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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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娘娘說的極是。”張幺幺道,轉(zhuǎn)眸卻去看一直作壁上觀的曹氏,道:“只是夫人也知道,世子脾性向來古怪,若叫他知道今日妾身與冷氏跟著夫人來了二王府,惹得王妃娘娘不快,想必世子也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到時妾身脫不了責任,就怕他犟脾氣發(fā)作起來,又到夫人那里去鬧一場,就不好了?!?/br> 曹氏臉上愜意的神色沒了,看著張幺幺的目光漸漸陰沉,二王妃也氣笑了,道:“真是沒想到啊,你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再嫁婦,不安于室不守婦道不說,如今竟還敢威脅起我們來,是誰給你的膽子?” 張幺幺道:“王妃說笑了,妾身只是講道理罷了。今日之事也是妾身教導不力,若您當真要罰,不如連妾身一起罰了吧,否則,若真叫冷氏殘缺著回去,妾身卻是無法向世子交代。”說罷便不再多言,低頭等著二王妃的決定。 她一幅豁出去了模樣叫二王妃愈發(fā)氣恨,恨不得將她狠狠打死了事,但到底隱忍下來,與臉色十分難看的曹氏對視一眼,冷笑道:“我罰你作甚,不懂事的是你那護衛(wèi),不過既然你說她是你們世子的救命恩人,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為了姑母,我也是要給世子這面子的。” “只不過你身邊的下人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些,既如此,本王妃便送你兩個人,往后她們便替本王妃對你指導提點,免得再犯今日的錯誤。” 張幺幺聽到她說不罰便知不會這么簡單,果然,竟是要借此往她身邊安插人手,可如今,她不得不應下,只好道:“王妃送的人自然是好的,妾身謝過還來不及。” 二王妃笑:“那是自然的,往后進了侯府,她們還可與你一起照顧世子,免得你太過勞累?!?/br> 張幺幺低眉:“多謝王妃?!?/br> 二王妃揮手,便有兩個年輕女子被青玉帶出來,二人見了禮,二王妃道:“流鶯流茴,往后你們便和少奶奶一起伺候世子,少奶奶出身不高,對京中諸般事宜所知甚少,你們記得要時時提點,盡心盡力為少奶奶分憂,且不可仗著是宮中出來的,便傲慢不敬?!?/br> 流鶯流茴忙紅著臉道:“奴婢不敢,定會遵王妃娘娘之令,用心服侍世子,輔佐少奶奶?!?/br> “很好?!倍蹂h首,對張幺幺笑著道:“這二人,想必少奶奶也不陌生吧?往后還望你們同心協(xié)力,好好伺候世子。” 張幺幺道:“妾身謹記?!?/br> 原來這才是這二人隨蔡、卞二位嬤嬤前來的用意。也難怪當初流鶯方見了她就一副打量卻又十分看不上眼的模樣。 鬧了這一場,張幺幺是不好再呆下去的,二王妃端茶送客,只留下曹氏她們姑侄再親近一番。 冷氏覺著自己闖了禍,心中十分不安,也見識到了高門貴胄的威儀。方才若不是張幺幺一力保她,只怕她當真要被打爛了嘴拔了舌給扔出去,只要想想那下場她便覺得心頭發(fā)寒,滿臉冷汗。心中生出忌憚,卻也愈發(fā)感激張幺幺。 然張幺幺此時也并不平靜。 她也算是經(jīng)歷了兩輩子,見識了諸多的冷漠惡毒,她不懼生死,不怕受傷,為了手刃仇人,她覺得她可以忍受一切。 所以她淡然,同時也帶著些冷傲,只因這世間的一切人情物欲對她毫無吸引力,因此她可以漠然地看待周圍的一切。 可不久前有柳幺兒放棄自己只為遵守諾言讓她再活一次;后又有冷氏為了‘她的不殺之恩’執(zhí)意護她周全,之后更是聽她說了幾句,便隨她從家鄉(xiāng)來到了這個處處危機潛伏的京城。 