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禹司鳳一把奪過字條,飛快地看了一遍,臉色登時蒼白,輕道:“他……把陳敏覺殺了!還將尸體丟在少陽派大門口!所有人都看見了!” 璇璣倒抽一口氣,兩人怔怔互看了半晌,她忽然低聲道:“我不相信!六師兄不會做這種事!他、他從小就是嘴硬心軟的人……他絕對不會殺二師兄的!” 禹司鳳搖了搖頭,良久,才道:“你爹爹為了此事震怒不已,誓要將他捉拿歸案。吩咐我們?nèi)绻姷剿辉S手下留情。還說這次是那些妖魔的挑釁,我們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所以派了紅鸞出來尋找咱們,留下它,當(dāng)作幫手?!?/br> 他又看了看字條下的日期:庚子月丙卯日,是半個月之前了,褚磊并不確定他們是否還留在格爾木,故而讓紅鸞四處尋找,花了這許多時間。 璇璣緊緊攥著衣角,臉色發(fā)白,半晌,還是那句話:“我不信!” 禹司鳳嘆了一口氣,將那字條攤在桌上,低語:“我也不信。我現(xiàn)在就想去不周山,找敏言問個明白!” 璇璣急忙起身道:“那我們現(xiàn)在就……”忽然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即坐了回去,搖頭道:“不,不去?!?/br> 她抓住禹司鳳的袖子,低聲道:“你的傷勢沒有完全好透,我不會再投入任何險境,更何況,以我們倆的本事,闖進去也只有死路一條?!?/br> 禹司鳳沒想到她也有冷靜理智的時候,不由一愣。璇璣的手攥得死緊,似是竭力壓抑心中的惶恐,隔一會,平靜了一些,道:“我們還沒變強,還沒到能毫發(fā)無傷把他們救回來的時候??傆幸惶臁傆幸惶臁?/br> 她內(nèi)心顯然激動之極,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眼中淚水瑩然,卻被她用力壓抑住,“二師兄的仇,六師兄的仇,玲瓏的仇……我一定會找烏童討回來!” 禹司鳳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柔聲道:“你能這樣想,就證明你長大了許多。這些仇,我陪你一起報,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br> 她默默點頭,柔軟的頭發(fā)貼著他的脖子,又麻又癢。他心中又是一蕩,然而到底是沒心情,只嘆了一聲,道:“咱們明天離開這里吧,去慶陽。看看柳大哥是不是在那里?!?/br> 璇璣還是點頭,不說話。 禹司鳳只覺氣氛漸漸尷尬起來,雖說兩人都為了鐘敏言的事情心神激蕩,然而到底夜深了,她一個女孩子留在這里,還蜷縮在自己懷里,怎么也不太好。桌上的紅鸞抬頭看看他倆,低叫了兩聲,又把腦袋縮回翅膀下,繼續(xù)睡覺??雌饋硭丸^一樣,也很喜歡禹司鳳的房間。 “璇璣……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明早咱們還要趕路。”他柔聲說著,摸了摸她的頭發(fā)。 她悶聲“嗯”了一下,終于坐直身體,臉上濕漉漉地,幾顆淚珠還留在腮邊,神情凄然,看上去甚是楚楚可憐。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擦,誰知越擦越多,她的眼淚簌簌落在他掌心,guntang的。 “璇璣?!彼穆曇袈犉饋硐褚宦晣@息。 她搖了搖頭,可憐兮兮地說道:“司鳳……我不想回去,心里難受……你……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禹司鳳輕道:“說什么?” 她哽住,片刻,突然推開他的手,低聲道:“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我讓你覺得煩了?” 禹司鳳心中一驚,急道:“沒有!你怎么……” 她低聲道:“你是越來越討厭我了,以前你不會這樣的……難道,我又做錯了什么事?