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么厲害的影紅師叔要傳話，加上掌門夫人與她又素來交好，那二人哪里敢攔，當(dāng)下便乖乖讓開。

    玲瓏沒想到這么輕易便給他們混進(jìn)去了，對鐘敏言更是刮目相看。這人說起謊來真是臉不紅心不跳，和真的一樣。她抬頭偷偷看了一眼鐘敏言，他還在裝正經(jīng)，可眼底全是調(diào)皮笑意。

    玲瓏隔著袖子使勁捏一把他的胳膊，正要夸他做得好，卻聽那兩人又追上來，叫道：“等一下！”

    他二人心中一驚，只當(dāng)謊話暴露了，不得不硬著頭皮把臉轉(zhuǎn)過來。

    第五章 抽簽

    那二人一直跑到面前，才道：“方才好像看見影紅師叔跟著掌門和掌門夫人進(jìn)簪花廳了，師叔是什么時候讓你們帶話的？”

    鐘敏言強(qiáng)笑道：“卻是上午的事了，只因我另有事情在身，所以竟沒來得及去找掌門夫人?！?/br>
    那二人道：“既是如此，那便不用進(jìn)去了。掌門夫人和影紅師叔既然都在簪花廳，有什么話想必也說過了。你倆回去吧，馬上要抽簽，各大門派掌門及長老都在里面呢，可不能打擾他們?！?/br>
    鐘敏言再口舌玲瓏心思百轉(zhuǎn)，卻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只得灰溜溜地轉(zhuǎn)身要走。誰知玲瓏?yán)淅湔f道：“真是不知好歹啊。紅姑姑若有什么話可以當(dāng)面和我娘說，用得著我們來傳話么？這點(diǎn)道理也不懂，非要人說出來才行！”

    那二人見是玲瓏，不由氣短。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影紅師叔和掌門夫人之間有什么不愉，便讓掌門之女玲瓏來傳話，這也不是沒有的。女人之間，總有一些子麻煩事，就喜歡彎彎繞不說個清楚，厲害如掌門夫人和影紅師叔這樣的也不能脫俗。

    想到這里，他們又只好再讓開，猶豫著放他們過去。

    一直穿過碧玉臺，繞過前門大廳走到后院，鐘敏言才噗哧一聲笑出來，輕輕敲著玲瓏的小腦袋，說道：“你還真是胡來！害影紅師叔平白無故為你背個多疑的黑鍋?！?/br>
    玲瓏嘟著嘴，氣鼓鼓地：“誰讓他們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就算是抽簽又怎么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防賊似的。我們能做什么??！”

    說話間，簪花廳已近在眼前。它雖取名為廳，實(shí)則為一個高樓。樓前有一彎碧水，一片竹林，修長優(yōu)雅的白鶴三三兩兩在水前覓食休憩。大約是因?yàn)楸逃衽_看守十分嚴(yán)密，簪花廳前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鐘敏言見玲瓏大刺刺地要往里面闖，趕緊拉住，道：“可不能驚擾各位。咱們趴在窗下，留個耳朵偷聽便是了。”

    說著二人貓腰輕手輕腳地走到西廂的一個窗下，那窗戶虛掩著，清雅的茶香與沉水香從縫隙里蔓延出來，甚是好聞。

    卻聽里面有人說話，正是少陽峰掌門禇磊。

    “……抽簽一事，還是按照往年的規(guī)矩來吧？諸位請將名寫在竹篾上，然后由內(nèi)子來抽。前五人便負(fù)責(zé)摘那朵花了?！?/br>
    摘花？玲瓏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鐘敏言用口型無聲地說道：妖魔。她立即會意，原來是抽簽誰去捉那作為重頭戲的妖魔。

    禇磊話音剛落，卻聽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笑道：“褚掌門好生小氣，這次簪花大會在你們少陽派辦也罷了，抽簽卻也要讓貴夫人來抽，真是天時地利啊。”

    禇磊被此人不冷不熱說了幾句，居然不動聲色，只笑道：“宋道長言重，抽簽一事自是正大光明安排在這里，內(nèi)子不在抽簽人選之中，故讓她來抽。倘若您認(rèn)為不妥，不如推舉另一位抽簽人，在下絕無異議?！?/br>
    那人卻道：“我們都是客，客隨主便，哪里能有什么異議！來來！快些抽簽！早些把這簪花大會辦完，回家睡覺！”說完，頓了頓，又道：“這少陽派原可不算在內(nèi)了。前幾次摘花人都沒他們的份，這次也罷了吧！”

