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總有這么一天的?!蓖づ吐暤?,“只身過千萬劫,方明是非曲直。我等這些,也等了很久了?!?/br> 柳意歡嘆了一口氣,蹲地上撥了撥亂蓬蓬的頭發(fā),似是在下什么決心。良久,才狠狠對著地面錘上一拳,叫道:“好!就去一次,當是回老家看看,又有何妨!” 他見璇璣突然回頭看著自己,不由訕訕笑道:“呃……沒什么,我自言自語罷了。咱們什么時候走呀?” 璇璣輕道:“柳大哥,你有天眼,能看到司鳳現(xiàn)在的情況嗎?” 柳意歡苦笑道:“哪里還能用天眼!那次對付蛇妖,已經(jīng)讓我筋疲力盡,最近這段時間都用不起來了。抱歉,沒辦法看?!?/br> 廢話,他現(xiàn)在要是能用天眼看到將要發(fā)生什么事,還用這么著急嗎?小丫頭腦子不會轉(zhuǎn)彎,真是個笨蛋。 璇璣長長出了一口氣,輕道:“我現(xiàn)在要去離澤宮。當面問司鳳,他是要跟我們走,還是留在離澤宮。如果他愿意離開那里,那么,不管是誰出來阻攔,我都不會相讓。今日立誓于此,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 說罷抬手在灶臺上一拍,轉(zhuǎn)身便走。亭奴和柳意歡二人見那被拍過的灶臺慢慢凹進去一塊,像是用無形的火焰燒軟了塌下來,一個模糊的手印。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駭然的神色。 蘇醒,興許就在不遠的將來。那真是一個……讓人興奮又戰(zhàn)栗的期待。 ※※※ 西方山巒連綿,望不到盡頭。很少有人知道,在山的那一邊,是無窮無盡的大海。海中有一個孤島,終年是陰雨天氣,只有極少數(shù)的日子,才能見到一絲燦爛陽光。 今日正是一年之中難得的晴朗好日子,天空萬里無云,陽光毫不吝嗇地灑滿了整個孤島,島上一座巨大華美的宮殿,延綿幾十里,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景色端妙。 離澤宮的弟子們都很珍惜難得的晴天,很多人都趁著風和日麗,下海撈魚嬉水,此時的岸邊是最熱鬧的。都是少年人,嘻嘻哈哈,開著各種或大或小的玩笑。更有調(diào)皮膽大的孩子,攀上宮前最高的兩根白玉闕,眺望遙遠的大海,那里海天一線,深藍淺藍漸漸融合在一起,令人遐想。也有人會轉(zhuǎn)頭望向后面無盡的山巒,想象著山后人世間的繁華紅塵景象,心猿意馬。 禹司鳳站在窗臺那里,怔怔地望著外面嬉鬧的少年們,不知在想什么。他重傷初愈,臉色還是很難看,明明已經(jīng)很暖和了,身上還披著一件藏青色的大氅,冰冷的雙手時不時搓兩下,惹得大氅上的黑色流蘇微微顫動。 大約是站得久了,吃不住,他扶著墻,緩緩坐回椅子上。良久,突然開口:“師父,這件事弟子不能答應?!?/br> 他對面的長凳上坐靠著一個年約四旬的青袍男子,長眉星目,甚是俊偉。那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長眉一挑,笑道:“司鳳呀,這件事不是與你商量,而是必須的??v然你是我的愛徒,卻也不能因你一人壞了離澤宮多年的規(guī)矩,否則如何服眾?” 原來這中年男子便是禹司鳳的師父,離澤宮的大宮主。禹司鳳臉色越發(fā)蒼白,秀睫微顫,低聲道:“可是……弟子的面具確是由她摘下……弟子絕不敢說謊……” 宮主擺了擺手,從懷里取出那枚哭喪著臉的面具,端詳一番,道:“天下間不能料算到的事情十有八九,更何況這樣一張小小面具。