二十,只剩半個多月了。 池珠是幼女,行三,只比池棠大了半歲。 前世兩個堂姐對池棠的到來并不歡迎,雖然也沒欺負她,但一見面就給了冷臉,更是幾乎從沒來探望過她。 現(xiàn)在這么殷勤地湊過來,池棠感覺有點吃不消。 “三jiejie找我有事嗎?”池棠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挪。 池珠關切地打量著她,道:“聽說四meimei受傷了?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 為這個啊…… 池棠爽快地亮出特意留的罪證給她看:“就是這里,薛郡君掐的——嗯……差不多好了……”尷尬地朝池珠笑了笑。 昨天看著挺嚇人的手印,抹了一遍商大夫的藥后,這會兒幾乎看不出了。 好在池珠也不是真為了關心她來的,唏噓了兩句之后,換了話題:“昨晚的東宮宴你沒去實在太可惜了,幾位公主都來了……新安公主還同我說話了……”說到興奮處兩眼放光。 池棠聽得納悶,特意來找她說昨晚的東宮宴做什么? 出于禮貌,池棠還是安靜地聽了下去。 大約說了一刻鐘后,池珠幽幽地嘆了一聲,道:“可惜沒能見到太子殿下?!?/br> 池棠隨口“嗯”了一聲。 池珠突然看她,幽幽道:“四meimei可真幸運,可以跟太子殿下一起進京……” 池棠心想,一起進京算什么?太子還要認我作女兒呢! 不過面上還是要謙虛低調些:“雖然一起進京,可我也沒機會見到太子殿下呢!” 池珠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道:“初一那天在城門口,我見到太子殿下了——”眼神頓時一癡,“太子殿下可真是、真是……” “真是”了半天,終于被她找到一個不錯的詞:“真是龍章鳳姿!” 池棠被這個詞勾得心中一動,問道:“比我爹爹如何?” “???”池珠呆了一呆,這個比較她還真沒想過,想了半天,只能為難地說:“都很好……” 池棠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她是忌憚太子殿下的權勢還是顧忌爹爹的面子。 但無論是哪種,至少太子殿下的長相是不差的。 池棠不由心底發(fā)癢。 龍章鳳姿是什么模樣?哎,她竟然兩世都沒見過太子殿下…… “四meimei,你說三日后的齊國公府宴會,太子殿下會去嗎?”池珠突然問道。 池棠愣了愣,問道:“怎么又有宴會?” 池珠道:“年底了,很多官員像叔父一樣進京述職,飲宴就會多起來——怎么?叔父沒告訴你齊國公府宴嗎?” 池棠搖頭。 昨晚爹爹不知什么時辰回來的,今天一早又去了吏部還沒回,也沒機會告訴她。 池珠卻有另外的擔心:“會不會叔父覺得你傷勢未愈,不讓你去齊國公府?”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池棠完全看不出傷勢的手腕。 池棠下意識摸了摸手腕,覺得有這個可能。 她已經感覺到爹爹不想讓她見太子殿下了,估計是怕她舊情復燃之類的。 “四meimei……”池珠兩眼汪汪地看著她,小聲祈求,“齊國公府只會邀請你,你要是不去,我也去不成了?!?/br> 池棠咬了咬唇,道:“等我先問過爹爹?!?/br> 好像她也有點想去…… 頂點 第161章 阿棠是爹娘的小福星 “想去就去啊!”池長庭的回答出乎池棠的預料。 “我只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沒有不讓你去的意思——”池長庭解釋道,“你也長大了,以后我們常住京城,這些應酬難免的,若能交上幾個像陸七那樣的好友,你也不必天天悶在家里沒處去?!?/br> 池棠高興得連連點頭:“爹爹,你終于決定常住京城了?” 池長庭冷笑道:“我兒的仇還沒報,走了也不甘心!” 池棠忙順了順他的背,免得他又氣著。 池長庭笑容一軟,拉下她的手,殷殷囑咐道:“去的話一定帶上青衣,齊國公府宴人不會少,說不準會不會有不懷好意的,身邊一定不能離了人;齊國公夫人對你娘有救命之恩,要格外尊敬;要是有人欺負你不必忍,薛家姑娘再頤指氣使,在這些人面前都是會維護你的……” 池棠一一點頭。 池長庭把能囑咐的都囑咐了一遍,實在想不出什么了,最后才道:“我們阿棠是個乖的,阿珠卻有些不懂事,你分心看著她點,別給你惹事了?!?/br> 池棠神色一動,拉住池長庭的袖子小聲道:“爹爹,二jiejie這門親事不好!” 池珍的這門親事在她記憶里實在過去太久了,久到她進了京也沒想起來,還是今天池珠提了一下,她才記起。 池珍的未婚夫任峻是平棘伯的第二子,年方弱冠,已經是正六品的武官,雖然有家族恩蔭在,也算得上年輕有為,又相貌堂堂,待人謙遜,是個不可多得的佳婿。 去年春天,任峻在曲江池畔偶遇池珍,一見傾心,不久便請媒上門。 這門親事大房一家、包括池珍自己都是非常滿意的。 當時池長府還來信問過池長庭,池長庭也是極為認可的, 但池棠這么說,池長庭也不敢等閑視之,忙問:“怎么說?” 池棠皺眉道:“任二郎又對別家姑娘一見傾心,非卿不娶了,任家也嫌棄池家勢衰,在二jiejie出孝后提出退親?!?/br> 池珍的婚期在今年臘月二十,前世因為池長庭身故,她作為未嫁的侄女,要為叔父守孝一年,便延遲了婚期。 然而一年后,池珍出孝,沒等到任家來重議婚期,反而等來的退親。 后來顏殊去打聽,池棠才知道,任峻在池珍守孝期間,幾乎是同樣的招數(shù)又勾搭上了一位姑娘。 池長庭聽罷,冷冷一笑,問道:“她們?yōu)檫@事遷怒你了?” 池棠驚呆了:“你、你怎么知道?” “若不是如此,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池長庭冷笑道。 阿棠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守孝就會認認真真守,絕不理會外面的風風雨雨,除非風雨刮到了她頭上。 池棠突然眼眶一紅,扁了扁嘴,道:“三jiejie說我克父克母,還克得二jiejie沒了好姻緣——” “混賬!”池長庭勃然拂袖,勁風獵獵,卷著手邊茶桌狠狠撞在墻上,支離破碎。 侍女們聞聲趕到門口,惶惶不敢進。 池棠忽地落淚。 她前世孤身進京,遭受冷遇,只覺得自己不討人喜歡,后來從池珠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到,原來他們是怨怪二房的喪事沖撞了池珍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