    禇磊聽他話里的意思居然是指責(zé)他們徇私舞弊，心中不由大怒。但他修養(yǎng)極好，面上居然紋絲不動，正要淡淡把這話堵回去，卻聽角落里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說道：“宋道長何須心急，反正簽在這里，你還怕它們不長眼睛自己走了不成。你們軒轅派資格老，弟子強(qiáng)，自是不將摘花放在眼里，倒不如把機(jī)會讓給我們浮玉島吧？”

    宋道長陰陰一笑，卻不說話了。禇磊也是一笑，也不說話了。何丹萍便將竹篾發(fā)到各人案前，笑道：“請諸位將姓名寫在竹篾上，之后放進(jìn)這大竹簍里。被抽中的前五位，便要麻煩各位去摘花了?！彼孕φZ盈盈，仿佛根本沒聽見宋道長之前的牢sao。

    玲瓏聽得不清楚，還想把腦袋再抬高一點(diǎn)，鐘敏言趕緊輕手輕腳把她拉下來，低聲道：“別動，里面都是得道的高人，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在我且考考你，所謂天下五大派是哪五大派？”

    原來他怕玲瓏好奇過分，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在偷看，于是特地找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果然中招，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地說道：“你連這個也不知道？我告訴你吧。五大派就是中原少陽峰，南山軒轅派，北洋浮玉島，西荒點(diǎn)睛谷，東海離澤宮。五大派每個都?xì)v史悠久，弟子眾多，天下人趨之若鶩。只是近來軒轅派有式微的跡象，弟子一年不如一年。但他們畢竟打著天帝天道的說法，實(shí)力深厚，依然不可小瞧。離澤宮是近五十年才興起的新派，現(xiàn)在勢頭越來越猛，看起來想趕超咱們少陽峰呢。可我覺得那宮里的人都古怪的緊，搞不清到底是男是女……浮玉島和點(diǎn)睛谷咱們再熟悉不過了，可不用我給你說了吧？”

    鐘敏言眉開眼笑，裝模作樣地連連點(diǎn)頭，忽又輕道：“別的不說，還記得咱們兩年前去浮玉島玩兒么？沒想到一個小島上居然有那么美麗的花海。可是那島主夫人一出來，所有的花都沒了顏色……”

    玲瓏斜眼乜他，“好啊，原來你們這些師兄們，平日里就注意這些了！改天我告訴爹爹去，說你們心不在焉，美女當(dāng)前就不顧練功了！”

    鐘敏言知道她是說笑，這會也不好陪她打鬧，只能笑道：“還說我，當(dāng)初看呆的人是誰？”

    玲瓏嘆了一聲：“真是。我再也沒見過比她更好看的人了……”說完兀自不服，又噘嘴道：“當(dāng)然除了我娘之外！”

    鐘敏言故意要逗逗她，便作勢要趴上窗臺往里看，口中說道：“那我看看島主夫人這次有沒有來，再將她看個夠！”

    玲瓏咯咯一聲笑出來，急忙推他，道：“小心點(diǎn)睛谷的那幫老爺子們把你拖出去打！”

    她還沒說完，只聽里面?zhèn)鱽怼斑住钡囊宦?。二人嚇得急忙縮在窗臺底下，屏息等待，動也不敢動。

    何丹萍這時說道：“請各位將竹篾放進(jìn)這竹簍里吧?！?/br>
    于是眾人紛紛把寫上了姓名的竹篾投進(jìn)竹簍里，到了宋道長面前，他卻不動，只將那竹篾放在手上把玩，彎成各種形狀。

    何丹萍便笑問：“宋道長還未寫好么？”

    宋道長搖頭，怪聲怪氣地說道：“想來軒轅派本是客，不該說什么。但少陽峰既為此次簪花大會舉辦方，便不該藏私。你少陽派明明還有兩人沒將名字寫在這竹篾上，卻指派著我們先投，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丹萍臉色微變，正色道：“不知宋道長什么意思？我少陽派七大堂，七人都在這里，宋道長口中的兩人不知是誰？”

    宋道長冷笑道：“原來不是少陽峰的弟子！那想必便是偷窺的鼠輩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膽！”

    他寬大的道袍微微一擺，袖中急射出數(shù)十道寒光劍氣，夾雜著凄厲的鳴聲，直直朝玲瓏他們躲著的窗臺那里砸去。這一手叫做袖萬劍，乃是軒轅派得意絕技之一。在座眾人也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一出手還是如此凌厲的招式，不由都駭然。

