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禹司鳳不知該往哪里走,其實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陰間忘川旁。陰差們像沒看到他一樣,任由他在亡靈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突然,長長的隊伍中有人嚶嚶哭了起來,還存在著生之希望的新鬼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這樣死了,哭得好不聒噪。終于有陰差忍耐不住,從忘川中撈了一罐子水,掰開那幾人的嘴,硬是把斑斕溶溶的河水灌進(jìn)去。 哭聲漸漸平息下來,禹司鳳正是茫茫然之時,忽聽腦后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給我看看?!?/br> 那聲音如此耳熟,令他心頭大震,轉(zhuǎn)身一看,卻見一個白衣女子,面容秀美,眉宇間煞氣出沒,面無表情地對著陰差們伸手——她要看忘川水。 “璇璣?!”他失聲叫了出來,猛然抬手去捉她。她會出現(xiàn)在陰間,難道說,她已經(jīng)死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卻抓了個空,他抓不住這里的任何東西!旁邊的人也壓根看不見他,對他的失態(tài)毫無反應(yīng)。 禹司鳳定了定神,細(xì)細(xì)打量那白衣女子,又覺得不太像璇璣。眉目五官倒是有九分相似,只是神態(tài)氣質(zhì)完全不同于一人,此女子氣息如此冰冷滲人,絕不是璇璣。 那幾個陰差因她的無禮早已發(fā)作,捋著袖子上前便要教訓(xùn)她,卻急忙為她身旁牽著鎖鏈的陰差攔住喝止:“歇?。∧憧芍钦l?不可魯莽!” 然后有人低聲告誡了那幾個陰差,倒將他們唬住了,任由那女子奪去瓦罐,急切地?fù)破鹜ㄋ?,從中采擷一段段破碎的記憶。 禹司鳳隱約覺得此事與璇璣應(yīng)當(dāng)有些關(guān)聯(lián),不由自主追隨著她的身影,飄飄蕩蕩進(jìn)了邑都大門。 第十六章 諸神降臨(三) 誰知進(jìn)了邑都,為人潮一沖,他卻再也找不到那女子的身影。恍惚中,只覺邑都與陽間城鎮(zhèn)并無什么區(qū)別,眾鬼與陰差熙來攘往,甚是悠閑自在。禹司鳳茫然地走了一段,忽見前方一棟高樓拔地而起,屋檐一層層斜飛而上,猶如鳳凰展翼一般,便不由自主朝那里走去。 進(jìn)得門,里面無數(shù)陰差在廳中跑來跑去,極為忙碌,角落里有幾個陰差在低聲討論著什么。 “按理說那人本不歸咱們地府管,以前哪次下來不是神氣活現(xiàn),這次卻捆得如同粽子。若不是后土大帝有先見之明,先將她的神識給抽走,此人若是鬧起來,咱們地府可沒一天安寧的日子?!?/br> “是說那女子?奇也怪哉,以前可不是那模樣,頭次來的時候還是個……” “噤聲!此事不可說。” 眾陰差四處張望,見沒有可疑的鬼來偷聽他們說話,這才稍稍放心,然而卻也不敢繼續(xù)說這個話題,閑聊幾句便散了。 禹司鳳越聽越覺奇異,見那幾人各自散開,他想單獨找個陰差來盤問,奈何這里的人都對他視而不見,自己也摸不到任何東西。有生以來,他還是頭次遇到這等怪事,只得到處亂走,穿過一個個華麗的廳堂,不經(jīng)意間闖進(jìn)一間屋子,其華美精致自然不必多說,奇特的是三面墻皆正常,唯獨其中一面墻用巨大的帷幕遮住,無論他如何走,也無法走到幕后看清后面究竟藏著什么。 正不知如何處,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大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一個青衣中年男子頭戴判官帽,躬身進(jìn)入,對著那帷幕跪下,恭恭敬敬地說道:“臣下參見后土大帝?!?