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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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之上,他驀然想起倪麗曾經(jīng)的苦訴,心里升起一陣黯然,一陣滄桑。 他說過,他雖不愛倪麗,可卻是真心實意的同情倪麗! 倪麗曾給他寄來照片。 照片里,她貼在一處古堡的銀灰色墻壁前,身側(cè)有一只橢圓形的長落地窗,潔白的窗欞,幽邃的玻光,窗臺之上怒放的玫瑰花……古典的意境,細細的喜悅。 她的臉色豐腴了很多,眸光明澈,像是不再有憂愁!可是,誰知道呢? 楠一害怕蝶纖看見這張照片多心,便把它夾到了一本用不著的專業(yè)書本里,擱置于書柜深處,與時光的塵埃作伴。 周六和周日,大學里如若無事,蝶纖便準時回家,引得同寢室的七仙女羨慕嫉妒恨。 那個周六,這已經(jīng)是老歷十二月初的某一天了。 老城各處,深秋的粲然色澤漸凋零,平凡的世界漸變深沉和凄清…… 這照舊是楠一和蝶纖暗中見面的日子。 這次見面的地點選在大學的舊圖書館前。 舊圖書館是一座巴洛克風格的老舊樓宇,民國時代便是這所大學的圖書館所在。如今,由于年代久遠,這座洋溢著古典滄桑和唯美的老舊樓宇已成了文物,樓宇深鎖,與世隔絕。 樓宇之前有一道漫長的臺階,一共有三十多層,像是教堂里管風琴的琴鍵,而這些琴鍵又像是牙齒。 楠一和蝶纖坐在最高層,背影斜映在舊圖書館的雕花鏤空大鐵門前的青板路之上。 “你知道舊圖書館里的秘密嗎?”蝶纖目光幽邃的問道。 楠一調(diào)皮的搖了搖頭。 “聽同窗們說起,舊圖書館里曾有傳說!故事發(fā)生在民國時代。那時,男學生們都穿著黑布中山裝,而女同學們都穿著藍布盤扣褂!想一想,真的很美!”蝶纖神往道。 “更美的應該是有男女學生之間的愛情故事!對嗎?”楠一笑問道,知道蝶纖會往下說些什么。 果然,蝶纖開始娓娓道來那段傳說。 在她曼妙的講述中,楠一感同身受,仿佛自己正是金燕西,而蝶纖便是冷清秋。 “小說里,再好的郎才女貌都躲不了落魄的結(jié)局!”蝶纖感慨道,不由得握緊了楠一的手。 “現(xiàn)實里,不見得世間所有的男女們都能尋覓到知己!但,我們除外,逃出了劫數(shù)!”楠一感慨道。 “楠一,你覺得我哪里好?”蝶纖笑問道。 “哪里都好!”楠一笑道。 “真的?”蝶纖道。 “當然是真的!”楠一笑道,覺得蝶纖怎么有些怪怪的。 “楠一!昨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被鎖在一只銅鈴里,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我很害怕!”蝶纖說畢,便情不自禁的依靠在楠一的懷里,任由他緩緩摩挲著她隨風微曳的短發(fā)。 “夢由心生!你肯定想得太多了!”楠一勸慰道,心里不由得升起了警戒,覺得蝶纖夢境里的鈴鐺代表至今尚不死心尋覓的母親。 “你媽怎么樣了?”蝶纖果然問道,完全出于楠一的意料之中。 “老樣子!”她獨自住在軍區(qū)大院里,時不時的去看我!”楠一道。 “我總擔心,她可能會知道我的事情!”蝶纖忐忑的道。 “別害怕!我不會讓她知道的!”楠一勸慰道,頓了頓,咬牙切齒的道:“她即便知道了,也無可奈何!韓老師是這里的校長!他豈能不知道你的品性人格!” 蝶纖點了點頭。楠一的話讓她的心像是被熨斗燙過似的,溫暖咕咕。 “不說這些了!你想吃什么?”楠一問道。 “我想吃燒雞!”蝶纖隨口道。 “好吧!我們就去買燒雞!”楠一笑道。 “開路!”蝶纖笑道,隨即在楠一的脊背上拍打一下,輕盈的起身,張開修長的臂膀,一路歡笑而下,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白鶴。 楠一追隨著蝶纖,也一路歡笑而下。 他終于抓住蝶纖,背起他,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 與此同時,玉玲正在省招辦里靜坐。 