    眼看那面墻都要被劍氣震得粉碎，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色人影閃電一般竄過去，居然搶在了劍氣之前！只聽轟地一聲，花廳的墻被劍氣砸了個粉碎，煙塵亂卷，眾人紛紛驚呼，沒想到那一下厲害如斯。

    宋道長臉色發(fā)青，半晌才冷笑道：“不愧是褚掌門，好身法，好本事！”他瞪眼看著煙塵中那個天神般的男子，那人毫發(fā)無傷，臉色如常，竟仿佛閑庭漫步一般輕松。他手里提著兩個臉色發(fā)青的小孩兒，正是玲瓏和鐘敏言。

    何丹萍一見愛女無恙，心中激動，竟也忘了責(zé)備，趕緊過去撫著她的頭頸，連聲問道：“沒事吧？可有受傷？”

    玲瓏受了驚嚇，抖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何丹萍心疼得急忙摟著她到旁邊安撫去了。一旁的鐘敏言則沒這么幸運(yùn)，一見禇磊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他不由自主腿軟跪了下來，口里只低聲道：“師父……”

    禇磊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先起來，到一邊去！待會再說?！?/br>
    鐘敏言心中一沉，知道抽簽之后師父必然會嚴(yán)究此事。玲瓏也罷了，最多罵她一頓，自己只怕和璇璣一樣，得去明霞洞呆上一段日子。

    一想到璇璣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中午還沒給她送飯，眼看這天色都快午末了，小丫頭想必餓得發(fā)慌，她又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那個陰暗無聲的地方，還餓著肚子……他不由后悔起來，當(dāng)初便不該答應(yīng)玲瓏的胡鬧。

    他無聲地退到花廳角落，就見何丹萍小聲責(zé)備著玲瓏。她臉上還帶著受驚的神情，然而已不如先前那般蒼白了，似乎對母親的責(zé)備還有點(diǎn)不服氣，一會噘嘴一會齜牙。

    卻說禇磊無聲無息在袖萬劍的威力下救了兩人，這一手自然讓在座眾人心中贊嘆不已，不愧是中原少陽派的掌門，名不虛傳！他面上卻絲毫不露出來，只是將那裝滿竹篾的簍子放到紅木案上，笑道：“小徒頑劣，讓各位見笑了。竹篾已經(jīng)寫完，那現(xiàn)在便開始抽簽吧。”

    眾人知道他面冷，素來是個嚴(yán)肅正經(jīng)的人，面上越是淡淡的，心中只怕越惱火。這次他弟子偷窺抽簽，可說是讓少陽派出了個丑。眾人就算想打趣一番緩和氣氛，卻也不知該說什么，眼見何丹萍過來要抽簽，便都閉嘴不說了。

    誰知那何丹萍剛要把手伸進(jìn)竹簍里，卻聽宋道長冷笑道：“好啊好啊！這青天白日大庭廣眾，少陽峰居然也開始耍賴了！你平白無故讓兩個弟子來偷窺抽簽就是管教不嚴(yán)！既來了卻又包庇行事不讓他們也抽一份，就是不合規(guī)矩！我看這簪花大會也不必辦了吧！”

    禇磊不由大怒，此人三番四次挑釁，出言不遜，若不是看在他為軒轅派四大長老之一的份上，他老早就翻臉了。前代掌門和軒轅派掌門柱石道人雖口頭應(yīng)承兩派從此上下一體，同氣連枝，但上百年的齟齬，又豈是幾十年就能消除的！

    他當(dāng)下就森然道：“不知宋道長有何指教？”

    宋道長摸著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子，白皙圓滿的面上帶著幾絲怪笑，說道：“指教就不敢當(dāng)了。但簪花大會一直以來的規(guī)矩便是這樣訂的，但凡到場者都有抽簽的權(quán)利。倘若有事無法前往，由他人代簽名也是可以的。我想問問褚掌門，方才那兩個少陽派弟子，難道你便打算當(dāng)作木頭人，剝奪他們抽簽的權(quán)利么？”

    禇磊強(qiáng)壓怒氣，沉聲道：“那兩個小徒年紀(jì)尚幼，一個十四，另一個還只得十一。連御物飛行尚不熟練，又何來抽簽的資格！就算抽中了，摘花任務(wù)于他們也是白白送死罷了！”

    宋道長搖頭道：“非也非也！褚掌門護(hù)犢之心我們也是理解的。那個女娃是你的愛女吧？早聽聞褚掌門兩個女兒小小年紀(jì)便功力非凡，少陽派上下都愛惜不已的，想必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小娃子更是要磨練一番才能成才，你如何平白無故護(hù)著不放？卻將這抽簽的規(guī)矩擱在哪里？”