/br> 原來那帷幕后藏的居然是后土大帝,掌管陰間的帝王。禹司鳳吃了一驚,顧不得別人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動作,立即屏息垂手退在一邊,不敢冒犯。 幕后響起一個非男非女卻柔和之極的聲音:“周判官毋須多禮,寡人召你前來,乃是有一事交代與你。” 周判是個聰明人,立即明白后土大帝的意思,沉聲道:“大帝可是說……那人?” 他提到那人,竟有些畏懼。 幕后的聲音微微含笑:“那人,這人——豈有這般稱呼別人的。她也早已不是先前那兇神惡煞的煞神,更未曾做下些許惡事,爾等何須如此懼怕?” 周判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后土大帝又道:“只怕她快到了。周判,寡人受天帝委托,有一番計較。昔日取了她的心,只盼從此她便為天界效力,誰想冥冥之中,她竟又生出自己的神識,才犯下那等滔天大罪。然此事說到底,乃是天界愧疚于她,幾番讓她下界歷劫,歷經(jīng)苦難,盼她磨礪出一番新模樣來,誰知此舉竟又錯了。當(dāng)日寡人與天帝對弈,棋面陷入僵局無法繼續(xù)。天帝便問吾,如何從那亂麻中揀出最初的頭,寡人便將那棋盤打亂,告訴他,剪斷了,重新再來。天帝感懷于此,便囑吾為她重新再來。寡人收了她的神識記憶,令其成為未開化的頑石。周判向來嚴(yán)明正直,不輸于人,只盼你能琢石為玉?!?/br> 周判微一震動,俯首道:“臣下無德無能,豈敢擔(dān)此大任!” 后土大帝笑道:“周判何須過謙,為人師表,乃是一大功德。不必再辭。” 周判這才答應(yīng)下來。 禹司鳳在旁邊聽得似明非明,只知他們指的是璇璣,然而為什么要說天界愧疚于她?什么又叫重新再來?后土大帝說她曾經(jīng)是煞神,但天界向來淡漠無爭,又從哪里有過煞神? 他想得出神,忽聽周判說道:“臣下斗膽,還請大帝為那人取一個名字,盼她受此吉兆,他日得道回歸天庭,也不枉天帝與大帝一番栽培苦心。” 后土大帝沉吟片刻,方道:“羅睺計都本為煞星名,甚不雅觀。她既從頭再來,將來如何便成玄機(jī)……玄機(jī)……寡人贈予她一名璇璣,盼她來日光明通達(dá),得大道矣?!?/br> 說罷,幕后飄飄然飛出一張月白小箋,上面筆致圓柔雅致,端正地寫著“璇璣”二字。 周判恭恭敬敬地捧著小箋,放進(jìn)了懷中。 禹司鳳在那一瞬間頓時醒悟,璇璣此番下界既非歷劫,也非遭遇懲罰。她的命數(shù)即使是天帝也不明不白,所走的每一步都沒有天定,完全要靠自己走下去。是得道還是成魔,抑或者是碌碌無為地做一輩子凡人,都只看她自己。 既然如此,那造反一事又如何說?難道天帝看出璇璣有成魔之兆,故而先下手為強?但此理更是說不通,他可算璇璣最親近之人,不要說成魔,她那種呆頭呆腦的德性,只怕做妖都難為了她。 為什么? 他總也想不明白,想到天帝與后土大帝都有通徹天地的神力,他身在陰間雖然旁人見不到,但后土大帝必定是能見到的,不如去問問他。 禹司鳳正要張口相詢,忽見那一面巨大的帷幕高高揚起,撲面而來,一瞬間就把他從頭到腳裹了個嚴(yán)實。禹司鳳大吃一驚,想要張口呼喚,那帷幕卻連口鼻一起掩住,掙扎間,只覺那帷幕又冷又滑又韌,不似尋常布料,纏在他身上,竟像是被一條巨大的蟒蛇纏住,絲毫掙扎不得。 他漸漸覺得血沖上頭頂,窒悶得快要暈死過去,突然渾身一松,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他驚恐地抬頭,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竟已身處忘川河畔,對岸無數(shù)新死之鬼在陰差的驅(qū)趕下默默前行,一切又回到了先前的場景。