更何況,面具被摘下,咒語還在,又有何意義呢?” 他見禹司鳳低眉不語,曉得自己說中了他的痛處,當即柔聲道:“天下人多負心薄義,你年輕未經(jīng)世事,被騙也是無法。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如果此刻你還要固執(zhí),寧可拋棄一切去追隨那個女孩子,豈不是成了蠢人?” 禹司鳳微微一動,低聲道:“弟子……沒有被騙?!?/br> 宮主笑道:“沒有被騙,那咒語為何還在?” 他無言以對。 宮主又道:“死不悔改。也罷,你不承認面具一事,我也不來難你。那封印的事情怎么說?私自在外面開兩個印,你知道是何等大罪?” 禹司鳳顫聲道:“弟子當日……身受重創(chuàng),不得已而為之……” “呵呵,今日你不得已,明日他不得已,離澤宮的規(guī)矩立了是做什么的呢?” 禹司鳳又一次無言以對。 宮主柔聲道:“司鳳,我看著你長大。你這個孩子心高氣傲,從來不甘落于人后,更不該為了一個女子神魂顛倒。你要知道,她是你的魔,一個人要是入了魔,那是無藥可救的。聽師父的話,忘了她,好生回來。這里是你的家,人怎么能不要家?你回來,我保你平安,只要在水牢里呆上幾天,吃些皮rou苦,先前的忤逆我都可當作沒發(fā)生過。那情人咒,我也會設法替你解開?!?/br> 他見禹司鳳垂頭不語,似乎不為所動,便微微冷了聲音,道:“你再固執(zhí)下去,難道不怕眾叛親離?” 禹司鳳閉上眼,忽然撲倒在地,對他磕了三個響頭,顫聲道:“弟子辜負師父厚望!但弟子此身……已無后退之路!求師父責罰,弟子不敢有任何怨言!” 宮主冷笑道:“你很好!很好!” 禹司鳳又道:“師父有任何責罰,弟子心甘情愿!但弟子尚有一事不明,求師父聽弟子說明!” 宮主冷道:“你說?!?/br> “弟子的傷乃是同門若玉所刺……弟子斗膽,請問師父知道此事嗎?” 那宮主猛然起身,又是吃驚又是震怒,厲聲道:“是若玉刺傷了你?!” 話音剛落,卻聽門外腳步聲雜亂,守衛(wèi)弟子急道:“啟稟宮主!有三個外人擅闖離澤宮,與正門弟子發(fā)生了沖突!” 禹司鳳渾身一震,急急沖到窗邊,只見那巨大的白玉雙闕下,立著一個白衣少女,紅顏烏發(fā),正是褚璇璣。 第四十五章 離澤宮(二) 離澤宮坐落在海外孤島上,地勢險要而且隱蔽,就是幾百年也未必有一個訪客,更是舉辦簪花大會的五大派之中,唯一一個不提供自家演武場的派別。其他四派知道他家規(guī)矩多,又是戴面具又是不能和女子接觸,那簪花大會開起來,參加的女弟子眾多,不給女子進入,大會還怎么開? 故此離澤宮的年輕弟子們幾乎就沒在自家門口見過外人,派中有規(guī)定,出門在外需要戴面具,在宮里則不必拘泥這些,所以在海邊嬉水玩鬧的那些弟子們都是真容示人,只把面具掛腰上。 璇璣他們?nèi)耸怯鶆χ苯雨J進來的,速度奇快,待看清的時候,人已經(jīng)立在白玉雙闕下了。那些弟子一見打頭的是個年輕女子,后面還跟著一個猥瑣又臟兮兮的大叔,大叔手里推著輪椅,椅上坐著一個眉目俊秀的青年人。三個都是外人,他們第一次見到有外人這樣毫不客氣闖進來,個個都唬得呆住,也有那乖覺的趕緊先把面具戴上。 璇璣一落地,半分也不客氣,直接拔出劍來,對著那些光溜溜嬉水的年輕弟子們厲聲道:“把禹司鳳放出來!” 有些年輕弟子從來沒出過宮門,今日才是第一次見到女人長什么樣,見璇璣雖然滿面殺氣,舉劍威脅,然而面容嬌美,身形窈窕,早已看呆了。她連問幾聲,都沒人回答,心中煩亂異常,干脆一劍甩出去,濺起大片的水花,潑在他們身上,終于驚得他們回了神,有的怪叫有的掉臉就跑有的手忙腳亂地戴上面具,還是沒一個人回答她的話。 