    禇磊一直都是忍了再忍，這會被他幾句酸話一說，哪里還忍得住，厲聲道：“宋道長的意思是我包庇袒護(hù)了？！今日我便……”那話還未說完，卻被何丹萍拉住，硬是壓了回去。她柔聲道：“大哥，別發(fā)火。別讓天下群雄笑話咱們少陽峰！”

    禇磊額上青筋都綻了出來，深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卻聽旁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我寫！我要參加抽簽！”

    眾人轉(zhuǎn)頭一看，卻是玲瓏。她小臉有些蒼白，可眼里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竟是將摘花一事當(dāng)作刺激的任務(wù)了。她見爹娘沒反應(yīng)，不由急道：“我要抽簽呀！爹！娘！規(guī)矩不是這樣的嗎？見者有份！我為什么不能參加？”

    “胡鬧！”禇磊只覺頭疼欲裂，真想將闖禍的兩個小鬼拋下少陽峰由他們自生自滅去。何丹萍嘆道：“玲瓏，摘花任務(wù)不是游戲，上千年的大妖魔，連你爹爹對付起來都吃力無比，何況是你們？快別任性，下山去吧！”

    玲瓏的犟脾氣上來卻是不管不顧的，哪里曉得父母的憂心。她跑到竹簍前，急道：“不！我要參加！娘，我也有參加的資格呀！前幾日你不是把斷金都給我了么？難道你都是哄我的？我也不想一輩子都讓爹爹來保護(hù)照顧呀！”

    宋道長拍手笑道：“說得好！果然虎父無犬女！褚小姐真真讓人敬佩！”

    何丹萍見這個勢頭，若是不讓玲瓏他們抽簽，只怕這簪花大會是辦不成了。她心中委實(shí)不愿讓女兒和愛徒涉險，只得求助地看著丈夫。禇磊沉吟一番，見玲瓏的神情興奮，小臉都漲紅了，完全把危險拋在腦后，心中不由暗嘆，忽然生了一計。

    他轉(zhuǎn)頭喚來鐘敏言，道：“既是讓你們也參加抽簽，便把名字都寫上去吧。你來寫，敏言。”說罷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鐘敏言仔細(xì)揣摩他的意思，覺著依稀是那個意思，可他自己不能理解又不敢確定，只好猶豫著蹭過去，拿起筆，又抬頭看了一眼禇磊。他微微點(diǎn)頭，鐘敏言終于明白了，心中不由疑惑更深，卻不敢多問，只好埋頭寫了兩個名字，投入那竹簍里。

    這下宋道長也沒什么可說，玲瓏更是興高采烈，自己莫名其妙撞來這么大個機(jī)會，說不定就能跟著眾人下山去見識傳說中的大妖了。

    何丹萍心神不寧地把手伸進(jìn)竹簍，根本不敢碰放在上面的一層竹篾，生怕一不小心抽到玲瓏，好容易從里面拈了一根出來，翻開一看：“浮玉島主東方清奇?！?/br>
    角落里站起一個大漢，長發(fā)垂肩，濃眉劍鼻，身材高大，端的是英武相貌。他哈哈一笑，整了整袖子，上前一揖，朗聲道：“倒讓在下?lián)屜攘?！各位，承讓！”那聲音低沉渾厚，卻是方才搶白宋道長的那人。

    眾人紛紛回禮，那宋道長笑道：“恭喜東方老弟啊，拔得頭茬?！?/br>
    東方清奇笑回道：“不錯，托宋道長的福。只盼后面再來幾個浮玉島的才好！摘花任務(wù)都由我們包下了。”

    說話間，第二根簽已經(jīng)抽出來，何丹萍念道：“少陽派玉陽堂主楚影紅?！?/br>
    話音一落，便有一個苗條的身影走到大廳正中四面作揖，脆聲道：“承讓！僭越！”眾人恭喜聲更響。楚影紅年輕時本就是著名的美人，如今年近四十卻風(fēng)韻猶存，雪膚花貌，多年的閱歷更讓她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利索干練，當(dāng)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她一直走到大廳正中那一排五個太師椅旁，對坐在第一把椅子上的東方清奇拱手笑道：“這次要多靠東方大俠指點(diǎn)了?！?/br>
    東方清奇急忙還禮道：“楚女俠過贊！在下慚愧。這次剿除妖魔，須得大家齊心協(xié)力方是?！?/br>
    這邊他二人在寒暄，那邊何丹萍已抽出第三根竹篾，翻過來一看，臉色卻大變，半晌，才喃喃念道：“少陽派弟子……鐘敏言?！闭f完，她求救似的望向禇磊，不知該怎么辦。