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禹司鳳被莫名其妙的一切搞得一頭霧水,只得起身再朝邑都走去,誰知這回剛靠近忘川,立即有陰差發(fā)現(xiàn)了他,團(tuán)團(tuán)圍上來,厲聲喝問——這次他們又能看到他了。 禹司鳳想解釋,卻不知如何解釋,那幾個陰差問了半天,見他猶豫著不說話,便毫不客氣地甩了鐵鏈來捆他。禹司鳳為眾陰差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簡直哭笑不得,急道:“我不是鬼魂!” 陰差們哪里能聽他的,當(dāng)即用鎖魂鏈朝他頭上一套——叮當(dāng)幾聲,鏈子從他身體里穿了過去,連根頭發(fā)也沒套住。這下陰差們都愣住了,一人叫道:“晦氣!難不成是個活人?”說罷在他身上用力一拍,“當(dāng)”地一聲脆響,絲絲縷縷的金光從他胸前散發(fā)出來,端妙無比。 這下連禹司鳳自己都愣住了,胸口怎會發(fā)出金光?他低頭一看,卻見胸前閃爍著一個金光燦燦的字體,隔著衣服,在下面閃閃跳動,神圣異常。 陰差們見到那個字,嚇得青白的臉色更加難看,急忙四下散開,連聲道:“原來是天帝下了印的人!得罪得罪!小哥千萬莫怪!” 說罷大約是怕他發(fā)作,眨眼就跑得沒影了,只留下禹司鳳茫然地看著胸口那個閃爍的金字,不一會便金光退去,恢復(fù)如常。 是天帝下的???那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天帝安排的? 他懵懂地朝前走動,陰差們都知道他身上有天帝的印,誰也不來招惹他,由著他到處亂走。禹司鳳本想回到邑都的那棟宮殿里,但自己如今不能隱形,人家都能見到他,此行也無法實現(xiàn)了。他回頭走了一會,想找出陰間的出口,忽見前方霧氣蒙蒙,有一只狐貍破霧而來,甚是神氣活現(xiàn)。 禹司鳳驚道:“紫狐!” 那狐貍渾身紫色皮毛猶如錦緞一般,十分漂亮,聽到禹司鳳叫她,大耳朵一晃,趕緊回頭,見到不遠(yuǎn)處的禹司鳳,她的眼睛頓時亮了,隨即忽又黯然下來,尾巴甩了兩下,哭哭啼啼地?fù)渖蟻?,爪子巴著他的衣服,鼻涕眼淚一股腦都抹在他身上。 “司鳳司鳳!你也死了?!不會吧!”她尖尖的嘴巴不住顫抖,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禹司鳳急道:“你死了?” 紫狐含著眼淚點頭,喃喃道:“沒死怎么來這里啊。你自己死沒死都不曉得嗎?” 禹司鳳啼笑皆非,問了一句:“我死了?” 紫狐滿頭黑線地從他身上跳下去,一晃眼,就變成了個紫衣的美人,抹著眼淚嘆道:“你比我好一些,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叫凄慘。” 禹司鳳低聲道:“你……怎么會死……” 她揉了揉眼睛,道:“死都死了,還說這些干嘛。走啦,正好我一個人無聊的很,有你在這里陪著心里舒坦多了。就盼璇璣知道了別吃醋?!?/br> 禹司鳳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死了,無支祁他們一定十分難過……”那些人的脾氣他很清楚,紫狐一死,只怕壓抑的暴戾情緒再也憋不住,說不定便要鬧得不可開交。 他轉(zhuǎn)身便走,紫狐趕緊追上去叫道:“哎!你去哪里?不是要過邑都嗎?” 他搖頭道:“我回去阻止他們!去得遲了,只怕他們要鬧出大事來!” 紫狐使勁纏住他,急道:“你都死啦,還煩那么多干嘛!死后萬事都成空,這話你都沒聽過?” 禹司鳳再一次感到哭笑不得,嘆道:“我沒死……只是不知為何來到這里?!?/br> “是哦是哦!”紫狐根本不相信,“那我也沒死,只是莫名其妙就跑到陰間來了?!?/br> 第十七章 諸神降臨(四) 禹司鳳見她不像是說笑,這才真正相信她是真的死了,一時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感慨,竟不知該說什么。 紫狐說道:“咱們這一行人,躊躇滿志跑來天界,原本就做好了一起死的準(zhǔn)備。