柳幺兒只是個普通人,還是個軟弱無用的女人;冷氏也只是個普通人,雖高壯勇猛,但在能摧毀一切的強權(quán)面前,她也脆弱的仿佛一塊豆腐。 可便是這樣的人,不過因為她給出的一點點東西,便交出了她們最誠摯的情誼,她一回回震撼,但畢竟心中冷漠已久,輕易不能撼動,直到今日,二王妃的幾句話就險些叫冷氏如豬狗一般被虐殺,而她,差點救不了她。 若不是她一再拿出郁林肅的名號,今日,冷氏必定是要折在那里的。 張幺幺仿佛被狠狠抽了一個耳光,將她的置身事外、冷漠以對狠狠打散,將她打醒,讓她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要報仇,她必須得先活下去。 張幺幺心神震動,雖面上無異,實則心中波濤洶涌,一道道波浪翻涌著,摧毀著她高高筑起的冷漠心墻,一點點露出那底下柔軟又溫熱的角落。 幾人都不曾出聲,任由丫鬟領(lǐng)著她們往前走,直到上了一座架在湖上的廊橋上,且對面緩緩走來一行衣袂飄飄的少女時,她方才反應過來,凝眉問那侍女:“我記得來時不曾經(jīng)過這湖?!?/br> 侍女頭也不回地道:“少奶奶別急,從這里走可直接穿過王府,走過這橋,再轉(zhuǎn)過一道巷子便是二門了?!?/br> 話落時,那行人已到了跟前。 當中一個最引人矚目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著洋紅交領(lǐng)寬袖短衫,外套著同色織金海棠花短比甲,下著月白長裙,底部飾織金瓔珞串珠八寶紋裙襕。 發(fā)髻上插著纏絲白玉蝴蝶綴流蘇金簪,白玉花型耳墜,戴琉璃瓔珞金項圈。 身形裊裊,姿容艷麗,與二王妃有四五分像,氣質(zhì)清雅,比之更顯出三分清高來。 她身旁站著兩個十來歲左右的小少女,梳著雙丫髻,一粉裙,身形纖細,目光好奇;一藍裙,身姿圓潤,皺著眉頭,目光不遜。 三人皆盯著張幺幺瞧,似是專等她一般。 那領(lǐng)路的少女果然停下,朝那藍裙少女行禮稱道:“奴婢見過郡主”,又向另兩人道:“見過二位曹姑娘?!毙型甓Y就站在一旁,絲毫沒有向張幺幺介紹的意思。 張幺幺心中哂笑,也帶著幾人行禮:“妾身見過郡主。”又朝另兩人頷首:“二位曹姑娘?!?/br> 那藍裙少女皺著鼻子道:“你就是臨安侯府那混子在外帶回來的女人?” 那領(lǐng)路的少女依舊聾啞了般不言不語,張幺幺便道:“正是妾身?!?/br> “呵,你臉皮倒是夠厚?!蹦俏恍】ぶ鞅持瞩獠降剿埃瑖蛄苛艘蝗?,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嗤笑道:“面黃肌瘦,粗鄙不堪,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將那混子迷得神魂顛倒,放著好好的京中高門閨秀不要,偏要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卑賤女子?” 張幺幺笑:“妾身也不甚明白,若郡主實在想知道,不如去問夫君?” “夫君?嘖嘖……”那郡主神色愈發(fā)鄙夷:“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賤胚子,婚禮未舉行,尚未入侯府,不曾告宗廟,便對男子口稱夫君。便是這夫君也是搶了別人的,為了能進臨安侯府,你可真是不要臉到極致,本郡主著實佩服?!?/br> 搶了別人的?張幺幺下意識朝那十五六的曹姑娘看去,卻見她也正瞧著自己,雖神色淺淡,卻處處高傲,看她的目光仿佛塵埃,又帶著些厭惡。 張幺幺忍不住笑了:“郡主也說妾身卑賤,倒是不知夫君為何偏偏看上了卑賤的妾身,卻將那高門閨秀棄若敝屣?!?/br> 果然她這話一落,那少女神色便是一冷,抿緊了唇瓣,那些厭惡便再也掩飾不住。 “你——你這賤人!”郡主下意識去瞧那少女,她這動作便是不打自招了,霎時那少女臉色極為難看,那郡主更是大怒,上前一步二話不說抬手就朝她打來。 