柳意歡見璇璣氣得快沒了理智,當即嘆道:“噯呀,慢慢來慢慢來!這里好歹是人家的地盤不是?你也要按照人家的規(guī)矩,客隨主便的道理都不懂?” 說罷自己整整亂七八糟耷拉下來的衣領,理理十年沒梳理過的亂蓬蓬的頭發(fā),很瀟灑地走過去,對守在門口的幾名發(fā)呆的守門弟子說道:“外來的客人,求見離澤宮宮主,還煩請小哥們通報一下?!?/br> 那幾個守門弟子見他形容說不出的猥瑣,心中不由自主起了惡感,加上璇璣一來就殺氣騰騰地,更是不愿通報,當即說道:“宮主出門了,不在宮中。諸位請回,改日再來。” 柳意歡嘿嘿笑道:“要騙我?宮主不在宮中,這雙闕上的燈怎么會亮著?” 他指著那左邊白玉闕,果然高高的玉闕頂上安置著一個極小的閣樓,閣樓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盞長明燈,燈火閃亮,灼灼跳躍。那些弟子見他居然知道離澤宮的規(guī)矩,不由動容。須知這雙闕一左一右,便代表了正副兩個宮主,左邊燈亮,表示大宮主在宮里,右邊燈亮,代表副宮主在宮里。一般來說,只有離澤宮的人才知道這個沒有明文規(guī)定的規(guī)矩,而柳意歡是個外人,居然一清二楚,不能不讓人驚疑。 果然他這話一問,眾人都警惕起來,用一種看jian細的眼神看著他們?nèi)?。其中一人沉聲道:“宮主吩咐過,不論何人來請,都說不在宮中。還請三位速回!不要在離澤宮前放肆!” 說罷看了看璇璣,又道:“女子更是不得進入離澤宮半步!這是鐵律!速速回去!” 璇璣正憋著一肚子邪火,強忍不發(fā),見那人如此不客氣,更不多話,手中的崩玉嗡嗡鳴叫,劍氣充盈,只待主人劍招發(fā)出,便要將那人刺個稀巴爛。 眾弟子見她要動手,紛紛抽出兵器,一時間雙方在場上互相對峙,都不肯讓步。柳意歡苦笑道:“喂喂!離澤宮最近架子是越來越大了!一個宮主,又不是皇帝,哪里這么難見!我瞧瞧……哦,你們腰上系著紫牌子,是七代弟子了。那宮主也不過是個二代弟子,算來還不如我輩分大呢,沒讓他迎接出來都算客氣的了!” 眾人見他又能通過腰牌的顏色來判斷輩分,更是懷疑。原來離澤宮不像其他門派,用字來算輩分。比如少陽,分了真字輩敏字輩之類,而離澤宮則是用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牌子來代表輩分,七代一循環(huán)。這些守衛(wèi)弟子腰掛紫牌,那就是七代弟子,下面的八九二代則另用新的赤橙色牌。 “你……你是什么人?!”守門的弟子終于忍不住厲聲喝問,同時對旁人使眼色,將他們?nèi)税饋?,只要一言不合,便將他們拿下交給賞罰堂的人處置。 柳意歡不甚在意地嘿嘿笑,在身上抓了一把癢,這才從臟兮兮的懷里掏出一塊臟兮兮的牌子,“喏,看看,這是什么?” 他掌心攤著一塊牌子,色如朱砂,鮮艷奪目,而牌子上更用燙金鎏了字:甲子乙亥。那些人一看之下大驚失色,紅色的牌子便表示他是離澤宮一代弟子,也就是比現(xiàn)在宮主還要老資格的離澤宮人。當年那些執(zhí)紅牌的前輩,早已隱世的隱世,做長老的做長老,連宮主都要對他們恭恭敬敬。此人從來沒在離澤宮見過,如何擁有牌子? 那些守衛(wèi)弟子有些動搖,說話聲四起,一些說干脆通報宮主,另一些堅決不認同,認為那牌子是他偷來的,建議直接將他們拿下。雙方爭執(zhí)起來,倒也顧不得他們?nèi)?,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于無形。 “切,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東西!”