我這個笨蛋,總是會犯錯,而且自己還不明白到底錯在哪里……你會覺得煩也很正常,有時候我自己都會覺得煩……” “璇璣?!彼岣吡寺曇?。 她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睫毛上的淚珠掉下來,落在手背上。 “你要是覺得……和我一起不開心,你、你就回……” “回哪里?”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璇璣一驚,抬頭看他,只覺他臉色蒼白,雙目卻幽深,定定望著自己,定定問道:“你想說,讓我回離澤宮?” 璇璣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哭道:“明明是你不好!為什么每次都說得好像是我的錯?司鳳!我不要你走的!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禹司鳳不防她突然激動起來,被她這樣用力一撲,登時朝后仰翻過去,兩人噗通一聲摔在地上,璇璣只覺胳膊一陣劇痛,立即忘了哭,只顧著齜牙咧嘴地抱著膀子了。 “別動,我看看?!庇硭绝P躺在地上,將她的胳膊拉到眼前,捋起袖子,果然手肘那里擦破了油皮,快要流血的樣子。他立即從腰間皮囊里找出傷藥,細細涂在上面,最后又緊緊扎了一層繃帶。 璇璣這時倒也顧不得哭了,撲扇著睫毛,只知道護疼。忽覺他低頭,在她手腕的地方輕輕一吻,熾熱的唇,漸漸往上蔓延,最后吻在她手肘里最敏感的那塊皮膚上。她忍不住“啊”了一聲,臉漲得通紅,要抽手,卻抽不回來,好像胳膊上那塊傷也不怎么疼了。 “璇璣?!彼兴鋈晃⑽⒁恍?,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我有話要說?!?/br> 她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何突然膽怯起來,紅著臉搖了搖頭,撐著地想站起來,誰知他將她的胳膊一拉,她又摔了回去,撞在他身上,兩人摔成一團。 “傷!傷!”她叫著,趕緊撐起身子,就怕壓到他胸口,后腦勺忽然被他用力一壓,又跌回去,臉頰上一熱,卻是他貼了上來。兩人的臉頰緊緊貼在一起,他的胳膊如此有力,幾乎要將她揉進身體里。璇璣只覺胸膛里像被放了一只小兔子,跳得太快,忍不住輕輕叫他:“司鳳……” 他按住她的后頸項,喃喃道:“別說話。這樣就好……” 璇璣像個木頭人,靠在他臉頰旁一動不動,連呼吸也不敢喘大了,心里只覺他倆這樣的姿勢很怪異,有床不睡非要睡地上,像在玩疊羅漢??墒遣恢獮楹危絹碓骄o張,好像要窒息一樣,隱隱約約有一種本能,像個小鉤子,一刻不停地鉤著她,提醒她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良久,禹司鳳突然沉沉一笑,低聲道:“我們倆,有時候真像傻瓜一樣?!?/br> 璇璣轉(zhuǎn)過臉去,嘴唇不小心擦過他的臉頰,臉上一紅,急忙道:“我……我……” 他偏頭,在她頰上也是一吻,輕道:“我永遠也不會覺得你煩。璇璣,是我自己太笨拙了,和你沒關(guān)系?!?/br> 她怯生生地看著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禹司鳳展眉一笑,道:“眼下這樣也太不成體統(tǒng)。咱們好好的上床,躺下說話,好不好?” 他將她攔腰抱起,起身走到床邊,鋪開被子,輕輕把她放上去。璇璣臉上猛然一紅,一種怪異的感覺襲上心頭,趕緊坐起來,低聲道:“不、不……還是算了,我回房睡覺?!?/br> 他并不阻攔,只笑道:“不用我再陪著說話?” 她慌亂地搖頭,“不、不……我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還是回去了?!?/br> 她起身就要走,誰知他一把攬住她的腰,天旋地轉(zhuǎn),她又給帶回床上,跌躺在上面。身上忽然一重,卻是他壓了上來。