    眾人皆嘩然，沒想到居然真抽中了那小輩弟子。剎那間唰地一下，數(shù)十道目光齊齊定在鐘敏言身上。好在他臉色雖然蒼白，卻還維持著氣度，聽到自己的名字便毫不猶豫走到那一排椅子前，拱手垂眼道：“弟子不肖，請諸位前輩見諒！”眾人見他如此不慌不亂，倒在心底感嘆起來，此子日后必成大才。

    禇磊本以為抽到他們的機(jī)會渺茫，誰知命運(yùn)弄人，你越不想讓它發(fā)生的事情，往往發(fā)生的最快。好在這個平時嬉皮笑臉的小徒弟在此時倒鎮(zhèn)定穩(wěn)重，長了不少臉面，他心中不由起了惜才之意，正要過去勉勵他一番，卻聽何丹萍又念到第四根竹篾：“少陽派掌門禇磊。”

    他一聽有自己，吊起的一顆心便放了一半，朝那一排太師椅走去。楚影紅正摸著鐘敏言的腦袋和他溫言說話，見禇磊來了，便笑道：“掌門，有你在我便放心了。不然只怕保不得這孩子呢?！?/br>
    鐘敏言急忙跪在禇磊面前，不敢說話。禇磊淡道：“起來。你且不用怕，也不用動手，只管跟在我身后就好。這次也算給你開個眼界，只是回來之后要罰你在明霞洞禁閉一個月?！?/br>
    鐘敏言心中感動，含淚道了個是，站起來之后便被楚影紅笑吟吟地拉著和東方清奇說話去了。

    這邊眾人紛紛說著勉勵的話，有的還打趣，說這次的摘花任務(wù)都由少陽派包了。那宋道長臉色難看，干脆閉嘴一個字也不說。

    何丹萍稍稍放下心來，知道丈夫去了，必然能全力護(hù)得鐘敏言，他一向是個面冷心熱的。這最后一根竹篾，卻不知會抽中誰。她兩根手指輕輕巧巧從竹簍里撈起一根竹篾，翻過來，臉色忽然變得慘白。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那根竹篾，好像要用目光把它看穿一般。

    眾人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楚影紅輕問道：“萍姐？怎么了？”她心中亦有不好預(yù)感，該不會這么倒霉，連玲瓏也被抽中了吧？

    良久，何丹萍才抬起頭來，眼中淚光瑩然，纖細(xì)的肩膀也在微微發(fā)抖，那模樣，竟好像馬上便要支持不住暈過去一般。她翻過那竹篾，斷斷續(xù)續(xù)地念道：“少……少陽派弟子……褚……璇璣?！?/br>
    眾人嘩然。

    第六章 面具

    鐘敏言聽到璇璣也被抽中，臉色更白。他偷偷看了一眼師父，他面上雖然沒什么波動，眼里卻醞釀風(fēng)暴。

    眾人見此次摘花任務(wù)只有三個得道高人，另兩個還是孩子，不由議論紛紛。更兼五人組里有四個都是少陽派的人，這個摘花任務(wù)，當(dāng)真可以說是給少陽派包辦了。

    卻說璇璣的名字被念出來，別人也還好，反應(yīng)最激烈的卻是何丹萍。她一是驚二是奇三是怒。驚的是居然真把兩個小輩給抽中了；奇的是璇璣的名字怎么會出現(xiàn)在竹簍里；怒的是若非宋道長在那里挑釁，事情原不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

    想到那孱弱的什么也不會的璇璣居然要出行摘花任務(wù)，她做母親的心里便是鉆心一疼。璇璣連馬步都不會蹲！這一去分明就是送死。究竟是何人把璇璣的名字放進(jìn)去的？

    楚影紅見她神色不對，急忙快步上前扶住，柔聲道：“萍姐，沒事的。我和掌門一定拼死保護(hù)璇璣他們，不讓這兩個孩子受一點(diǎn)傷?！?/br>
    一旁的玲瓏卻又鬧了起來，急道：“怎么會是meimei！meimei什么也不懂，她怎么能去？！為什么不是我？爹爹，娘親！我可以替meimei去呀！讓我去吧！”

    禇磊臉色難看，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不能去，乖乖留在少陽峰練功。敏言——”他回頭喚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去明霞洞，把璇璣帶過來?！?/br>
    鐘敏言只得答應(yīng)個是，轉(zhuǎn)身走出了簪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