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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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云青岑十年前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陳夏。 云青岑笑嘆道:“旭堯,你醋意怎么這么大?又不是小孩子,只能跟你好,不能和別人當朋友。” 周旭堯沒說話,他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我只有你?!?/br> 云青岑輕聲說:“我知道?!?/br> “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就連這種事我都愿意來找你商量?!?/br> “除了你以外,我沒有找其他人?!?/br> “旭堯,你對我來說,是不用費力接觸的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最輕松?!?/br> “我也知道無論我做什么說什么,你都會支持我。” 云青岑看著周旭堯的眼睛,他眼里有周旭堯看不清的情意:“我只對你這樣?!?/br> 第67章 秋日陽光微醺, 云青岑靠在咖啡廳的沙發(fā)靠背上,周旭堯小聲說著話,云青岑聽得昏昏欲睡。 “我去一趟圖書館。”云青岑看了眼時間,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下午五點了,徐凡應該會在這個時間段打電話到圖書館接他。 周旭堯舍不得, 他念念不舍的跟著云青岑出門, 把云青岑送到圖書館門口才問:“那我晚上去接你,徐二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擔心你出事?!?/br> 周旭堯乖的像只小狗。 如果趙鶴軒或其他人在這兒,肯定要說周旭堯假的冒泡了。 但云青岑就吃這一套, 他笑著拍拍周旭堯的胳膊:“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吧, 要回去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估計要麻煩你來接我,你要是到時候沒空就直接跟我說?!?/br> 周旭堯看著云青岑,點了點頭, 然后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云青岑看著他的背影, 這讓他想起了多年前, 周旭堯還不是現(xiàn)在的脾氣,那時候他的脾氣跟當時鄭少巍有幾分相似,都是一點就炸的暴脾氣。 只是鄭少巍能有那樣的脾氣是因為他有恃無恐——鄭氏的太子爺, 敢得罪他的沒有幾個, 他知道無論自己怎么做都有人兜底。 周旭堯不是,周旭堯的狂躁是一種極端且消極的對抗, 他把自己和世界隔離開,用暴力去反抗, 然后把自己推進更可怕的極端世界里。 最早接觸周旭堯的時候, 云青岑對他充滿好奇, 周旭堯是個矛盾的人,他看似渾身長滿了刺,主動跟世界為敵,但他內(nèi)心極度缺愛。 周旭堯是渴望愛的,他師傅活著的時候,盡管給他的愛很有限,但至少他還能從那稀薄愛中咂摸出一點滋味。 可他師傅死后,他的感情世界就變得越發(fā)荒蕪,直到云青岑出現(xiàn),所以他迫切的想跟云青岑建立另一種更穩(wěn)固親密的感情關(guān)系——愛情。 愛情跟親情友情不同,它是具有排他性的,是獨一無二的。 就像很多走到極端的友誼,在某個時刻,必然也會讓雙方有一種戀愛的感覺。 云青岑還在讀書的時候,班里就有兩個女生,她們的關(guān)系最好,剛剛?cè)雽W的時候,是較為親密的朋友,但這個親密的范圍只是一起吃飯,體育課一起玩。 直到兩個行變成三人行,這三個女生常常爭風吃醋,另外兩個都覺得自己才跟那個更活潑的女生最好。 云青岑當時跟其中的一個女生當過一段時間短暫的同桌,因為那兩個女生有一次吃飯沒叫她,她哭了一個晚自習。 她趴在桌子上,即便老師來問,她都不愿意起來,反而越哭越兇。 直到跟她關(guān)系最好的那個女生來叫她,她才大哭著抱住對方,讓對方不要跟新來的那個玩。 人人都希望有一段穩(wěn)定親密的關(guān)系,既然友情無法實現(xiàn),那么愛情就是救命稻草。 缺愛的人尤其如此。 所以有的人才能在剛剛結(jié)束一段感情以后,馬不停蹄的投入另一段感情,并且在每段感情中都全身心的投入。 因為愛情對這類人來說是必需品。 周旭堯就是這類人,他不需要朋友,也無法擁有親人,他需要的是具有排他性的感情,這段感情里只能有兩個人。 所以云青岑以前周旭堯接觸的時候,都不會在周旭堯面前提起其他人。 而周旭堯的感情變質(zhì)也在云青岑的預料之中。 但云青岑自己沒有這類需要,他在需要別人愛他之前,就學會了自己愛自己,他對感情的需求很低,低到連對正常的人際交往關(guān)系都沒興趣。 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越是付出一切想要的東西,越是得不到。 童年時期,他大約也奢望過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只是現(xiàn)實不會因為他的奢望發(fā)生改變。 云青岑學會了從孤獨中尋找樂趣,像野獸一樣尋找獵物,從獵物身上得到一些刺激。 但這些刺激很快就會消失,貓玩弄老鼠也不可能一直玩弄,總有膩味的時候。 不過云青岑多數(shù)時間還是覺得自己是“正?!钡?,至少他沒有變成嗜殺暴虐的反社會人格。 云青岑哼著歌,走進了圖書館,等著徐凡來找他。 下午五點半,徐凡的電話就來了,云青岑正在重溫呼嘯山莊,他站在書柜旁邊,背靠著身后的墻,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蹲下去,或者坐到臺階上,他低著頭,額邊的碎發(fā)自然垂落,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還有人拿出手機偷偷給他拍照。 