璇璣只覺心中戰(zhàn)栗,舌尖都有些酥麻,怔怔看著他漆黑的雙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忽然低下頭,灼熱的鼻息,擦過她的唇。璇璣從喉嚨里發(fā)出一串呻吟,急忙把腦袋別過去,從頭到腳似要燒起來一般。只覺他貼著耳朵,低聲道:“不要這樣毫無防備,我不是圣人。” 她緊緊閉上眼,不知是在怕什么,還是在期待什么。等了半晌,身上忽然輕了,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急忙睜開眼,卻見他一臉輕松,沒事人一樣地脫了外衣鉆進被子里,然后拍了拍身邊的枕頭,笑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過來吧,我陪你說話。” 璇璣心中又是茫然又是緊張,隱約還有些失落。怔了良久,終于爬過去,大貓一樣賴在他身上,低聲道:“你說的沒錯,我們倆有時候還真是傻瓜。不過最大的傻瓜還是我?!?/br> 他低低一笑,胸膛上傳來震動。璇璣只覺渾身上下都泡在溫暖的水里一樣,舒坦的不行,懶洋洋地玩著他的手指。小銀花大概是被他倆剛才的一番“激烈搏斗”給驚動了,遲疑地從他中衣袖口里鉆出來,冰涼的信子在璇璣手心一吐,像在詢問。 璇璣一見到它,腦中靈光一閃,叫道:“司鳳!我也養(yǎng)一只靈獸好不好?” 原來她見眾多修仙者都有靈獸,關(guān)鍵時刻總能幫上很多忙,自己不如也馴養(yǎng)一個,如虎添翼。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不錯,如數(shù)家珍一般地念道:“眼下你會了瑤華劍法,陽闕功也有了起色,我呢,還沒把你們離澤宮的劍術(shù)給練熟練。以后要去不周山救人,這樣半吊子可不行。養(yǎng)一只靈獸,最好是會飛,或者身體輕盈的那種,有它相助,那個劍法應(yīng)該能比現(xiàn)在威力大上許多?!?/br> 禹司鳳說道:“養(yǎng)靈獸可不是養(yǎng)寵物,一年半載怎么會有起色。除非能捉到厲害的妖魔,如果要像小銀花這樣從小養(yǎng)到大,不花個十幾年功夫,它根本幫不上什么忙?!?/br> “那我們就去捉厲害的妖魔。” 璇璣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嘆了一口氣,輕道:“如果我能隨時隨地用三昧真火,像在不周山和離澤宮那樣,咱們就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了??墒沁@法術(shù)時靈時不靈,沒辦法仰仗它。” 禹司鳳笑道:“那就不要仰仗,踏踏實實修煉。至于靈獸的事,以后總有機會遇到投緣的,一時急著找,未必能找到好的。” 璇璣點了點頭,漸漸只覺眼皮厚重,倦意襲來。她打個呵欠,拉過被子鉆進去,貼著他的肩膀,蹭兩下,低聲道:“司鳳……回頭參加簪花大會的時候,咱們一起向爹爹求情,好不好?” 禹司鳳微微一愣,才明白她對鐘敏言的事情還是耿耿于懷。他笑了笑,點頭道:“好。他老人家興許是正在氣頭上,就像上次在祭神臺……我想,你二師兄不會是敏言殺的,他不是那種人。這中間可能有誤會或者陰謀?!?/br> 璇璣低低答應(yīng)了一聲,鼻息漸沉,竟是墜入了夢鄉(xiāng)。禹司鳳替她掖好被角,正要將床頭的蠟燭吹熄,忽聽她低低叫了一聲:“二師兄……萬花筒……你、你別走……”想來她是夢到了小時候在少陽派的情景,陳敏覺在她被烏童刺傷之后,怕她無聊,特地送了個萬花筒過來給她玩,以后也沒要回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她在小陽峰排遣時間的玩具。 “璇璣?”禹司鳳叫了她一聲,低頭去看,卻見她雙眉緊蹙,眼睫上凝著大顆的淚珠,似是在做夢,一面喃喃道:“萬花筒……二師兄……對不起……” 他長嘆一聲,想起這幾個月的劇變,心中竟有一絲蒼涼的味道,久不能寐。 第三章 靈獸(一) 第二日,兩人便離開了格爾木,御劍直飛慶陽,尋找柳意歡。