張幺幺心頭冷笑,腳步往旁邊一錯,輕易就要避開,哪知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少奶奶不要!”緊接著被人猛地一推,張幺幺身體往前一撲,那郡主驚叫一聲,霎時就被她撲進了湖里。 眾人一愣,接著便是一陣陣驚惶大喊:“郡主被人推下水了!快來人啊!郡主落水了——”邊喊著,便有好些仆人跳進了湖里往掙扎的小郡主游去。 她竟被人陷害了! 張幺幺臉色鐵青,眼見那郡主被人撈到,松了口氣的同時就要回頭去看推了她的人,卻在這時,又是一陣怒吼:“大膽!竟敢刺殺郡主,簡直找死!” 霎時罡風猛烈襲來,只聽冷氏驚懼大喊:“少奶奶躲開!” 張幺幺顧不上其他,就要矮身避過,卻這人來得竟極快,狠狠一掌擊在她背上,張幺幺只覺胸口劇痛,氣息翻涌間,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人便站不住倒了下去。 暈過去前,她見那曹家少女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淡輕笑,極為不屑。 第23章 錦衣 張幺幺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只覺身下?lián)u晃著,牽扯得她的胸口一陣痛過一陣,仿佛有千斤重的大錘一下下錘著。 她死咬牙關(guān),不讓自己呻·吟出聲,臉卻皺成了一團,慘白的臉上細汗一層接著一層。 “你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睜開雙眼,見一身大紅斗牛飛魚服的郁林肅正俯身看她,神色陰沉,眸色黝黑,似有絲絲煞氣四溢,卻又被他極力收斂。 張幺幺又去看了眼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馬車上,抿了抿唇,她問道:“你怎么來了?冷姐呢?” “你暈過去后,有人想置你于死地,她為你擋了一掌,受了些內(nèi)傷,在后面的馬車上。”卻未回答自己是怎么趕到的話。 張幺幺扯了扯嘴角,啞聲道:“是我連累了她?!?/br> “幺幺……” 張幺幺喉嚨動了動,咽下的口水里都是血腥味。她輕聲道:“是我,太自大了。” “我習慣了用武力解決問題,自以為手中一把刀,便能天下無敵??晌彝?我已不是之前的我,我面對的也不再是一般人。我雖也戒備提防,卻到底小看了那些女人,一道接一道的連環(huán)計,還有小孩子降低我的戒備心……落到如今的下場,是我自找的,只是,連累了冷姐。還有……” 她說了這許多話,已然十分痛苦,只因每一個字都要牽扯著傷口,可便是痛的臉頰肌rou顫抖,她神色依然平靜:“或許,我不是個合適的合作者?!?/br> 郁林肅見她唇瓣有些干,忙倒了杯水,小心扶她抬頭喂了幾口,又替她擦掉嘴角的水漬,這才道:“若是這樣說,有錯的也是我?!?/br> 他趕到時,她半身染血,毫無聲息地躺在那里,不知為何,那時他忽然就想到了柳幺兒臨死前告訴他的‘張jiejie死時,全身染血,她活著的時候過得肯定很辛苦’的話。 他眼皮動了動,不由自主握住了她的手,這回,她再沒力氣掙脫:“我明知那些人是能要人命的豺狼虎豹,我請了你來,卻忘了給你足夠的保護,甚至沒有足夠的了解就讓你單槍匹馬的闖進去,這才險些害了你的性命?!?/br> 張幺幺極淺的笑了笑:“如此說來,我們都棋差一招,倒是打平了。” 察覺到什么,郁林肅忍不住看她:“幺幺?” “此番教訓,你我二人應當銘記于心。往后,這樣愚蠢的下場,再不會有了?!闭f著,她捏了捏他的手。 郁林肅仿佛看見她沖破了某些隔膜,盯著她的手,眸中黝黑的風暴漸漸消散,云開霧散般露出笑,他的大掌握緊了她的,隱隱激動:“幺幺?!?/br> 張幺幺笑了笑,但她受傷實在不輕,說了好些話,這會兒只覺喘不上氣來,傷口痛得有些麻木了。郁林肅見她唇上毫無血色,忙道:“別說話,你歇一歇吧,有什么,等你好些了再說?!?/br> 張幺幺輕輕搖頭:“無妨,我有些事想問你?!?/br> 郁林肅無奈:“什么?” “你方便告訴我如今的局勢嗎?” 