你我不過是死在了前面,也算不得什么?;仡^大家在地府相逢,又是一場熱鬧。” 這話本來是柳意歡在她尸首前說的,彼時她魂魄不散,還依戀在無支祁身邊不肯離去,直到柳意歡說了這一番話,她才釋然,幽幽來到地府。 禹司鳳見識過那些陰差的厲害,壓根就是蠻不講理。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陰差們做的就是這一行,管他什么梟雄元首,神仙妖精,死了之后回歸地府都是眾生平等。一旦灌下忘川水,帶去殿上由各判官審問生前明細(xì),施以懲罰,抑或者立即投入輪回,福澤各不相同,誰也不能例外。紫狐運氣好,黃泉路上沒遇著陰差,倘若被陰差捉住,就算再來十個無支祁,她也會記不得前塵往事。 見她要往前走,禹司鳳忙道:“等等,你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的。那忘川水喝過,投入輪回,來生便是另外一人了,地府中又談何相見熱鬧?” 紫狐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做妖也好做鬼也好,總得留著些希望才活得痛快。說不定我便有那等運氣,能留在邑都等他們。邑都不是也有不愿輪回的老鬼嗎?” 禹司鳳本想提醒她,他們一行擅自去了昆侖山,那是罪無可恕的罪行,十有八九要打入無間地獄,她想留在邑都,根本是癡心妄想。但見到她無辜的表情,這等殘忍的事實又說不出來了。 他抓住紫狐的袖子,溫言道:“我送你去邑都?!?/br> 紫狐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一如親昵的姐妹。禹司鳳想起曾被她用媚術(shù)所惑的往事,不由微微發(fā)窘,轉(zhuǎn)念想到她人已死,加上一路行來,眾人早已情誼非同一般,于是也不去在意,柔聲道:“你自己也說了死后萬事都成空,卻總念著大家一起來地府陪你玩,豈不是自相矛盾。” 紫狐嘻嘻笑道:“天下說著容易的大道理太多啦!我拿來一個充門面也沒什么大不了。眼下雖說他們都沒來,但你在也一樣,總好過我一個人,無聊的緊?!?/br> 禹司鳳嘆道:“我……只怕也無法陪你許久?!?/br> 紫狐瞪圓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他,顯然不明白他已經(jīng)死了,除了地府還能再去什么地方。禹司鳳并不解釋,其實他也不知如何解釋。兩人一起往邑都大門行去,路上自然遇到不少新鬼并陰差,然而眾人都知道禹司鳳身上有天帝的印記,故而對他和紫狐都不敢相詢,默默讓開由著他們朝前走。 紫狐并不知緣故,還當(dāng)大家都是這樣各走各的黃泉路,走得搖頭晃腦,興高采烈,好像她馬上不是去邑都,而是去郊游一樣。禹司鳳見她滿面喜悅,雙眼中射出欣喜之極的光芒來,嘴里還哼著小曲子,完全沒有一點新死之人的死寂頹然,不由暗自稱奇,笑道:“你怎么這樣高興?”璇璣他們還不知如何傷心呢,她卻高高興興的,若讓他們知道,只怕也要哭笑不得。 紫狐臉上一紅,只想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但面前的人不是璇璣,而是禹司鳳,她就算再怎么不顧忌,也不好意思和一個男人討論心里的諸般情動,憋了半天,才道:“我……我和你說,假如你追了很久的人……嗯,就是璇璣啦!她終于表示對你也有那么點意思,你歡不歡喜?” 這回卻輪到禹司鳳臉紅了,他和璇璣什么親密的事都做過了,然而此人生性謹(jǐn)慎害羞,每次聽到人家提起他和璇璣如何,便要心虛臉紅。紫狐見他臉紅,便哈哈大笑道:“臉紅了臉紅了!你真是個悶sao的性子!” 禹司鳳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摸了摸下巴,隨即就明白了紫狐的比喻,果然還是很恰當(dāng)?shù)??!