但沒有人去打擾他,沒人找他要聯(lián)系方式。 沒人會想破壞這一幕。 云青岑拿出調(diào)成振動模式的手機后,他清楚的聽見周圍有人輕輕的哀嘆聲。 他看到來電顯示以后笑了笑,接起來之后壓低聲音說:“徐哥?你忙完了?” 徐凡估計在開車,手機放的比較遠,這讓他的聲音有些?。骸皩?,忙完了,我過來接你,我們先去吃飯再去我的顧客家。” 云青岑:“好,那我在圖書館門口等你。” 徐凡坐在車的后座,身邊還坐了一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著很精干,臉上沒什么表情,抬頭紋有些深,看上去刻板又嚴肅,讓人一看就覺得他要求很高,脾氣肯定不好,男人抿著唇:“二爺,這次請您過來,我花了不少精力,還是不要浪費時間比較好?!?/br> 他的表情有些怪異,像是鞠躬鞠到一半就因為自尊動彈不得了。 徐凡看著窗外,他遠遠的看著等在圖書館門口的云青岑。 云青岑手上還拿著兩本書,他似乎也在找車,抬頭眺望,左顧右盼,活潑又不讓人覺得厭煩。 日落是昏黃柔和的陽光灑落在云青岑身上,似乎給他罩上了一件橘黃的紗衣。 這一幕配著云青岑的好身材和臉實在賞心悅目。 徐凡嘴角含笑,但說出口的話卻不那么討人喜歡,他聲音很平靜,但卻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蔑視:“湯先生,我怎么做事不用你來指手畫腳,你要是對我不滿意,現(xiàn)在大可以下車。” 他似笑非笑的轉(zhuǎn)頭看向男人:“不然你就閉嘴?!?/br> 男人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但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抿著唇說:“我爸現(xiàn)在情況很不好?!?/br> 徐凡笑道:“養(yǎng)父而已,又不是親爹,湯先生,在我面前不用演?!?/br> 男人偏過頭,不再去看徐凡。 車在云青岑面前停下,徐凡搖下了車窗,云青岑熱情地走上前跟徐凡打招呼:“徐哥,我還以為要再等這一會兒呢?!?/br> 剛剛還面無表情的徐凡此時對著云青岑笑得溫柔:“上車吧,你想坐前面還是后面?” 云青岑有些遲疑。 徐凡轉(zhuǎn)頭對男人說了一聲:“湯先生,你坐前面去吧?!?/br> 湯先生黑著一張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 云青岑上車之后就舒服舒出一口氣,對坐在旁邊的徐凡說:“今天可真熱,幸好圖書館有空調(diào),在外面站一會兒我就渾身是汗了?!?/br> 徐凡笑道:“是嗎?我怎么沒聞到汗味?” 云青岑笑出了聲:“那要是能聞到,我肯定就不敢上車了?!?/br> “對了,徐哥,那位是……”云青岑小聲問。 徐凡倒是很大方的介紹道:“這位是湯先生,我的顧客?!?/br> 湯先生抿著唇轉(zhuǎn)頭,對云青岑說:“湯文?!?/br> 云青岑:“湯先生好,我姓云,云青岑?!?/br> 湯文已經(jīng)轉(zhuǎn)回了頭,他對云青岑沒興趣,也很不滿徐凡中途繞道來接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但礙于徐凡的面子和本事,他有再多不滿都只能憋回去。 吃餐廳的路上,徐凡就跟云青岑說了湯家的事。 湯家的老爺子今年已經(jīng)七十三了,在普通人家算是頤享天年的年紀,應該在家含飴弄孫,但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他收養(yǎng)了四個孩子。 這四個孩子按常理來說都是他的繼承人,不過湯老爺子到了晚年,估計是覺得養(yǎng)子靠不住,這個年紀也不愿意放權(quán)。 湯文今年四十六,應該是撐門立戶的頂梁柱,但在湯家,干得還是別人家剛出社會的小孩才干得活。 到今天為止,他也只是湯家公司里的一個部門經(jīng)理。 他的能力也不如他那三個異父異母的兄弟,在公司里的人緣更比不上,所以湯老爺子一生病,著急的人只有他一個。 湯老爺子如果死了,他能分到的遺產(chǎn)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湯老爺子現(xiàn)在不能死,就算要死,也得把遺囑寫好了才能死。 湯文就趁著湯老爺子還清醒的時候跟他說了徐家的存在,從湯老爺子手里拿到了錢,把徐凡請了過來。 徐凡的要價簡直是個天價,湯文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rou疼。 至于湯老爺子的病—— “湯老爺子的病就是這兩年的事。”徐凡就像在講故事,很容易讓人身臨其境,就連云青岑都聽得入了迷。 湯老爺子是兩年前出的事,他是個并不迷信的人,也不信命,很多大老板家里都擺著佛像看重風水,但湯老爺子家里很干凈,風水也從沒有請人看過。 變故發(fā)生的契機,就是湯老爺子七十大壽那天,湯老爺子包下了整個酒樓,自家的公司的中高層全都來了,還有關(guān)系不錯的合作公司的老總和高層。 結(jié)果湯老爺子上臺說話的時候,酒店門口忽然闖進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得破破爛爛,但四個保安都沒能把他攔住。 說到這兒的時候,前面坐著的湯文忍不住說:“一開始我們以為那個人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br> 那人穿著一件長衫,外面套著一件像是民國時穿的褂子,看著很年輕,但衣服上全是劃痕,臉上也有傷,手上臉上都是黑泥,他被保安拉著,但身體并沒有被保安拉動,反而站在門口沖湯老爺子喊:“狗子!你欠我的你還沒還!” “你還欠我!” “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