郁林肅挑眉:“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報仇?!睆堢坨鄣Γ骸敖袢赵趫龅哪切?,個個身份尊貴,若盲目沖上去,豈不是找死。” 郁林肅心頭鼓脹,略捋了捋思緒道:“如今的局勢,簡單又復雜?!?/br> “說簡單,是因為當今圣上早早立了太子,因而朝綱還算穩(wěn)定。說復雜,是因為便是立了太子,一依然阻止不了別人蹦跶,就比如如今蹦的正厲害的二王?!?/br> “太子乃是中宮皇后所出,但皇后早逝,且娘家不顯,因而對太子沒有多大助益。不過圣上卻一直很喜愛太子,后來又指了穆大將軍的嫡女為太子妃,因而太子之位穩(wěn)固,加上其處事公正,沉穩(wěn)練達,因而在朝堂之上的擁護者不在少數(shù)?!?/br> “然二王卻也不遑多讓。雖皇后去后圣上并未再立中宮,但近些年卻十分恩寵德妃,德妃便是二王的母妃。且其出生德陽侯府,那也是京中的老牌世家,枝葉繁多;后又娶了曹相的女兒為正妃,曹相因是張老丞相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圣上極為信任,因此對二王來說更是如虎添翼。且二王雖瞧著溫和端方,但心機手段同樣不缺?!?/br> “因此近年來,兩人明里暗里的針對時有發(fā)生,且圣上年老,身體……因而朝中氣氛也愈發(fā)緊繃?!?/br> 張幺幺放緩了呼吸好叫自己不那么痛苦,一邊聽著他的話,待他說完了,張幺幺看他:“你低下頭來。” 郁林肅有些不解,卻還是俯身下去,張幺幺道:“再近些?!?/br> 郁林肅忍不住看她一眼,卻還是依言又近了些。張幺幺微微偏頭,湊近他耳邊,低聲道:“那你,是哪家的?” 郁林肅雙眸一瞇,來不及注意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朵脖頸上便抬頭看她。 兩人無聲對視,好一會兒,郁林肅笑道:“我自然是忠于圣上的?!?/br> 張幺幺勾唇:“我懂了?!?/br> 郁林肅忍不住笑:“你真的懂了?” “懂?!睆堢坨圯p聲道,接著便閉上了眼睛:“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記得幫我做兩件事,一是找個詳知京中各府事務的人,二是替我找兩個幫手,我不想再有被人背后偷襲的事情?!?/br> “好?!庇袅置C輕輕摩挲了下她纖細卻有些粗糙的手指,將它們放到她身旁,輕聲道:“安心睡吧,其他的便都交給我?!?/br> “嗯……”張幺幺輕輕答應一聲,幾乎轉(zhuǎn)瞬便睡了過去,或者說,是暈了過去。 馬車到蘭臺巷停下,郁林肅小心翼翼地將張幺幺抱下馬車。門口是早得了消息的王伯和等在一旁的太醫(yī),后面路宏背著冷氏,一行人腳步匆匆的進去了。 太醫(yī)診脈時神色有些凝重,又叫丫鬟看了張幺幺的舊傷口,果然又裂開了,不由愈發(fā)沉重。郁林肅的嘴唇又抿緊了些,氣勢冷沉。 太醫(yī)沉吟片刻方道:“大人,令夫人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且還是傷在肺腑……便是治好了外傷,往后只怕臟腑也會受些影響?!?/br> “具體什么影響?”見太醫(yī)有些支吾,郁林肅不由冷聲問道。 “夫人此前的傷口便在心脈附近,今日這一掌幾乎正正打在心口上,因而……夫人的心脈受到了極大的震蕩,往后不能輕易動氣,不能做激烈的動作,簡而言之便是,不能受到刺激,否則,恐會轉(zhuǎn)成心疾,若成了心疾,到時于壽數(shù)上便會有妨礙?!碧t(yī)小心翼翼道。 郁林肅下意識咬緊了牙關(guān),臉色極為陰沉,見他神色陰鶩,太醫(yī)頗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好半晌他問:“就沒有辦法完全治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