芭?,無支祁和你表白了?”他問,突然想起她已經(jīng)死了,無支祁說得未必是實話,心中又覺不忍。 紫狐卻搖了搖頭,柔聲道:“這種別扭的事,他怎可能做?若他真來和我表白,那也不是無支祁啦。我先前一直覺得他心里沒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他心中還是有我的,這樣,死了也沒遺憾?!?/br> 她想起無支祁說得最后一句話,其時火光將她的尸首吞沒,他面上的表情教人看了好生不忍。她本以為他會說一些傷感的話,誰想他卻說夢中有她,不是騙人。她臨死之時,如同著魔一樣,竟沒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只糾結(jié)著那個夢境不放,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心愿,得到他肯定的答復(fù),她縱然不信,卻也能安心走了。后來他竟承認(rèn)說的是真話,豈不教她又驚又喜? 當(dāng)然,驚喜后面還有點懊悔,早知道就問他喜不喜歡自己了,他肯定也要點頭。何必要小家子氣地問他那個夢?笨蛋呀,紫狐! 禹司鳳輕聲道:“你待他這般好,無支祁心中必定感動,又怎會無視你?!?/br> 紫狐還是搖頭,道:“我可不要他的感動,一個人若是要做什么才能感動對方,那對方心里便存著愧疚的意思了,相處起來也沒勁的很?!?/br> 她見禹司鳳沉默不語,立即明白自己說到了他曾經(jīng)的痛處。他昔日便是對璇璣太好,她不得不對他小心謹(jǐn)慎。 紫狐說道:“這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小小看法罷啦,做不得準(zhǔn)。何況就算鐘情之人所作所為感動不了對方,至少會感動自己。咱們先一步愛上別人的,總是要吃點苦,這也沒辦法。” 禹司鳳默然。 兩人走進(jìn)邑都大門,立即有陰差神將攔住,縱然禹司鳳身上有天帝之印,也不得不遵守陰間的規(guī)矩。后面匆匆忙忙趕來幾個陰差,將紫狐生平重要之事寫在牌子上,遞給守門神將。那神將大略一掃,正要挑眉說話,禹司鳳胸口突然射出一道金光。 眾人乍見那道光,都慌得不知如何處,許多小鬼紛紛跪下,渾身發(fā)抖。紫狐詫異地看著禹司鳳,他自己也茫然不已,抬頭望向天空,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感應(yīng),胸口的金字迸發(fā)而出,紫狐躲閃不及,正被撞上,那金字穩(wěn)穩(wěn)嵌入她的左肩,光芒漸斂。 禹司鳳低聲道:“我要走啦。紫狐,你保重。有天帝之印在你身上,陰差自然多加照顧,百年之后,地府再會?!?/br> 紫狐還處于一片茫然莫名中,眼見他的身影漸漸變作透明的,驚得直叫:“你去哪兒?!喂!別走呀!司鳳!”禹司鳳不及答話,身影倏地一下便消失在陰沉沉的霧氣里,再也摸不著半點痕跡。 眾陰差小鬼對空拜了幾拜,回頭見天帝的印記刻在了紫狐的肩頭,自然也不敢拿她當(dāng)作尋常新鬼。那神將分外客氣地說道:“還請這位姑娘隨陰差走,到了判官那里再生定奪。” 紫狐還不肯走,在大門附近繞了好久,只盼能把禹司鳳找出來,眾陰差誰也不好來催她,只得由她去了。紫狐找了一圈,這才相信他真的沒死,不知是什么機(jī)緣巧合,竟在這里與他見了一面。 旁邊的陰差小聲提醒她進(jìn)邑都,紫狐只得點了點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隨著陰差們?nèi)ヅ泄偬?。她身上有天帝下的印記,自然沒人敢把她如何,不要說無間地獄沒影子,就連忘川水的影子也沒見到。她成日就在邑都里游蕩亂逛,竟也交了一群朋友,漸漸地,便在邑都中住了下來。當(dāng)然,此為后話,暫時不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