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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鳳林道:也就是說李小五是殺了胡二的真兇 宋卻搖頭,道:你可知保辜期 高鳳林對這個名詞一知半解,倒是蘇仵作從事這行當多年,有些耳濡目染,在旁邊為高鳳林低聲解釋道:凡是毆傷人者,若被毆打者當場死亡,毆傷人者自然負殺人罪。被毆打者未當場死亡的,也要看被毆打者能不能活過一定期限,若是不能,毆傷人者一樣要負殺人罪。這個期限便是保辜期了。 宋卻點頭道:蘇仵作說的沒錯,雖然保辜期的期限并不是完全合理,但它說明了一件事,毆打可能引發(fā)延緩性死亡。根據(jù)證詞和種種證據(jù),胡二確實是死在李小五背心這一刺之后,但到底是因為毆打造成的臟器損傷在那時候引起了死亡,還是因為李小五這一刺,是現(xiàn)在所不能得出的。 高鳳林有些頭疼,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這個問題上,到底李小五和張麻子誰才是致死的兇手 那還有什么辦法嗎 宋卻斬釘截鐵道:剖尸。張麻子只承認毆打,但不可能承認人是自己打死的,李小五也是一樣,只有尸體不會說謊。只有剖開查看各個臟器的情況,才能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高鳳林有些吃驚,繼而猶豫起來:這 當今的尸檢,除非遇上高度腐化的尸體或是燒的面目全非的無主之尸,少有解剖一說,多半是做些尸表的檢查。畢竟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隨意毀傷,又有死者為大,尸首俱全方可入土為安之說。 宋卻完全能理解高鳳林的猶豫,道:抓住真兇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你若不能馬上決定,我們便先去查點別的。但不要拖太久,尸體的腐爛程度越高,我們所能得到的證據(jù)就越少。 高鳳林嘆了口氣,問道:我們現(xiàn)在還能查什么 宋卻拉著他來到胡二背朝上的尸體邊,問道:李小五多高 高鳳林回憶道:與我相仿。 宋卻道:我和胡二身高相似,李小五的供詞中提到,胡二去找他要錢,他實在拿不出錢,胡二就將他按在灶臺邊揍。他感覺快要被胡二打死,奮力掙扎,慌亂中抓到一把刀,就往胡二背上扎了一刀。胡二受驚,從他家中跑了出去。你和我來演示一下。 高鳳林掃了掃周圍的臺子,有點拒絕:這里是義莊。 那些臺子是用來放尸體的,高鳳林不太想直接躺上去。 宋卻上前扶住他的背,道:倒吧,我扶著呢。 高鳳林無奈,只好往后彎腰,宋卻配合地低下身子,高鳳林裝作從旁摸了刀往宋卻身上扎,旁邊的差役和蘇仵作看的很清楚,這一扎應是單手扎,角度直直扎下,略有從下往上的偏移,因為好發(fā)力。 宋卻又讓高鳳林試了試往下扎的角度,高鳳林覺得有些不順手。 等倆人演示完了以后,蘇仵作道:先生可是想說傷口的角度問題。 宋卻十分欣慰,點頭道:正是如此。以傷口的深度、高度還有角度來說,都不是李小五口中的掙扎中誤傷能形成的。李小五是從背后,用雙手握刀,狠狠插入的胡二后心,這并不是爭執(zhí)之中的誤傷,他確確實實動了殺心。而且為什么是在灶臺如果是為了錢的話,胡二為什么要跟他進廚房我猜,李小五跟他說了要給他下一碗餛飩,胡二才跟著進了廚房,我們去查一查他們倆有什么關系。 第32章 尸骨含冤(八) 宋卻說要查胡二和李小五的關系, 卻沒馬上從牢中提審李小五, 而是先去找了胡二的遺孀。 怕人多嚇到小婦人,高鳳林將差役和仵作都先打發(fā)回去, 只和宋卻同行。 為何不能直接審李小五 宋卻道:不是不能,只要足夠細心,審問的順序并無多大影響。但李小五在牢里, 又跑不了,不妨先從別人那里探探虛實。有時候犯人比你想的更狡猾, 沒掌握一點真材實料,你是很難從他嘴里挖出一句實話的。 高鳳林摸著下巴上好不容易蓄起的一綹胡子, 攢著眉頭思考宋卻的這番話。 宋卻看著拐角前方的那戶人家, 話鋒一轉道:而且,殺夫殺妻者向來不是少數(shù), 所有發(fā)生的兇案,你第一時間就要查被害人的妻子或丈夫才是。 高鳳林吃驚道:你是說胡二這妻室 宋卻扶額,道:尚未可知, 只是提醒你一句查案之道。 高鳳林悻悻閉嘴,又轉而問道:子授,我一直想問, 你先前又無經驗,怎么于查案之上如此出類拔萃驗尸之時更是比多年的仵作懂的還要多些。 宋卻將扇子展開,慢悠悠地扇了扇,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世上尚有人生而知之, 如我這般只是讀的書多了,借著前人經驗行事,實在不足掛齒。 高鳳林本想調侃他這話說的過分謙虛,但見他神情既無恃才傲物,又無洋洋自得,竟有十分真心在里頭,就有些啞然。 兩人走到胡二家門前,宋卻上前扣了扣門。 院子里沒有一點聲音。 宋卻又扣了扣門。 高鳳林道:是不是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