她曾來過招辦好幾次,硬是套不出蝶纖的下落,心有不甘。 這次,她竟然有死皮賴臉的前來,在辦公室的皮沙發(fā)上賴著不走。 招辦的人都是被韓詩陽秘密叮囑過的,誰會透露半分消息? 可那日卻偏有上級部門前來檢查。 玉玲眼瞅著領導們魚貫而入,便當即假聲哭嚎連天,引得上級領導們均目瞪口呆。 “這女人精神有問題!”招辦主任憤然道,對手下的人使了眼色。 “領導們!我的養(yǎng)女不知道被哪所大學錄取了!她拋下我不管了!我該怎么辦呀!”玉玲撒謊道,倚老賣老。 “什么?竟然有這種事!”一留著大背頭、大腹便便的領導問道,隨即便要玉玲詳細訴說事情的原委。 玉玲當即編造謊言,聲稱她苦心孤詣的把蝶纖撫養(yǎng)成人,待她考上大學后,便銷聲匿跡了!到現(xiàn)在,她都不知道蝶纖去了哪里! 領導大驚,逼問招辦主任。 招辦主任實在瞞不過去,便把蝶纖被省城大學錄取的事情和盤托出。 待玉玲瘋瘋張張的走后,招辦主任便立即給韓詩陽打去了電話。詩陽又緊趕著給楠一的雜志社打去電話。 那時,楠一和蝶纖正在老店里買有名的道口燒雞。 待倆人買到燒雞,回到蝶纖的宿舍樓前,卻見樓前早已擠滿眾人,密匝匝。 人群當中,玉玲端坐在一把破舊木椅之上,雙臂繃直,猶如上了發(fā)條,高舉一面紙牌,紙牌之上用毛筆淋漓酣暢的正楷書寫著蝶纖的條條罪狀! 第一條:蝶纖勾引寡婦的愛子! 第二條:蝶纖曾在這所大學門口擺攤賣褲頭、襪子、秋衣秋褲! 第三條:曾有浪子為春情泛濫的蝶纖挺身而出,手臂被刺傷! 第四條:蝶纖和補習班里六十多歲的喬老師關系不清不楚! 第五條:蝶纖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拋棄撫養(yǎng)她長大的叔父和嬸子! 最終結(jié)論:蝶纖是個臭不要臉的婊子、破鞋、白眼狼、下賤貨! 蝶纖看畢,手里拎道口燒雞掉落在地。 她氣的渾身亂顫,身子骨仿佛要散架。 楠一疾步上前,準備搶奪玉玲手中的紙牌,卻見玉玲哭天搶地的滾翻在地,硬是用身體壓住了紙牌。 “楠一!你要是敢搶走紙牌,媽就死給你看!” “媽!你瘋啦!” “你曾經(jīng)也是大學生,為了這個蝶纖,竟然丟了原本可以輝煌騰達的工作!從未來的工程師變成了雜志社的小編輯!楠一啊,你為了這個女人,竟然糊涂到如此地步!” “媽!求你別說了!” “我為什么不能說!蝶纖敢做出來,我就敢說出來!” 正在紛亂之際,韓詩陽領著保衛(wèi)處的同志們疾奔而來。 “這位女士,你的行為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大學的秩序!請你立即收斂行為,離開大學!”詩陽喊道,眼瞅著圍觀的年輕學生們嬉笑怒罵。 “我不走!”玉玲喊道。 “把她抬走!”楠一對毫無主意的詩陽喊道,隨即搶先上前,死活的拖拽著苦苦掙扎的母親。 在保衛(wèi)人員的協(xié)力幫助之下,玉玲終于被駕走了。 她的人雖然走了,可她一路之上凄厲的謾罵卻依舊在楠一和蝶纖的腦海里狂轟濫炸。 詩陽早已趕散眾人。 “多謝你及時趕到!”楠一愧疚道。 詩陽嘆息一聲,覺得此時正在楠一懷里瑟縮發(fā)抖的蝶纖極其可憐。他的心里竟不由得升起一份悲涼,恨不得能上前,替楠一摟抱住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蝶纖。 可是,詩陽很快便打消了心里裊裊升騰的邪念,疾步而奔,任由寒涼的秋風降低心中邪念的溫度。 他需要理智! 真不知道蝶纖那晚是怎么煎熬過去的! 那一晚雖然煎熬過去了,可接下來的日子愈發(fā)的難過。 楠一真擔心蝶纖會因為流言的惡毒而精神崩潰甚至做出傻事。 可蝶纖在沉迷了一個月后,似乎把玉玲的鬧劇徹底的遺忘。 每天,她過著宿舍,階梯教室,食堂和圖書館的四點一線的日子。她回歸到了備戰(zhàn)高考時的狀態(tài),全心全意的用厚重的大學講義將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消磨。 多年以后,楠一曾問過蝶纖,那時候,她是憑借著什么樣的信念昂起頭做人的? 