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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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imei,這不是你的錯(cuò)啊?!?/br> 袁文清嘆了口氣,柔聲道:“難道跌倒一次,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你和左良傅看著都是通透的人,可你放不下過去,他卻憂慮將來,竟沒一個(gè)人想現(xiàn)在的事?!?/br> 袁文清輕拍了下表妹的肩,笑道:“哥不逼你,只想你高高興興地過日子,你自己做決定吧,只要不后悔,怎么著都行?!?/br> 說罷這話,袁文清轉(zhuǎn)身,朝馬車走去。 “哥!” 盈袖忽然出聲,叫住男人。 “怎么?” 袁文清停下腳步,沒回頭,唇角卻勾起抹笑。 “他真的會死么?” 盈袖緊緊抓住碗,問。 “可能吧?!?/br> 袁文清皺眉答:“洛陽兇險(xiǎn),魏王今年必反?!?/br> “我決定了?!?/br> 盈袖起身,目光堅(jiān)定:“我要嫁給他?!?/br> “不后悔?”袁文清問。 “如哥哥所說,剛剛yingying地做人,既然決定,我就不后悔?!?/br> 盈袖深呼吸了口氣,她感覺胸口的憋悶逐漸消散,心又重新躍動了。“我討厭洛陽,可是,如今離開這座城的每一刻,都痛苦無比,我想他。我要去找他,就現(xiàn)在,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什么?!?/br> “好?!?/br> 袁文清拊掌,轉(zhuǎn)身,笑看著盈袖。 若不是強(qiáng)行帶她離開洛陽、若不是讓她看見弱蘭為了世清能有多豁得出去,這丫頭想必還拖拖拉拉地做不了決定。 “哥給你看個(gè)東西?!?/br> 袁文清大步朝馬車走去,從車?yán)锶コ鰝€(gè)極大的錦盒,打開,里頭是套大紅的喜服,上頭繡了牡丹,每朵花瓣都綴了玉和珍珠。 “這是…” 盈袖愣住。 “你嫂子交給我的?!?/br> 袁文清莞爾,沉聲道:“如意娘說這件喜服是你在閨中時(shí)做的,只做了一半,她替你將剩下的花繡完了。她說,不敢奢望你原諒,只希望你以后還能穿上這件喜服,嫁給自己的心上人?!?/br> 盈袖哽咽住。 往日種種,浮現(xiàn)眼前。她和嫂子都不是梅家人,所以更加親近,若沒有嫂子悉心教養(yǎng)呵護(hù),她也不會長這么大、這么好。 她沒法原諒嫂子,但,不恨了。 “來,你們兩個(gè)丫頭別閑著了?!?/br> 袁文清沖杜弱蘭和荷歡招招手,笑道:“快過來幫我家姑娘穿戴,咱們打道回府,趕天黑前要到洛陽?!?/br> 聽見這話,袁世清高興得手舞足蹈,趕忙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請示兄長:“哥,馬車太慢,要不我騎馬帶表姐去?” “哼。” 袁文清瞪了眼弟弟,忽然打了個(gè)響指,粲然一笑:“準(zhǔn)了!” …… *** 左府 天已經(jīng)擦黑,政務(wù)堂掌上了燈。 氣氛有些壓抑,平日里議論不休的僚屬們這會兒靜悄悄的,要么打手勢交流,要么將話寫在紙條上,誰都不敢在這風(fēng)口浪尖觸了大人霉頭。 是,他們倒是如愿了,大人終于不沉迷美色,專心干事,他們便不用頻繁給陛下遞奏疏陳情了。 可,怎么覺得渾身瘆得慌呢,大人臉子吊得老長,他從來不因政務(wù)繁多而發(fā)脾氣,今兒可是罵了一整日的娘。不止呢,大人從早到晚都沒出過這間屋子,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處理公務(wù),下午的時(shí)候?qū)嵲诒锊蛔。辛耸畞韨€(gè)護(hù)衛(wèi)陪他練棍,得,打趴下一大片。 略一打聽才知道。 原來是后宅那位美人走了,他不高興。 “交頭接耳做什么!” 左良傅重重地拍了下案桌,力氣太大,將茶杯震翻,水流了一桌子。男人環(huán)視了圈四周,毫不吝嗇地發(fā)著邪火:“一個(gè)個(gè)獐頭鼠目,看見你們就來氣,不是喜歡偷偷到陛下那兒告老子黑狀么?去啊。要再敢嘰嘰歪歪往長安那兒胡說八道,看老子不拔光你們的牙?!?/br> 仿佛蠟燭都感受到了男人的憤怒,燈焰嚇得左搖右擺,眼看著就要熄滅了。 