本來禹司鳳料定了柳意歡的性子,肯定是留在慶陽花天酒地的,誰知這次他卻算錯了,柳意歡的確沒在慶陽,問了妓院老鴇,也說他好幾個月沒出現(xiàn)了。他們撲了個空,頓時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走。 “要不先回少陽派吧?我想看看玲瓏?!背隽藡杉t坊大門,璇璣立即提議。 禹司鳳在心中盤算一番,離簪花大會還有四個月,現(xiàn)在就回少陽派未免為時過早,何況少陽上下如今一定對鐘敏言頗多微詞,依璇璣的性子,聽到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一定會郁悶,到時候兩邊都鬧得不開心。 “你不是想找靈獸嗎?”他笑著說,“我知道往西有一座山,叫眾獸山,里面妖魔眾多。咱們不妨去那里看看,挑選一番?!?/br> 璇璣雙眼登時一亮,“好呀……可是,你不是說選靈獸的事情不能急嗎?” 禹司鳳咳了一聲,笑道:“是不能急。不過去看看也好,有緣的話,轉(zhuǎn)首之間就能遇到屬于自己的靈獸?!?/br> 璇璣嚇了一跳,原來她把“轉(zhuǎn)首之間”聽成了“斬首之間”,茫茫然想著如果要斬首才能得到靈獸,那這顆腦袋要不要小小放棄一回。既然要斬首,那為什么爹爹司鳳他們有靈獸的人,腦袋還安穩(wěn)地留在脖子上?真是奇怪也哉…… “發(fā)什么呆?走吧。”禹司鳳叫了她一聲。 璇璣追上去,連聲說道:“現(xiàn)在就去嗎?難道不找個飯館先吃飯?” 飯畢,兩人御劍飛往眾獸山的時候,璇璣忽然覺得下面的景色很熟悉,想了半天,突然叫道:“啊!鹿臺山!司鳳,你還記得嗎?咱們來過這里!” 禹司鳳點了點頭,兩人都想起四年前和大人們一起來捉妖的場景。那時候他們兩人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超級爛,禹司鳳還罵過她惡女人,一見面就沒好臉色。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他卻越來越不想離開她。感情的事情永遠是這么奇妙,當(dāng)時才十三歲的他,或許再也想不到,那個一出手就差點掐死小銀花,還侮辱離澤宮面具的女孩子;那個曾讓自己在肚子里痛罵的壞女人,最后卻成了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女子。 “你笑得好怪異。”璇璣見他皮笑rou不笑的模樣,詫異極了。 禹司鳳揉了揉臉皮,從回憶里抽身而出,突然道:“咱們?nèi)ヂ古_鎮(zhèn)看看!走!喝果子黃去!” 說罷自己先降下云頭,璇璣急忙追上去,只覺他今天很有點怪異,卻說不出怪在哪里。 鹿臺鎮(zhèn)還和四年前一樣,古樸的小鎮(zhèn),街邊雜耍賣藝擺攤的眾多,雖然不如慶陽那等大城繁華,卻自有一種令人舒暢的氣氛。璇璣眉開眼笑地跟在禹司鳳身后,在人潮里穿梭,一會買蒸糕,一會買糖人,一會買rou饅頭。一直走到縣衙門口,兩人很有默契地停下腳步,想起這里曾放著琉璃大缸,他們就是在這里救了亭奴。 璇璣吃吃笑道:“我還記得那會,你和六師兄兩個人緊張的路都不會走了。好像第一次做壞事一樣?!?/br> 禹司鳳的臉一紅,啐了一聲:“別廢話!最后……還不是靠我?!?/br> 他和所有少年人一樣,喜歡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璇璣笑道:“沒有我和六師兄,你一個人也救不出亭奴。吹牛的家伙!” 禹司鳳抓住她的手,走過縣衙,想起那個美麗的下午,三個孩子做了一次英雄,將受難的鮫人放生,在湖水邊盡情大笑的場景。他們也曾說過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好朋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會分開,傷害對方。那時候是多么快樂,不懂得煩惱,盼著長大??墒且坏┲篱L大后,遇到的事情都不怎么快樂,他們還會盼著長大嗎? 他低頭看了看和璇璣牽在一起的手,曾經(jīng)還有兩只手搭在上面,四個小孩笑得傻瓜一樣。