蝶纖回味道,她珍惜來之不易的大學生活,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站穩(wěn)腳跟,堅持到大學畢業(yè)的那一天! 她還說過,她真的想暢快淋漓的痛哭一場??墒?,她一天一天的欺騙自己,等到實在堅持不住了,然后再哭的肝腸寸斷。于是,她便一天一天的咬牙堅持著。直到有一天,她驀然發(fā)現(xiàn),時間的流逝讓她心中郁積的苦淚變得干涸,那時,她即便想哭,可卻哭不出來了! 自從那次的事件之后,楠一便不再和玉玲來往。 他覺得,母親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分。他要母親閉門檢討! 可玉玲非但不閉門檢討,反而無事人似的四處閑逛解悶。 根據(jù)她心里根深蒂固的哲學,楠一是她的兒子,她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為了楠一!她堅決認定,蝶纖配不上楠一! 倪麗曾經(jīng)給玉玲寄來過禮物。 玉玲從此得知了倪麗在國外的地址,遂每隔一個月就給倪麗寫信問候。 她知道,倪麗還是單身,并且還會保持單身多年。 于是,她的心里便再次升起一份諄諄的期待。 假如倪麗能想辦法把楠一弄到國外深造,那么,倪麗便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那日,已經(jīng)是寒假前了。 蝶纖正一邊看著大考成績單,一邊獨自走行著。 “你是班里考的最優(yōu)秀的學生!祝賀你!”詩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蝶纖嚇了一跳,看到詩陽正從落盡葉片的白樺林的縫隙里緩步而來。 “原來是你!真巧!”蝶纖招呼道,隨即便把考試成績單遞給了詩陽。 詩陽大致看了幾眼,顯然他肯定早已知曉蝶纖的大考成績了。 蝶纖猜到這里,心里竟覺得詩陽有些多事了。他為什么總盯著她呢?在這半個學期里,有好幾次機會,他都借著說話之際向蝶纖傳遞著某種曖昧的想法。 當然,他話音里的意思極其溫婉。如若不是像蝶纖這般敏感的女孩子,便很難感悟到他煙鎖重樓般的深意了。 而詩陽也顯得格外的奇怪。他分明已經(jīng)流露出了對蝶纖的某種意思,可卻總是戛然而止,眸光之中隱約閃爍著愧疚。待到下次見面,起初的時候,他又不可控制的流露出某種意思,可又很快的收斂了。 今天,蝶纖沒有等到詩陽含沙射影的吐露出某種曖昧的意思,便及早的打斷他的話,生硬的告別。 詩陽只好凝望蝶纖的背影款款而去。 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何時才能遇見如此這般的女孩子?” 蝶纖回到宿舍,見屋內(nèi)早已是空寂一片。 七仙女們都迫不及待的收拾好行李,然后各自歸家了。 蝶纖坐在一只空寂的只剩木板的床鋪上,默默的出神。 她剛才步入樓門的時候,被宿管的大媽叫住,并且交給她一封信。 那確是一封匿名信,字跡也實在不認得。 心里的內(nèi)容竟然明目張膽的透露著想念! 蝶纖知道,這肯定是別有用心的人做的! 而詩陽的嫌疑是最大的! 為此,她不由得有些苦惱。她自然感激詩陽曾經(jīng)在千鈞一發(fā)只刻給予她的恩賜??墒牵粫榇硕鴴仐墣蹜匍灰簧皇赖男叛?! 她決定回信! 于是,她坐在小馬扎上,趴伏在空寂而又生硬的床板上寫信。 起初,她實在不知道怎么開頭。冥思苦想多時,終于一口氣的寫完了回信。 她收拾好行李,在楠一趕來接她之前,便把那封回信悄然送到了校門外的郵筒里。 她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卻又意外遇見了似乎在散步卻又似乎也心事重重的詩陽。 她沒有躲閃,反而主動迎了上去。 曹植七步成詩。而蝶纖卻在那幾步里下定決心,當著詩陽的面,把回信里的意思傳達給他!當機立斷! 她引著詩陽來至白樺林里,借著密集的白樺樹的干的遮掩,她對著凍得通紅的手哈了一口熱氣。 方才出來的匆忙,她忘記戴手套了。