正在此時(shí),從外頭走進(jìn)來個(gè)俊逸挺拔的年輕公子哥兒,正是謝子風(fēng)。 謝子風(fēng)今兒也沒有什么心思捯飭自己,隨意穿了身半舊直裰,手里提了個(gè)大食盒,給諸位僚屬使了個(gè)眼色,讓他們先下去用飯,過會兒再來處理公務(wù)。 “聽說你一整日都沒吃東西?!?/br> 謝子風(fēng)從懷里掏出方帕子,將桌子上的茶水抹干,從食盒里端出兩疊熱菜,一大盆白飯,還有碗湯羹。 “怎么沒酒?!?/br> 左良傅掃了眼,不滿道。 “別蹬鼻子上臉。” 謝子風(fēng)白了眼男人:“三爺能屈尊降貴給你帶吃食,給足了你面子?!?/br> “去去去,看見你就煩?!?/br> 左良傅嘴上雖這般說,可卻端起碗,大口的吃起來,嘴里的飯還沒咽下,忽然神色黯然,說了句:“你說她到哪兒了?!?/br> “到哪兒還和你有關(guān)系么?!?/br> 謝子風(fēng)盛了碗老鴨湯,遞過去,道:“估計(jì)今晚在康縣住,你放心,我聽說杜姑娘追了去,她肯定會照顧好自家表姐的?!?/br> “哦?!?/br> 左良傅低下頭,滿口的珍饈真是如同嚼蠟,吃了幾口,就不愿吃了。他這會兒疲累無比,頭歪在椅子扶手,腿耷拉在桌上,閉著眼生悶氣。 “聽袁文清說,你怕自己被魏王和朝廷弄死,這才不敢娶她,是不是有這回事?”謝子風(fēng)皺眉問。 左良傅將一塊濕手巾蓋臉上,沒言語。 “有時(shí)候我真看不懂你?!?/br> 謝子風(fēng)將男人臉上的濕手巾扯下,擦了下自己的手,道:“說你慫吧,卻敢來啃云州這塊硬骨頭;說你膽兒大吧,連自己喜歡的姑娘都不敢娶。是,興許你的顧慮很周全,可你不會遺憾么?就我所知,陳南淮已經(jīng)追去了。” 左良傅長出了口氣,手捂在臉上,還是沒說話。 “你知道么,我一直不喜歡你。” 謝子風(fēng)雙臂環(huán)抱住,笑道:“可我卻很欣賞盈盈姑娘重病垂危時(shí)候的你,真性情的大丈夫,還挺迷人的?!?/br> “呵?!?/br> 左良傅笑出聲,斜眼看向謝子風(fēng),打趣:“三爺眼高于頂,難得能從您嘴里聽到一兩句夸人的話?!?/br> 謝子風(fēng)笑了笑,幫左良傅將廳堂的蠟燭一一熄滅,輕步往出走,到門口的時(shí)候,停下,淡淡說了句: “互相鐘情,何必推開對方呢?有時(shí)候分別,可能這輩子都見不著了,希望大人莫要后悔,告辭了?!?/br> “你等等!” 左良傅忽然站了起來,他從架子上拿起繡春刀,用手抓了把飯,塞到嘴里,大口嚼動,行到謝子風(fēng)跟前,躬身行了一禮: “煩請公子幫個(gè)忙?!?/br> “說?!?/br> 謝子風(fēng)正色傾聽。 “我府里銀子隨意支用,幫我布置下后宅?!?/br> 左良傅此時(shí)喜形于色,眼角眉梢盡是自信和決斷。 “你要做什么?” 謝子風(fēng)莞爾,其實(shí)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娶她?!?/br> “決定了?” 謝子風(fēng)皺眉問。 “決定了!” **** 雨還淅淅瀝瀝地下著,風(fēng)吹來,將左府宅院下那兩盞燈籠打濕。 天色將晚,巷子里寂靜無比,只能聽見雨拍青石地的滴答聲。 左良傅拿著繡春刀,大步從府里走出來,他特意穿了身暗紅色的直裰,黑發(fā)被雨水浸潤,劍眉上掛了零星水滴,眸子里含著漣漪,面頰緋紅,不知是激動還是微醺。 “大人,要不要多帶幾個(gè)人?!?/br> 護(hù)衛(wèi)將馬牽上來,擔(dān)憂道:“之前您和西大人就遭過暗算,萬一路上又……” “本官難不成會怕?又不是搶親,去那么多人干嘛,沒得嚇壞她?!?/br> 左良傅握緊繡春刀,抓住韁繩,準(zhǔn)備上馬。 正在此時(shí),只聽巷子里傳來陣吵雜的馬蹄聲。 左良傅皺眉,借著檐下昏暗的微光瞧去,看見遠(yuǎn)處奔來兩匹高頭大馬,他只感覺有些呼吸不上來,難不成真喝多了,出現(xiàn)幻象了? 行在前面那個(gè)是杜弱蘭,她帶著荷歡;而后面那個(gè),竟是袁世清和袖兒。 左良傅猛地拍了下腦門,這不是做夢吧。 袖兒穿了嫣紅的嫁衣,發(fā)髻因顛簸,早已散亂,雨水將她一臉的鉛華洗凈,露出清水芙蓉般的明艷面龐,她此時(shí)抱住表弟的腰,坐在馬上,笑著看他,問: “大人要去哪兒?” 左良傅莞爾,雙手背后,仰頭看她:“去把心愛的姑娘追回來,敢問姑娘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