柳意歡撇撇嘴角,“迂腐的人教出來的弟子也都是迂腐不堪,嘖嘖~~果然當年離開這里好哇!妙哇!” 璇璣忍不住奇道:“柳大哥……那個牌子難道是真的?你以前是離澤宮的人?” “難道還有假的不成!”柳意歡把眼睛一瞪,氣呼呼地說道:“我當然是離澤宮的人,不過那是以前啦!不然怎么認識小鳳凰?我和他的淵源深著吶!” 璇璣很想問問他當年是怎么逃出離澤宮而沒被懲罰的,不過還沒問出口,只見大門那里一陣喧囂,緊跟著一個粗嘎的聲音厲聲喝道:“什么人在離澤宮門前放肆?!” 那些還在亂糟糟爭執(zhí)的守衛(wèi)弟子們立即變色,回身跪下,齊聲道:“見過羅長老!” 柳意歡定睛看去,只見大門內(nèi)涌出十幾個青袍弟子,當頭一人戴著火紅的修羅面具,身材瘦弱,姿態(tài)卻擺得極高,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傲然模樣。璇璣一見他,不由“啊”了一聲,柳意歡立即道:“怎么,你認識他?” 璇璣低聲道:“上回在小陽峰,就是他跟在那個宮主后面,很兇的,一個勁嚷嚷著要處罰司鳳。” 柳意歡笑道:“那是自然,他身為賞罰堂的長老,自然要賞罰分明。你別看他這個樣子,他可是非常厲害的喲!拿紅牌子的老家伙了,兩個宮主都要讓他三分。他待會認出我來,必然要大發(fā)雷霆,肯定有好戲看,你等著吧?!?/br> 他大發(fā)雷霆又是什么好戲了?搞不好就要大打出手,真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人。 那羅長老走上前來,先看了看璇璣,當即冷道:“離澤宮不許女子入內(nèi)!這位姑娘趕緊離開,不然休怪我們不給少陽派褚掌門面子!” 璇璣心中一驚,急道:“你記得我是誰!” 羅長老冷笑道:“褚掌門的千金,口才了得,在下怎么會不認得!” 他原來這么小氣記仇!璇璣不由駭然,那次在小陽峰,也不過匆匆數(shù)語,那時候自己還是小孩兒的樣子,過了四年面容全變他居然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可見那事他一直記在心里,真是睚眥必報的典型。 羅長老又道:“禹司鳳是本派弟子,他的事自有本派做決定,輪不到外人過問。如今他外出歷練時間已滿,自然回歸離澤宮,諸位若是想見,就等以后有緣吧!” 柳意歡見他唧唧咕咕說了半天,還是沒認出自己,不由傻眼。本來他都擺好造型等他認出自己大吃一驚的模樣了,誰知他居然沒認出來。他只好長嘆一聲,道:“老羅啊,多年不見,你的嘴還是一點也不討喜?!?/br> 羅長老聽他這樣稱呼,微微一震,目光在他身上緊緊繞了一圈,從頭看到腳,這才失聲道:“是你!你……你居然還敢回來!” 他的聲音本就粗嘎怪異,這樣拔尖了嗓子嚷嚷,更是令人牙酸。柳意歡哈哈一笑,“可算認出來了!我有什么不敢回來的?我又沒做虧心事!” 那羅長老見到他,簡直是新仇舊恨一起上,厲聲道:“原來是你搞得鬼!哼!有沒有做虧心事你自己明白!老宮主到底是被誰氣死的,你更是明白!你如今……如今是得意了,回來做什么?找死嗎?!” 說罷他看了看璇璣,再看看一旁面無表情的亭奴,只怒得渾身微微發(fā)抖,喝道:“反了!不說你還有臉面回來,這次回來居然還是鬧事的!當年沒把你這叛徒斬于劍下,今日我要用你血祭祀老宮主!” 只聽“鏗”地一聲,他拔出了腰間的寶劍。那劍居然扭曲猶如蛇形,色澤蒼藍,造型精致而且奇妙。柳意歡回頭對璇璣很可惡地一笑,低聲道:“看吧,我就說,好戲來了?!?/br> 第四十六章 離澤宮(三) 什么好戲,根本就是打架!