到如今,那兩人一個生死不明,一個離開了。世事如此無常,總是不按照心愿來進行,只剩他們倆,還能挽留住小時候的歡樂嗎? “司鳳,到了哦。”璇璣的說話聲把他拉回現(xiàn)實,抬頭一看,果然是到了上回他們?nèi)サ哪羌揖起^,果子黃的香氣在整條街上洋溢,聞一下便要醉。 兩人要了一壇果子黃,兩碟下酒菜,坐在窗邊閑聊。禹司鳳袖中的小銀花聞到酒香,蠢蠢欲動,探出一個腦袋,在杯子上來回觸碰,似是躍躍欲試。璇璣笑著用筷子沾了一些酒液,送到它面前,不防它一口咬住,她趕緊松手,笑道:“哎喲,該不會是要把筷子整個吞下去吧?” 禹司鳳輕輕把筷子抽出來,摸了摸小銀花的腦袋,道:“這玩意對你來說不是好東西,別貪嘴?!?/br> 小銀花只嘗到一滴果子黃,很是不滿,嘶嘶地吐著信子,那模樣很可愛。璇璣撐著下巴逗它玩,一面問:“司鳳,你是怎么找到小銀花做靈獸的?” “其實,本來不打算找它的?!庇硭绝P拍了拍小銀花,它不甘愿地鉆回袖子里,縮成一團?!拔冶緛硎强瓷弦粭l更兇猛的蛇妖,因為它力量太強,我沒辦法制服,所以師父說他替我捉來,作為我的靈獸。結(jié)果那蛇妖極有靈性,敗給了師父之后不吃不喝,沒幾天就死了。我見它還留下一個蛋,便撿了回去。那就是小銀花了?!?/br> 璇璣兩眼放光,奇道:“那小銀花以后也會成很厲害的蛇妖……不對,靈獸?” 禹司鳳笑著點頭,“它現(xiàn)在還只算個孩子,再過好幾年才能算合格的靈獸呢?!毙°y花在他袖子里鉆來鉆去,顯然不滿意他的話,意思是說它現(xiàn)在不合格。他用手輕輕安撫,柔聲道:“不過這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能干了,以后一定能成最好的靈獸。” 小銀花安靜下來,享受著主人的撫摸。璇璣艷慕地看著主人和靈獸之間的互動,只盼望自己也趕緊找到一個厲害的,像小銀花和司鳳這樣,感情深厚的。 兩人邊喝酒邊聊天,不知不覺就喝光了大半壇果子黃,正說著小時候各自的趣事,忽聽樓下一陣梆子亂敲,兩人都是一愣,對這邦邦的聲音很是熟悉。上回縣衙抓住了亭奴示眾的時候,也是這樣狂敲梆子。 二人探頭出去,就見縣衙前擠滿了人,原來告示欄那里貼了一張新告示,大紅的底色,不知寫了些什么。圍觀的人議論紛紛,一個個都嘆道:“近兩年風(fēng)水不好,禍事不斷臨頭。那妖怪吃人的事情才過去沒幾年,又出來個怪火……” 兩人對望一眼,立即從窗口跳了下去。璇璣摸了摸錢袋,里面癟癟的,就剩幾個銅板,她回頭愧疚地望了一眼酒館,道:“我第一次喝霸王酒?!?/br> 禹司鳳下意識往懷里一掏,荷包里也是空空如也,他倆尷尬地對望一會,決定就喝一次霸王酒,偷偷溜走了。 那告示原來說的不是鹿臺鎮(zhèn)本地的事,而是鄰縣平?jīng)鲎罱[怪火,十里的農(nóng)田莊家一夜之間被燒得土地漆黑,成了沙地,又兼一整個農(nóng)莊被燒光,半個人也沒活下來,衙門調(diào)查不出原因,只得出了告示,求高人來揭。 璇璣見那賞銀足有六百兩,登時兩眼一亮。她向來做慣了大小姐,從來沒嘗過囊中羞澀的味道,如今兩人荷包里都是空空地,莫說吃飯,就連客棧也住不起。她很不喜歡露宿,平日里就是住客棧也要挑個干凈舒服的,沒錢自然寸步難行。 她一抬手就揭了告示,周圍人見她一個嬌怯怯的小姑娘,膽子倒不小,紛紛發(fā)出贊嘆聲。禹司鳳早就摸透了她的心思,雖覺得沒把情況調(diào)查清楚,她這樣揭了告示有些魯莽,不過也隨她去了。璇璣本身就會很厲害的御火術(shù),遇到怪火的事情,想必正好對她胃口。 門外這番sao動自然驚動了衙門里的總捕快,出來見是璇璣揭了告示,不由一怔,道:“姑娘,這不是玩笑。似你這樣的千金小姐,能做什么?”原來他見璇璣唇紅齒白,衣著考究,只當(dāng)是哪家千金小姐出來玩了,一時好奇湊熱鬧,“這興許是妖物所為,姑娘莫要沖動才是。” 璇璣對他的誤會并不放在心上,只把告示一揚,指著上面一行字,笑吟吟地問道:“訂金五十兩,真的現(xiàn)在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