璇璣哀怨地看他一眼,不得不應戰(zhàn)。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跟年輕弟子開戰(zhàn),和與長老動手,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搞不好就大家一起完蛋。 柳意歡自己挑釁的人攻上來,他卻很欠扁地躲到璇璣身后,大叫:“救命??!小璇璣!惡人打過來了!” 啊,有時候真恨不得用劍柄把這人打昏過去。 璇璣眼見羅長老劍光喂到眼前,當即咬牙接住。崩玉和那劍甫一接觸,發(fā)出清脆的鳴聲,光華大盛,竟有將對方的劍比下去的氣勢。羅長老也是第一次見到崩玉這種神器,不由愣了一下,不防她左手拍出,劈向自己的肩膀。 他不得不退開讓過去。羅長老自恃為離澤宮長老,豈會愿意和一個小丫頭動手,那是有失身份的事情。他背著雙手站在對面,怒視柳意歡,喝道:“無恥之徒!還不速速出來!躲在小丫頭背后,成什么體統(tǒng)!” 柳意歡本身就是個沒臉沒皮的人,只把他的話當作耳屎,笑道:“大男人是人,小丫頭就不是人了?我就愛躲在她背后,我就不出來。有本事你來抓我血祭老宮主吧!” 羅長老氣得手腕都在抖,然而他當真老了臉躲在璇璣后面,自己也確實不能對小丫頭做什么,于是冷道:“也罷,你這種卑鄙小人,也不配由我親自動手。還記得你當年最怕什么嗎?今日好教你知道,它們已經(jīng)長得很大了!” 他將劍一揮,猛然插進沙地里,手掌在劍柄上一拍,那劍居然被他一拍之力刺溜一聲鉆進了沙中。柳意歡臉色一變,低聲道:“不會吧!他把那玩意當作靈獸來養(yǎng)?!”話音未落,只見前面眾多弟子大驚失色地朝大門處跑去,似是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什么怪物。 大海里發(fā)出雷鳴一般的轟隆聲,巨大的浪花拍打有聲,海灘上的砂粒也像放在鐵鍋里的米粒子,被篩過來篩過去。三人駭然回頭,只見先前平靜的海面猶如沸騰一般,翻卷不休,白沫飛濺,也不知底下藏著什么怪物,似是要沖破而出。 璇璣胳膊忽然一緊,卻是被柳意歡狠狠抓住了,他的手在微微發(fā)抖,原來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在恐懼! “你……你們要小心!那玩意……可怕的很!” 璇璣見他說話聲音都開始發(fā)抖了,不由輕道:“柳大哥……你那么害怕嗎?” 柳意歡怒道:“廢話!要不是為了你們幾個小鬼把天眼給開了害老子現(xiàn)在沒有還手之力老子怎么會怕!都是你們不好!都是你們的錯!” 他一口念下來,都不帶喘氣的。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亭奴忽然“咦”了一聲,“是化蛇?”那是一般生活在湖泊里的妖,海里也會有嗎? 柳意歡急道:“就是它!這玩意很討厭的!更別提生活在海里的了!比湖里的大上十倍,不小心碰一下就全身腐爛!” 亭奴輕道:“不用慌,你們過來?!?/br> 他輕輕對空拍掌,輕叫:“當康,結(jié)界。”話音一落,他腳邊立即出現(xiàn)了一只渾身長毛,怪模怪樣的小豬。璇璣立即想起當日在周府也見過它,那是亭奴圈養(yǎng)的兩只小妖怪之一,還有一只是青耕鳥。 當康聽從主人的吩咐,張嘴輕輕叫了一聲,三人立即被一層淡薄的青光籠罩住。柳意歡驚恐之情這才稍減,抬手戳了戳那結(jié)界,輕薄猶如無物,手指很順利地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